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杨晓雯下班回来,带着一大兜子菜肉,忙忙活活地洗菜做饭,一边忙活一边跟我唠闲嗑说闲话。
    原本冷清肃杀的房间突然间就热闹起来,带着人气的温暖。
    这次她没再支使我干活。
    我就乐得清闲,坐到窗下的躺椅上,一边看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杨晓雯手脚极是麻利,饭蒸好,菜也就都做出来了。
    四菜一汤,炒羊脸、拌白菜、蒸鱼糕、鱼籽烧豆腐、火腿冬笋汤,满室都是食材鲜香,令人闻到就不由得食指大动。
    上桌吃饭的时候,杨晓雯吃到一半,突然问:“你晚上不出去吧。”
    我不动声色地说:“不出去,怎么了?”
    杨晓雯说:“回来的时候,碰上了张叔叔,他说晚上有大动作,让我告诉你,没有特殊事情不要出去,省得惹身上麻烦。能让张叔叔这么重视,肯定是上面的统一行动,外面会很乱,你小心些。”
    我很认真地应了。
    杨晓雯就又说:“今晚我睡客房,不跟你一屋了。”
    我反问:“不是想睡我床上吗?怎么不睡了?我也想有个人跟我一起暖被窝呢。”
    杨晓雯吃吃笑道:“天天睡就没新鲜感了,男人都喜新厌旧,想让你没那么快厌倦我,就得适当保持距离,不能让你予取予求。今晚啊,被窝里没我,千万别太想了。”
    她说到做到,吃过晚饭,收拾完了,也不在诊室看电视织毛线活,早早就返回客房休息。
    我就有些头痛。
    抛去感性的一面不说,她的心思很细,很重,很灵。
    这么继续下去,不好办呐。
    缺少两个人互动的冬夜被窝果然很冷清。
    好在,现实没有给我太多感受冷清孤单的时间。
    约莫十点的左右,院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快速移动到卧房门外,放下些东西便立刻离开。
    当脚步声出了院子,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
    我坐起来,披上外衣,等铃声响到第七遍,才接起来。
    刚“喂”了一声,话筒里就传出来个明显经过伪装的沙哑声音,“你门口有样东西,看过了,要是感兴趣,就来金昌区胜利路老街巷口的圣公会一真教堂,记住了,一个人来,带着福仁医院的手续,我们在看着你,敢报警,你一定会后悔。”
    说完,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就挂了。
    门口放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里装着三张照片。
    第一张,冯娟被绑在一个柱子上,嘴里塞着布团。
    第二张,冯娟的女儿被用小摇篮吊在空中,下方倒插着数柄锋利的尖刀。
    第三张,一个头上套着黑色头套的男人,赤着上身,手里拎着柄砍刀,站在冯娟的身侧,只要挥刀,既可以砍断摇篮吊绳,也可以砍掉冯娟的脑袋。
    我拿着照片回到屋里,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小卷头发。
    这是冯娟掉的头发。
    每次我都会仔细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我找了六枚大钱,把冯娟那张照片连同头发一起点燃,然后心里默念“金昌区胜利路老街巷口的圣公会一真教堂”,把六枚大钱扔到那一小丛火焰上。
    火焰立时被压灭。
    头发已经全都烧成了灰,照片却剩了几个残片。
    大钱四字二花。
    我把东西全都收起来,去诊室先将老蛇的皮屑扔进香炉里,然后拿了随身布兜,除了一应用具外,还把压在沙发腿下的镇魇桐人取了出来。
    桐人的腰部出现明显裂痕,只要轻轻一弹就会断裂,所以收起来的时候,我分外小心。
    全部收拾妥当,走出诊室的时候,我把放在门框上好些天的那枚净宅大钱拿下来,放到客房门框上方。
    杨晓雯睡得很安稳,并没有听到我开门的声音。
    我在门口默默站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这次没去借摩托,而是直接开着那辆普拉多上路。
    经过村口时,我往警务室方向看了一眼。
    大晚上的乌漆麻黑,什么都看不到。
    但我知道,老曹在那里。
    老曹的底色如何,今晚就可以验证。
    出了大河村没多久,我注意到一辆面包车一直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
    我当然不懂什么反跟踪的窍门,而是那个刚刚进院子送照片的人就在车上。
    虽然舍出上千万资产做饵,但三理教到底还是对我轻敌了,不然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安排一个进了我院子的人再做跟踪这活。
    术士斗法,要慎始如一,任何一次的轻视自大,都是致命的。
    对个人如此,对教派也是如此。
    车上大路,没走出多远,就是一个极大的十字路口。
    远远就瞧见路口处警灯闪烁。
    数辆警用面包打着警灯停在路口。
    荷枪实弹戴着钢盔的武警正在卡口拦截检查全部过往车辆。
    我把车慢慢靠过去。
    那辆面包放慢速度,由着几辆车插在前面后,才慢慢跟上。
    车停卡口前,一个警察上前示意我把车窗摇下来。
    我放下车窗,亮出自己的顾问证。
    那警察翻看检查了一下,就把证件还给我,趴在车窗上探头问:“也是出这个活?”
    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才说:“后面第四辆面包车,里面的人有问题,你们小心点。”
    警察没转头,只是斜着眼睛往后瞟了一眼,“什么问题?有带响的?”
    我说:“不好说,千万小心。”
    那警察缩回头,冲我敬了个礼,挥手放行。
    我开车过卡,没急着走,慢慢往前开了一段。
    后方卡口突然就响起了几声枪响。
    我把车停在路边的黑暗处,从倒后镜看过去,看到那辆面包车的驾驶位车门打开,一个踉跄的身影扶着车门走出来,然后一个摇晃便栽倒在地。
    周围的警察和武警不敢立刻上前,而是谨慎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才由装备齐全的武警上前检查情况。
    我发动车子,继续赶路。
    四十多分钟后,我来到了三理教那幢藏着道观的豪华别墅附近,远远把车停下后,徒步前进,来到别墅前,就在个黑暗角落里,点了一炷香插在地面上。
    隔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自别墅翻墙而出,奔着我就小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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