冷硕低头瞅了一眼钻进衣襟在怀中熟睡的雪球,轻轻的裹紧不让冷风吹进去。
    没有急着回答陈立的问题,取了两个木果。凑到无烟灶旁边坐下递给陈立一个,擦了擦木果的表面的灰尘,望着篝火说道:
    “自从在军营中,你听说了猎杀雪麋鹿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周围的温度似乎因为篝火温暖了不少,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可以休息一会。
    冷硕低下头朝着饱满的果实咬了一口,甘甜的淡黄色果汁顺着缺口涌了出来,赶紧吸吮了一口,上口冰凉,甜酸适度,透心沁齿,如甘露洒心一般。
    陈立低头翻腾篝火的动作微微停滞,低头继续翻腾着,说道:
    “你见过血吗?”
    享受着木果带来的沁人心脾般的享受,冷硕漫不经心的说道:
    “猪血,鸭血,鸭血粉丝汤?”
    听到这句话,陈立不免的一笑,摇了摇头,从炉灶旁取过来一只被木棍绑住的雪山兔,奄奄一息,身上的伤口渗出的血迹染红了一片原本应该雪白色的皮毛。
    在冷硕的注视下,随手捡了一块尖石伴随着冷硕的惊呼声,对着雪兔还在挣扎的兔头狠狠地砸下。兔头已经变形,鲜红血液顺着已经失去生机的雪兔头部的眼角,鼻子,口部渗出,血流不止。陈立全程面无表情,仿佛刚刚做的一切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冷硕手中的木果已经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被捏成了废纸成团般的模样,果肉外翻,瞬间挤出来的果汁浸了冷硕一身,就连怀中熟睡的雪球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潮湿不免的动了动身子。
    望着被陈立敲烂的兔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已经失去模样的木果,一阵难以忍受的干呕涌上心头,急匆匆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要不是一天中没有吃什么东西,冷硕早就忍不住了。
    吃惊的望着手中依旧没有停下的陈立,一阵难忍的质问陈立道:
    “你,你在....”
    陈立没有回头看他,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短刀,娴熟的在野兔身上进行剥皮去除内脏的动作,原本有着些许积雪的地面上,已经满是触目惊心的殷红,被陈立扯下来的内脏毛皮七零八落的堆积在地上,而陈立就像是一个刽子手一般,除了手掌上染上了血迹,身上丝毫不见被血液喷洒到。
    见到这一幕,冷硕终于忍不住,你扭头跑向一边的大树旁不停的干呕,怀中的雪球早就被惊醒,从怀中窜出来,水蓝色的眸子扭头看了一眼陈立手中的兔子,又看了看冷硕狼狈的样子,不屑的砸吧嘴,转身趴到冷硕的铺盖卷上睡下。
    此时的冷硕已经顾不得雪球从怀中窜出来,不停的按着胸口对树根吐着酸水。扭头对着陈立说:
    “你....你怎么这么残忍...呕”
    陈立对冷硕的样子似乎早有预料,被处理干净的兔子被木棍从头到脚穿插着,早就已经失去了刚才的样子,相当满意的陈立把兔子架在篝火上,不一会就传出了烤肉的香气。
    陈立低头在炉灶旁挖了个土坑,把刚刚处理的内脏掩埋进去,单手托腮望着在火中烧制的兔肉。
    见冷硕好一会没了反应,歪了歪头对冷硕说:
    “你每天吃的东西都这么来的。”
    冷硕当然知道每天吃过的东西都是这么来的,但是从未亲眼所见。一只活生生的动物在自己面前开膛破肚,实施者还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兄弟,对于眼前的一切甚至没有丝毫反应。
    这些都是冷硕不能接受的,但嗅这被烤的散发着香气的兔肉,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生理上已经饥饿难耐,但是心理上还是十分勉强的接受不了刚刚的画面。
    过来好一会,冷硕才深吸一口气,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一般,凑到陈立身边望着在篝火上滋滋冒油的兔肉。
    陈立处理的极好,被火焰烤制之后,外表焦黄得肉香弥漫。冷硕的肚子已经在和他的脑子开始惊天一战,似乎是实力差距过大,肚子最终以压倒性的胜利战胜了大脑。
    陈立取出刚刚屠宰用的短刀,在兔肉上划了个豁口,似乎是已经熟透了,陈立相当满意的取出一些粗盐洒在上面,肉香弥漫的更甚。
    在冷硕紧盯的目光下,陈立从火上取下兔肉,凑过去享受的闻着焦黄的表面,顾不上烫,大口咬在滋滋冒油兔肉上,像是获得了极大地满足似的,不禁的发出舒适的闷哼声。
    冷硕大口咽了一下口水,但是瞅见陈立大口咀嚼着兔肉样子,丝毫没有分给他的意思。
    “我....我的呢?”伴随着肚子的咕咕声,冷硕盯着陈立手中的兔肉问道。
    陈立瞅了一眼身边口水直流的冷硕,往一边望了一眼,说道:
    “诺,在哪。”
    冷硕朝着陈立目光的方向望去,另一只雪山绑在木枝上,躺在地面上,大腿还在扑通,还在奋力的挣扎着。
    “你这是?”
    “想吃自己做。”陈立冷淡的话语传到陈立耳朵中,仿佛在嘲讽他一般。
    听到这句话,冷硕突然想到刚才的样子,食欲和怜悯重新开始在脑海中较劲。
    陈立丝毫没有留给冷硕思考的机会,随手拿起刚刚使用过的尖石,在兔子的后腿处重重的砸下。
    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被木棍绑住的雪山兔感受到剧痛,全身剧烈的抽搐,不停的发出吱吱的叫声,撕心裂肺的冲击着冷硕的内心。
    这是冷硕第一次听到兔子叫,像是被野猫捕食的老鼠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击碎这冷硕内心的枷锁。
    怒视的陈立说道:
    “你干什么?”
    陈立从腰间摸出刚刚的短刀,递到冷硕的面前,声音平淡,但在冷硕耳边极为冷血的说道;
    “给你,解开绳子放它走,还是给它个痛快随你选。”
    冷硕毫不犹豫的接过匕首,割断了一根绑着兔子的绳子,耳边传来陈立的声音:
    “你应该知道兔子四肢中最有力的是后腿吧?”
    冷硕不想搭理陈立,伴随着火气说道:
    “那又怎样?”
    “它的后腿已经被我打断,即使你愿意挨饿把它放了,它也不可能活过今晚,是让它忍受着寒冷和伤痛痛苦的死去,还是现在你给它个痛快,哪个更残忍呢?”
    “还不是因为你做的?”
    陈立凑到冷硕的耳边,声音如同鬼魅一般:
    “对,没错,是我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无法改变,你会怎么做呢?”
    手下的雪山兔浑身颤抖着,眼角似乎因为剧痛渗出了些许泪流,时不时的昂着头,仿佛因为寒风咧过断腿的伤口一般,发了疯的扭动着。
    冷硕手中割绳子的动作停滞了。
    看着手下挣扎的小兽,回忆起刚刚陈立娴熟的模样,吱吱的惨叫声和肚子的咕叫声仿佛世间最毒的毒虫,肆意的在他的五脏六腑中啃噬,为所欲为。
    冷硕现在,呻吟只会显得愚笨,苦恼更像是个罪人。
    刀在手中,仿佛只有自己动手,亲手把手下的小兽断了生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内心被复杂的情感交织着,不知是何种滋味。
    似乎是坚定了什么,手起刀落之间,利刃狠狠的插入雪山兔的头部,在冬日中显得滚烫的血液呲到冷硕的左脸,顺着刀削般的鼻颈流到了嘴角,有咸又腥。
    刚刚还在挣扎的雪山兔已经停止了嘶叫和挣扎,就那么躺在地上,周围仿佛静的可怕。
    耳边已经没有声音,冷硕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了一口气,愣愣的瘫坐在地上。
    眼前传来陈立递过来的白色手帕,这手帕正是早上包裹过包子的手帕。陈立从冷硕手中取过来已经失去生机的兔子,从楞在原地的冷硕手中拿回刀子,毫不顾忌的蹲下,熟练地剥皮,开膛,破肚。
    冷硕全程看着陈立手中做的一切,一言不发,丝毫没有逃避的意思。
    陈立也没打扰他,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想要在这个世界,尤其是修炼者的世界生存,杀与被杀应该是最先做好的觉悟,至于如何选择才是他们一生应该修行的圣经。
    现在的冷硕就像是当年的自己,甚至还不如自己当年。
    陈立自幼丧母,从小出入军营,无论是敌人,还是罪犯,都是屡见不鲜。
    陈强从小对他的严格教育中,已经在很早就要求他以后要成为上阵杀敌的战士,这一切接受的相比冷硕更加轻松一些。
    把处理好的兔肉稳稳的架在火堆中,轻叹了一口气。
    扭头深深地望了一眼伏在铺盖卷上的白猫,只见白猫竟然对动物被杀这一幕不为所动,已经清楚的明白白猫的不凡。
    心中虽然满是疑惑,也只能等冷硕冷静下来再说。
    此时的冷硕,内心极为复杂,转过身子来眼神愣愣的望着在篝火上已经泛黄的兔肉,拿着手帕细细的擦拭着脸上和手中的鲜血。
    血液极难擦拭,手掌中不少地方已经被冷硕扣得泛红,原本洁白的手帕已经被鲜血染红,被寒风吹得有些许泛黄,不见刚刚殷红的模样。
    混着积雪,冷硕把自己的双手擦得一丝不苟,随手把手帕丢到了面前的火堆中。
    “不留着吗,第一次沾血的纪念。”
    陈立一边检查兔肉的熟度,一边说着。
    “陈叔让我们猎杀雪麋鹿,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
    冷硕声音平淡,仿佛已经冷静下来,反问着陈立。
    陈立说道:
    “差不多吧,区别就是雪麋鹿是魔兽。”
    “魔兽?”
    陈立目视着火光,仿佛一年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喃喃的说道;
    “魔兽就是一种聪明的像人一样的动物,像人一样.....”
    听到这句话,冷硕身子微微一震,人,我以后也会杀人吗?五味杂陈的情感萦绕在心头,似乎对陈强布置的任务表示怨恨,似乎又对陈强送给自己的试炼表示感谢。
    只是冷硕至今都没有想过,自己的长枪插入敌人身躯的时刻,就连对战痞子光头,冷硕都没想要过真正要了他的命。
    冬日傍晚的场景,被落日染得血红的天空,泛着如同石子丢在水中的云纹,染红了云彩。远远望去,地平线混在森林里仿佛燃起滔天大火。在寒风里被吹拂了一些依旧倔强的挂在树梢上的阔叶,像是镀金一般,在夕阳下形成了别样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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