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为栏,幔帘轻垂。
    潺潺小溪,清澈见底,水波清亮,阳光筛过青竹照在溪水上,半空中隐隐升腾起薄薄烟雾。
    一盏香炉,袅袅沁静之香。
    “不,我不答应!”
    她凛然而冷静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让端坐在石凳之上的楚弈抓紧了手中酒杯。
    昨日的厅殿之上,那个女人坚决而镇静地与他对峙,无视于他的命令和宣告,不怕死地说:“不,我不答应!”
    她怎会不答应?
    她怎敢不答应?
    那样的场合,那么多的臣子,还有邻诏的贵宾,她怎么敢!
    偏偏她不但做了,还以一双无所畏惧的眸子对上他,然后诏告群臣——
    “何泪西的国妃之位是由先王亲自册立,倘若大王执意要废除泪西,不但要通过当朝五大元老的决议,更要亲自向先王与太妃请罪。大王如此草率说出废妃之事,泪西万不能从!”
    她竟然还说他草率说出废妃之事!
    她忘记了自己之前说得如何坦然,答应过废妃,没想到真正事到临头,却又变卦。
    果然是阴险虚伪的女人!
    可恶可恨!
    他堂堂一国之君,颜面何存?
    五大元老如今也都是自己统领的臣子,他压根可以不在意;她竟然还拿出先王与母妃来压自己,真够狠!
    对面的白衣男子长身而坐,缓缓为自己斟上一杯酒,深黑色的眸子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
    有一丝轻不可触的风,从青竹林那头吹了进来,似乎要搅动这沉闷的空气。
    安静的青竹旁,只听到酒“哗哗”倒入杯中的声音。
    银冀挑起黑眸,盯着楚弈阴沉晦暗的面孔,不禁笑道:“想不到邪君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楚弈凝他一眼:“那个女人真是该死!”
    “公然挑衅君王,视为大不敬,的确该死。”
    楚弈闻言,微微吃惊地再看他一眼,只见对方嘴角挂笑,似在调侃。
    “银兄尚为册立国妃,不知道此间烦恼。建议他日银暝国若要立妃,银兄一定要挑选自己喜欢的女子。”
    瞳眸一暗,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蓝色幽光。
    银冀不以为意地呵呵笑道:“多谢关心,银某人暂时还未立妃打算。不过,不知道楚王意欲对你的国妃娘娘如何处置?”
    楚弈骤然蹙眉,半天不语。
    自己在犹豫什么?
    如今是由自己掌管天下,难道真拿一个何泪西就没办法了吗?
    那自己是在犹豫什么?
    俊脸闪过一丝茫然,飞快地,一闪而过。
    突然,他明白了过来——自己其实并不甘心她就这样轻易被废,她应该得到更大的惩罚才可以!
    轻薄的嘴角一扬,漆黑的眸子立刻闪闪亮起来。
    银冀不动声色的瞥过他,问:“其实银某也很好奇,北诏境内有地区遭受冰灾之事,楚王应该是知道的吧?”
    “是,早有当地官员来报!”
    “那你为何迟而未决?”
    修眉微并,楚弈喝下一杯酒:“此事说来惭愧。银兄有所不知,冰灾之事地方官员上报朝廷本已误时,而由朝廷分出去的粮草和农耕物资在路上生了意外事故”
    银冀听得认真,问:“后来呢?”
    “负责此事的官员为了自保,隐瞒了意外不往上报,所以,王宫里一直没有消息,以为百姓之危都已得到了解决。直至半月前,接到百姓上原来百姓的灾难并未过去。”
    “呵呵,以楚王的能力,相信很快就会让百姓恢复生产,安居乐业。”
    “希望如此。”楚弈抿下一口酒,眸底逐渐恢复了一些亮光。
    对于冰灾之时,银冀深有同感,他道:“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关于冰灾的真正情况?”
    沉默了一会,楚弈冷冷道:“因为我想废了她!”
    当然,废了她之前,他要先给这个虚伪而胆大无知的女人一点颜色瞧瞧!
    银冀的脸上闪过惊异之色。
    风,逐渐增添了暖意。
    “呵呵,或许楚王应该看到国妃的优点,她确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女子,雍容大气,有义有胆”
    “她?哼!”楚弈嘲讽地撇起嘴角“这么多年来,我比谁都了解!”
    “又或许,楚王看她的外表比看她的内心要多。”
    “银兄!”楚弈敛眉,提高了声音“小弟很欢迎银兄来北诏做客,只是不要再提女人,好不好?”
    不提女人——自然好,若非红瓦儿死活要跟着来这一趟,他银冀对女人有多远便离多远。
    难道风流名满天下的邪君主动说不提“女人”呵呵。
    两个男人互相举起酒杯,安静地喝着酒。
    夜色笼罩大地。
    泪西轻轻退去一袭黄色的丝软绸裳,只剩粉色的亵衣,她随手披了层清透白裳,坐在梳妆台前。
    白日高挽的髻已经下,一头亮的青丝垂落腰间。
    简约无华,一根羊脂白玉钗静静地躺在台上。
    昨日生的事情
    事后想来,她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冲动,本来可以好好商量的一件事,为何在那样一个重要场所弄得僵持不下呢?
    她触犯了他最不可侵犯的骄傲尊严,她在厅殿上提出的反对废妃的理由实在有些苍白无力。
    他完全可以不顾任何人的意愿,毫不客气地废掉她,甚至处罚她。
    可是,在冷君银冀和楚颜的说情下,他只是气愤地拂袖而去。
    一天过去了,她并不如外表的那般冷静,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思索着要不要前去找他,两人再心平气和地谈谈,毕竟是为了百姓之事,他是王,他才有最后的权力定夺处理。
    冲动地忤逆了他的威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反对被废妃位,他一定更加厌恶甚至痛恨自己吧?
    今天,泪西都没有出门,也没吩咐宫女前来伺候,连同刚进宫的小以同都打她暂时跟着楚颜。
    因为,她想静一静。
    实在需要一个清净的空间好好想一想。
    打开小抽屉,抽出一封薄薄的信,那是许仪儿所写,再三恳求她千万别答应“废妃”的要求。
    现在,她真的答应了
    只有冷静下来才知道,其实反对被废之事,不仅仅是为了母妃的嘱托而已,但也与名利地位无关,她只是
    只是很不服气而已。
    风,从低垂的雕花格子窗户吹进来,风里伴随着一阵脚步声。
    她连忙收好信,匆匆走到屏风外将帘子拉紧了起来。
    门,一声轻响。
    一抹修长的身影,被昏黄的烛光映在地上,影子很长。
    泪西惊骇地抬头,正对上楚弈微熏带笑的脸。
    “你怎么来了?”他极少极少踏入过她的寝房。
    酒气,扑鼻而来。
    他的脚步有点凌乱,漆黑的眸子斜斜地睨视着她,有点冷。
    “本王为何不能来?你不是国妃么?呵呵”他低笑着,自喉间溢出一串笑声,摇晃着走近她“本王的妃子,本王为何不能来”
    酒气喷薄在她细致的肌肤上。
    不知为何,粉颊瞬间变得火热。
    赶紧拢了拢衣裳,她已意识到自己薄薄的白色外裳根本遮掩不住粉色的亵衣。
    悄悄往后退开一步,泪西戒备地紧盯着他。
    面容依然如蕴有日月灵气的美玉,淡雅而润泽,可是他深幽不见底的瞳眸看起来危险极了!
    有愤怒、鄙夷和嘲笑。
    那些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见到他时,都更深更沉。
    她得避开他。
    再小心地躲过一步。
    他却手臂一伸,她毫无抗拒之力地被拽进一个宽阔坚实的怀中。
    双臂紧箍着怀中的娇躯,仿佛怕她会逃脱。
    力气很大,毫无怜惜,勒得她肩头疼。
    泪西刚要挣扎,醉气熏人的楚弈已经开口,语气阴森地吓人:“警告你,最好别动,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全身涌上一层冷疙瘩,他的话像一个冷血的杀手。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身子立刻僵硬地如同一座石雕,惟有心脏一声比一声跳得响亮。
    他头一低,恶狠狠的声音响在她的耳侧。
    “虚伪的女人,阴险的女人本王从未见过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以前忘记自己怎么说的吗?”他突然推开她一点,眼睛像刀一样凌厉。
    “我没有忘记”泪西小声地为自己辩驳,她有点惭愧,自己的确没有说到做到。
    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对视着他醉颜上的黑眸,仿佛在等待他的批判。
    楚弈修眉一皱,收紧了下颌。
    猛然间。
    他再次抓过她的身子,突然用力地摇晃起来,边摇边说:“你没有忘记?你敢说自己没有忘记我看你根本就是贪图国妃之位,表面说得大方,实则暗地里想尽办法要保住这个位置是不是?”
    “不是。”泪西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摇得头晕眼花。
    “你还敢说不是?”他声音更加阴森。
    “不是”
    若非一时被刺激昏了头,若非他总是以那样一副高傲藐视的姿态看她,若非记得母妃信中的再三嘱托,他以为她会愿意呆在这里?
    一切还不是为了他!
    莫须有的灾难,命定的国妃,谁都无法证明那是真的,即使是真的
    不,他不值得。
    这样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昏君,不值得她守护着。
    她想守住这个地位应该只是为了北诏,为了百姓!
    “你就是就是!”他继续抓着她的肩,更加用力地摇着。
    泪西想挣扎,想摆脱他的箍制,未料那双大手如钢铁一般坚硬有力,连同脆弱的肩膀要被捏碎了一般。
    “不是不是不是!”一股倔意从心底冒出,她干脆咬着牙,一连几声地反抗着他。
    “可恶!”
    一张俊脸前所未有地难看,嘴角狠狠抽畜了几下,他死死盯着她苍白的容颜。
    平淡的五官,在灯光下奇异地浮上一层亮光,眉心的朱砂痣殷红似血。
    一看到那颗痣,他便烦躁地想起所谓高僧的话
    大手拽着她纤柔的身子,从屏风外面拖到了内室。
    “你以为否认就成了吗?你以为在那么多人面前拿出五大元老和父王母妃,我就怕了吗?”他吐着酒气,眼睛有点红“我告诉你,只要想废你,随时都可以!”
    “我知道”
    “你知道,呵呵,对喔我怎么忘记了,你这个虚伪又丑陋的女人,怎么可能不事先想好这些,再来想对应之计”
    使劲伸出小手,泪西想推开他。
    她摇着头:“放开我随便你怎么说,我何泪西对你、对国妃之位一点兴趣都没啊”一双大手,闪电般掐住她的脖子。
    脖子细嫩,她困难地呼吸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面前距离不过巴掌远的男人,完美无暇的俊脸荡漾着恶魔一般的笑容。
    他手指的力道却没有因为笑容而放松。
    空气,逐渐稀少。
    四肢有点僵硬,冰凉窜过十指,直逼指尖。
    她拼命地呼吸,薄薄的嘴唇张了开来。
    “呵呵”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披着完美外衣的混蛋
    泪西模糊地想着,他不会真要杀了自己吧?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挤出最后一句话:“你真想杀了我”
    “呵呵”楚弈低低地笑着,让人分不清真假。
    直到嘴上传来异样的感觉,泪西才骇然地重新睁大眼。
    他他
    乌黑的睫毛,深幽闪烁的瞳眸,他的眼睛冷冷地半眯。
    利光在他的眸底深藏。
    而他的大手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位置,一手紧箍住她的纤腰,一手稳固住她的小脑袋。
    柔软亮的青丝穿插在他修长的指尖。
    男性冷薄的双唇,却正牢牢捕捉住她的,她却只能从刚刚的空气缺乏中慢慢恢复,正努力地吸着气
    他灵活地舌头不期然窜进了她的唇内。
    “唔”他这是在做什么?
    亲她吻她还是咬她?
    一回过神,泪西了疯般捶着他,不愿意受到这样毫无感情的羞辱。
    他只是在玩弄她,惩罚她而已。
    酒气在他们的唇齿间扩散,有种难以抗拒的热力在薄薄的衣裳间传递。
    楚弈绷着脸,冷着眸,执意要将惩罚进行到底。
    虽然,他不屑,不愿意碰她,但是,在刹那间来不及细思考的情况下,他已经欺上了她的唇,尤其在看到那双明眸睁得老大,拳头雨点般捶过来的时候,一股快感在心底涌现。
    她越在乎这个,他就越是得意。
    一种报复后的快感,一股报复有效的得意。
    他吻着她,咬着她,又莫名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甜蜜和芬芳,直直窜入鼻间,撩拨着男性的知觉。
    大手一扯,半透明的薄纱立刻脱落。
    “不”泪西被推到床上。
    粉色的小床立刻一晃,他的身躯敷了上来,故意重重地压着身下的娇躯。
    惩罚,报复,仅仅如此而已。
    他的眼眸已眯成了一条线,从来不屑以这种方式对待女人的楚弈,在瞧见她从来都淡然如水的脸庞,突然转为慌乱的那一刻,坏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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