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在金色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太阳的身影就在高高的宫殿背后,只感觉到万丈金光带着丝丝暖意。
    一件红色的皮裘披上细弱的肩头,让她苍白的脸颊映上一片绯红。
    阁昱轻拥着她:“瞳瞳,今天天气真好,听说贾大人家要在城里举办一场招亲大会,我们也出去瞧瞧热闹。”
    瞳瞳轻咳了一声,眼神晶亮:“大王昨日才带我去看了书画展,不如今日就在宫中歇着吧。”
    “呵呵。”他爱怜地抚了抚她被轻风吹上脸颊的丝“听说贾大人的千金才貌双全,不知道贾府这次举办的民间招亲大会将引起怎样的轰动,我们就去看看吧。”
    瞳瞳注视着他眼光下含笑的眸子,琥珀色的瞳孔透露着说不尽的关心。
    她抿了抿小嘴,为他眼中的真诚而感动,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一刻,她真的很开心,塌实而快乐。
    温暖的大手执起她的,金色光芒洒在他们身上,连天气似乎都不再那么寒冷。
    北诏王宫。
    咏唱一早起来,便觉得身子不适,干呕了好几次都觉得反胃,这会感觉心口虚,越来越难受了。
    望望窗外薄雾,寒意渗过红色的绸裳,传到肌肤之上。
    她拍拍自己的脸颊,皱起了眉头。难不成最近天气越来越寒冷,自己得了风寒而不自知?
    已经连续好几天这种情况了,看来得去找太医瞧瞧。
    一个人在外面,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谁还爱惜你?
    她忍住不适,飞快地穿好衣服,准备用完早膳就去找太医,不过这事可不能让泪西知道,否则泪西定会把自己当脆弱的病宝宝一样看待。
    太医细心地替她把脉,渐渐地眉头微蹙了起来。狐疑的目光落在这张绝色花颜之上,良久后才松开眉头:“恭喜公主,公主这是有了喜脉。”
    喜脉!?
    一阵头晕目眩,咏唱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太医,你可要仔细诊断了。”
    “公主放心,这喜脉之兆——老夫是无论如何不会诊错的。”太医微笑了起来“大王虽然远在边关,若是听到这个好消息,说不定会高兴地立刻赶回来。”
    呃如一颗鸡蛋哽在喉间,看太医那副喜庆的模样,咏唱知道他误会了。
    “太医,咏唱请求你一件事,切勿将此事传露出去,好吗?”
    太医惊疑地抬了抬眉:“公主,这是大好事啊!大王年岁不小,与国妃娘娘之间唉!总之,公主如今有了身孕,定要好好照料自己,等待大王回宫。”
    咏唱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太医。这个好消息,我准备亲口告诉楚王,太医替我保密就是了。”
    她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说不出是喜是悲,一股强烈的、矛盾的情绪擢住了她的心。
    慢慢地,思绪逐渐平静下来,喜悦的细流淌过四肢百骸,滋润了她仿佛已经干枯的心田。
    对自己做过的事,从不后悔,她也不后悔爱上那个男人,给了那个男人属于自己的一切,或许有点可悲可笑,可是能给自己爱的人一切又是多么幸福的事。
    命运开了怎样的一个玩笑?
    当她决意离开他,忘却过去的时候,偏偏给了她一个孩子——一个属于她和阁昱的孩子。
    美丽的眼眸越来越清澈,在金色阳光的映照下闪闪亮,比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还要璀璨。
    玉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有些说不出的哀怨往事,在手指触上腹部的那一刹那,瞬间如冰泉般被融化了。
    而潜伏在心口矛盾交错的恨意,竟然缓缓地,缓缓地扩散稀释模糊
    眼前的景物化成了一张英俊的脸庞,英挺的眉毛修长墨黑,深邃闪耀着琥珀色光泽的眸子,挺直的鼻梁,冷薄的嘴唇。
    他曾经对她说过最温暖的话,带给她最甜蜜的感觉,可是也让她体验到了最残酷的痛楚。
    一个月了,在这个属于邪君的王宫里,有侍卫悄悄送来密函,说是阁王的心意。
    信里让她照顾好自己,相信他,等他!
    她顺手就撕了、丢了,那个男人别以为只字片语就能抹平一个人心底的伤痛
    孩子——她的身体里正孕育着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如果是男孩,可能就会跟他父亲一样英俊伟岸
    “可恶,混蛋!即使是这样,你也是世界上最冰冷无情的大石头!”咏唱突然站起身来,忿忿出声。
    泪西正好进门,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公主说的应该不是楚王吧?”那个骄傲尊贵、高抬着下巴藐视天下的楚王可能冰冷无情,却绝对不会对咏唱公主这样美丽的女子无情。
    咏唱不好意思地垂下眼,脸颊两片红晕:“泪西,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你要去哪?你不是要等楚弈回来吗?”泪西面露疑惑,毕竟咏唱的决定太突然了。
    咏唱坚定地点头,她向来是行动派,如今已有了阁昱的孩子,自然不能再留在这北诏宫中。
    “我这人就是这样,常常为了一样东西奋不顾身,努力地去争取,付出什么都不后悔。可是再怎么好的东西,你曾经那么珍惜过的东西,总有一天也会让你厌倦,会让你停下来想——我为之付出了那么多,到底值不值得,我究竟还要不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明亮的眼睛透露着灿烂的光辉,她朝泪西微笑,眼中滚动的是一股勇往直前的不悔决心。
    “现在的我很清醒,我决定为了自己再争取一次!”
    凋谢了树叶的大树,幕色中多了份苍凉。
    树干叶间,一片迷迷蒙蒙的灰白色,隐约可见一迷迷蒙蒙的影子。
    “茶溪镇”——这是个很古朴的小镇,房子大部分是木头建造而成。幕色逐渐掩盖了小镇的热闹繁华,大小不一的各种店旗在风中飘扬。
    闲云客栈里热闹得很,客人们喝酒聊天。
    门外吹进一阵冷风,引得不少人抬眼望向门口。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衣裳的女子跨进门来。她低着头,人们只看到她深色的头巾,左手拎着一只包袱。
    店小二看了她几眼,缓缓走上前去:“不知姑娘是要吃饭还是住宿?小店今天客人比较多”
    女子拉了拉头巾,那里隐藏着年轻而美丽的面容,朝店内看了看,道:“先用完饭再说吧!”
    “吃饭啊?这大堂里客人已满,如果姑娘要住宿,刚好还剩下一个房间,小的倒可以将饭菜送过去。”小二一脸的笑容,丝毫不因女子身上的粗布衣裳而改变脸色,谁叫那女子细看一眼,竟然有着一副让人吃惊的花容月貌呢。
    这正是乔装后的咏唱,昨日她跟泪西告辞之后,便沿路走到了这“茶溪镇”有了身孕,她对自己的行动也格外小心,一路上尽量避免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看到店小二热情的笑脸,她看了看客栈的楼上,点了点头。
    外面的天气真的很冷,人们早早地躲在屋子里取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刚要下楼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与店小二对谈。
    “是蓝吗?你是蓝?”咏唱惊喜地问道,那白色纤细的身影不正是刖夙国的国妃娘娘——蓝倪么?
    “咏唱公”白衣女子也惊喜地转身,差点呼出她的身份。
    咏唱及时做了个动作阻止蓝倪后面的一个字,高兴地上前拉起她的手,道:“太好啦,在这碰到你。”
    闲云客栈的后院中。
    山水亭阁显得出奇得宁静,似乎同大堂内的热闹喧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房间里,烛火静静地燃烧。
    蓝倪不是善于主动与人沟通的人,对于外面世界的人,她的目光总是疏离,看起来高贵冷漠,像是不喜欢别人的打扰。她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象一泓被世人遗忘千万年的泉水。
    咏唱扯下头巾,露出一头光滑柔亮的乌丝,美丽的脸蛋在烛光之下,美丽地逼人。
    她利落地整理了一下床单之后,皱眉道:“蓝,你现在怎么身子骨这么柔弱了?还有,你怎么会出现在茶溪镇?”
    蓝倪背过身,掩饰住眼中一晃而过的黯然,当她再次转过身,目光已是一片淡定。
    “唉!”咏唱突然坐了下来,长叹一声“看来你也是没经过殇王同意就逃出来的了。”
    蓝倪嘴角一扬,笑了,看来这位咏唱公主也跟上次去刖夙一样,也是私自离开的了。
    两名数月不见的姐妹在温暖的房中互相倾吐着自己的烦恼。
    烛光下,美丽的面容带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
    在蓝倪眼里,咏唱该是如阳光般散着璀璨的光辉,如朝露般闪着透明的笑容,又如晚霞般洒着万道让人沉醉金光。
    可是,今天的咏唱,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
    难道女人碰到情爱,都会变了么?
    爱,是会让人变坚强?还是变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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