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史鼐倒觉这亲事可做。大侄女清白既失,与其发配庙里出家,还不如发挥剩余价值,加深史家跟贾珠之间的联系。
    至于卫家,找个理由推了,亦不是难事。
    不过话虽如此,也不能答应的太容易,倒显得史家好说话。
    于是史鼐和夫人两个一唱一和,挤兑的贾政父子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这才纡尊降贵同意了亲事,令他们年后过来下聘。
    这事总算圆满解决,没闹出事来,贾府这边也松了口气。等到年节宴客,元春也趁机带着儿子回了趟娘家,王夫人见着女儿没有不高兴的。
    二弟年后就要定亲,元春虽有些惊讶,想想是桩好亲事,也恭喜了宝玉一回。
    宝玉现下不爱听人提起这事,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寻了个借口跑开,元春笑道:“仍是个孩子脾气,可见没长大。”
    王夫人对次子颇有些爱恨交加的意思,话题便往外孙身上扯。
    一旁的迎春见姐姐面如满月,身段更添几分丰腴,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一看就过得极为舒心,不由生出许多羡慕。
    晚间司棋伺候梳洗时就说:“姑娘的亲事,也不知大老爷、大太太有什么章程?”
    迎春卸了头上的珠花,低声道:“这我如何能知?左右有父亲、母亲作主。”
    司棋有些急了:“姑娘都十六了,谁家姑娘这个年纪还没开始相看?要我说,怕是大老爷压根忘了,大太太又是个眼里只有钱的,根本没替姑娘操心!”
    迎春本就因元春嫁的好颇多感触,一听这话,顺手就把珠花扔进妆奁匣:“我又不是太太亲生的。再者这种事,我一个女儿家,难道要主动去说?真是羞也羞死了!”
    主仆两个镜中对视,灯下看迎春,这少女肌肤微丰、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实在观之可亲。
    司棋真心觉着主子除了庶出无一不好。她如今与表弟互生情愫,推己及人,只盼着自家小姐也能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她素来脑子快,胆子又大,灵机一动便道:“姑娘,与其求大老爷、大太太,还不如找珠大爷帮忙呢!
    珠大爷外头认识人,怎么着也有青年才俊,想来替姑娘寻摸一个不是难事!”
    迎春羞的脸通红:“这怎么好意思?再者我有亲哥哥亲嫂子,越过去找珠大哥,倒叫哥哥嫂嫂说闲话。”
    司棋还欲开口,迎春往榻上一仰,拉过被子一角遮住脸:“好了好了,以后再说!”
    却说王熙凤如今不管家,闲来无事,倒关心起迎春的亲事来。这天见了元春,回来就跟贾琏说:“二妹妹不小了,这亲事怎么没人提?”
    贾琏转了转手上的宝石戒指,不以为然道:“二妹妹的事,父亲自有主张,不是你我能管的事。”
    王熙凤坐在他身旁,嗔道:“我不过见着大妹妹,方想到这一节。”
    贾琏搂着媳妇,有一搭没一搭摸着她的肚子:“与其操心二妹妹,不如多想想自己。兰哥儿都四岁了,我只比大哥小一岁,孩子还不知在哪呢!”
    听见这话,凤姐就恼了:“你在别人那风流快活,我就是块好地,也得有种子才行!”
    贾琏情知说不过她,赶忙举手投降,哄着凤姐,这才揭过这茬。
    好在十五过后,凤姐身子不适,请了刘太医诊平安脉,方知已有孕两月余,夫妻两个俱欢喜不已。
    贾母这边赏了许多好东西,王夫人也没有亏待侄女的道理,亲自过来看了,又令李纨开库房,送了不少滋补品。
    连贾赦这没笼头的马都转了性,坐在书房给乖孙起名字去了,倒叫贾琏受宠若惊。
    比之旁人,贾琏的喜悦还多了一层。凤姐自被催生,晚上如饿虎扑食,倒叫贾琏有虚了的错觉。揉揉老腰,这下总算能歇歇了!
    因着荣国府长房一脉要添丁,阖府都极为重视。惟贾珠知道这是个女孩儿,想到巧姐命也不大好,深觉自己责任重大。
    可眼下暂顾不得这些,过了年节,薛家送嫁的队伍已经抵达京城,准备二月初三嫁女儿,贾珠又要做新郎了。
    过年放假,薛蟠年前就南下与家人团聚,这次也陪着父母和妹妹一道进京。
    因宝钗即将出嫁,婚前不能与贾珠碰面,薛岭和薛姨妈便带着儿子上荣国府专程拜会,贾政跟这位连襟兼未来亲家也是第一次见面。
    与想象不同,薛岭并非铜臭商人,颇有些儒雅书卷气,倒叫贾政减了些对商贾的轻视。
    待交谈起来,薛岭走南闯北多年,见多识广,加之颇有观察力,见贾政书房多是儒学书籍,话题便往四书五经上引。贾政与之相谈甚欢,心里对这门亲事便添了几分满意。
    贾珠亦跟未来岳父见了礼,薛岭虽介意这婚事乃并嫡,可摸着良心,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外甥极出众,纵使给宝钗寻个未曾娶妻的,怕也找不到贾珠这样的。
    这么一想,那一丝准岳父的挑剔也去了大半,待这未来女婿倒露出几分笑意。
    薛姨妈跟王夫人这边更是欢悦。亲姐妹成了亲家,加之贾家缺钱,薛家缺权,当真是一拍即合,彼此都觉这是天降的好亲事。
    晚间府里开宴,专程款待薛家夫妻,贾家老少爷们都在陪客,比之薛姨妈七八年前过来隆重许多。若非圣旨赐婚,贾府断不会待薛家这般重视。
    男客这里,薛蟠坐在未来妹夫身边敬酒,来之前想好的威胁,见到贾珠后皆哽到喉咙里——说实话,表哥从地方上回来,到底不一样了,看起来就不好惹。
    一时又觉得自己窝囊,薛蟠有些不服气,强撑着举起酒杯,扯着贾珠袖子:“表哥,咱俩碰一个!以后你要待我妹妹不好,我…我们走着瞧!”
    本想说“我跟你没完”,到底有些胆怯,还是没说出什么狠话。
    贾珠挑眉一笑,也不搭话,执杯跟他碰了一下,这才转头跟贾蓉几个聊了起来。
    薛蟠有些闷闷的,端起酒盏吃了几盅。一时尿急,让下人引路更衣,不想却在路上遇见了往席上走的甄太太母女。
    英莲如今十四岁,身姿窈窕,出落的楚楚动人。俗话说“灯下看美人”,那灯火一照,眉间一点红痣更添几分灵气,倒似瑶池仙子。
    薛呆子不愧是薛呆子,一时竟抬不动腿,怔怔立在原地。
    英莲视力颇佳,瞧见路边有个男子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极是无礼,不由心中暗恼,拉着母亲就加快脚步。
    偏这薛蟠是个愣子,见母女两个要走,竟往前一冲,站在跟前作揖,倒吓人一跳。
    甄太太心中不悦,可眼前这位她晓得是太太的亲外甥,薛乡君的亲哥哥,今日上门的贵客。自己和女儿寄人篱下,那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如今见薛蟠唐突,也只能拉着女儿回之一礼,说了几句话,方赶紧告辞回席。
    薛蟠却摸了摸下巴,眼中露出几分痴迷:“刚刚那小丫头是什么人?”
    带路的小厮虽看不起这位商户公子,到底是珠大爷的未来大舅哥,面上还是挺恭敬:“是寄居府上的甄姑娘,旁边那是她娘甄太太,常陪着老太太说话的。”
    薛蟠“哦”了一声,顾不得尿急,又拉着小厮问了英莲的家世,晓得实乃无依无靠之人,这才放下心来。
    无怪薛蟠不认识甄家母女,他一年到头在国子监,遇着休沐便住梨香院,离延辉院远的很,自是见不到人了。
    况内宅女眷,自不与外男接触,故薛蟠在贾府借住这些年,此方第一次见到英莲。
    不想这初见便存了肖想的念头,真可谓该死的剧情力量了!
    于是这日筵席散去,薛蟠捱过天亮,便跟父母提到昨儿见到个漂亮姑娘,心甚向往,欲娶之。
    薛岭和妻子带着女儿儿子一道早食,闻言皱了皱眉:“你妹妹就要嫁贾珠,贾府的姑娘不说看不看得上咱家,就说真嫁给你,那也是换亲,说出去让人笑话!”
    薛蟠乐呵呵挟了一筷子扣肉,笑道:“不是贾家姑娘,是甄家的!”
    薛岭跟媳妇对视一眼,皆不敢信儿子眼光这么毒,竟看中了江宁甄家的闺女。这死小子,贾家姑娘咱家配不上,甄家的就能配上了?莫非梦还没醒?
    宝钗略略一想,便知他说的是哪个:“原来是她。只她家业全无,徒剩个母亲,若娶了那姑娘,将来哥哥可是一点助力皆无了。”
    见父母看过来,宝钗这才说了一回甄英莲的事。她在贾府小住几年,跟英莲关系亦不错,知这位除了家世不显,再没旁的不好。
    薛姨妈一听,这姑娘性子安静,爱诗词歌赋,就不大同意:“咱家是商贾,蟠儿将来掌生意,他的媳妇不需要风花雪月,须得是贤内助才好!”
    薛岭难得没有反驳媳妇的话,也点了点头。薛蟠能力有限,还是需要一个帮夫的妻子,这位甄姑娘并不是个好选择。
    宝钗本欲解释英莲也跟着李纨学过管家理事的,想了想还是没吭声。英莲虽好,可爹娘既觉得她不适合,倒不如不提此事。
    薛蟠不死心又坚持了几句,就被父母两个好一阵说教,整个人都蔫了。
    娶妻这种大事,除了贾珠是用军功换了圣旨赐婚,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拗不过父母,也只能按下心思。
    待过了几日,薛岭从外头待客回来,见薛姨妈训斥儿子,方知这小子仍不死心,又嚷嚷着纳甄英莲为妾的事。
    瞅着薛蟠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薛岭深觉家业不能交给这个蠢儿子:“就算甄太太母女什么都没有,可寄住贾家,就有身份加持!
    贾府出来的姑娘甭管什么人,有做妾的吗?就算做妾,那也不会往商贾人家做妾!你个蠢货,在国子监这些年都没有长进!好生用你的猪脑子想想!”
    见父亲突如其来的愤怒,薛蟠吓了一跳,连忙闭上嘴。薛岭却恨他心思不在学业上,让人取来藤条,狠狠抽了薛蟠几下。
    薛姨妈苦苦求情,他这才把藤条扔到一边:“下月初二前不许他出去,给我好生闭门思过!”
    至于为什么不把薛蟠关到初三,自是因为宝钗那天出嫁,薛蟠得抱妹妹上花轿!
    挨了顿打,薛蟠耷拉着脑袋回房上药,心中的火热似被冷水浇了一般。
    到了初三,宝钗风光大嫁,真是十里红妆,让人不得不赞一声薛家豪富、贾珠有福。
    路上围观的百姓见贾珠离京两年,如今回来仍是玉人一般,依稀更胜旧年,倒叫京城女郎们更添几许心碎——贾玉郎又娶妻了,新娘依旧不是我!
    这日贾府大宴宾客,薛家那边则是款待商贾朋友,像晋商王家这种有交情的,也专程派在京中的子弟前来道贺。
    贾家这边亲友层次更高些,四王八公其他几家都有代表过来,像跟贾府关系好的北静王、南安王太妃也来了。
    另有康王这种,则是太上皇跟永嘉帝派来观礼的,贾母等人晓得他来了,心中皆觉荣耀。因贾珠前头已有妻室,两位陛下未送赏赐,倒有维护礼教的意思。
    贾珠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不在乎这些细节。傧相赞礼拜了天地,又请出贾母受了四拜,而后请贾政夫妇登堂,直到行礼毕,才把新人送入洞房。
    至于坐床撒帐等事,则是按金陵旧例。新人坐了床便要揭盖头,贾珠拿着喜杆挑了,喜娘便接去盖头。
    莺儿等上前伺候,贾珠低头看去,只见今个宝钗盛妆艳服、杏眼潋滟,真是荷粉露垂,杏花烟润。
    夫妻两个梳洗一番,皆换了大红寝衣,丫鬟们放下床帐,这才关上门出去。
    等脱了衣裳,见宝钗浓紫色兜衣上两朵并蒂莲栩栩如生,这颜色更衬得她肤白如雪、人比花娇。贾珠眸色微深,伸手拔下她头上金钗,把人压在身下。
    宝钗羞的眼睛都闭上了,贾珠轻笑一声:“那时候你胆子挺大,现在知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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