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要记住,无论怎样,你都不能倒下!
    这个坚毅豪迈的声音,夜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艰苦的炼体一直在继续着,虽然对于他的体质来说,那并没有多大作用。
    日复一日,枯燥而且乏味,很快又过去了两年。
    “啊!”十岁的夜已经开始育,抽条的身形看上去很不协调,寒冷的雪地上,他的腰上拴着一条皮绳,拼命拉着一块巨大的岩石。
    天气很冷,可他光着的上身依旧冒着热气,汗水从肌肉轮廓已经有点明显的上身上滴落,将地上的积雪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洞。
    “嘿嘿!夜加油啊!”一个又粗又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见比他高了起码两个头的道格拉斯一手举着一块巨岩,从他身边飞驰而过,那粗壮的腿踏在雪地上,哐哐哐的,标准的一脚一个深坑。
    “唉,这家伙的身体真好,又学会了斗气。”夜叹了口气,咬紧牙关,继续拖着身后的巨岩,皮绳深深勒进了他腰上的皮肤,周围的毛孔已然充血,表皮随时都有可能破裂。
    啪!皮绳断了,夜的身体猛地朝前扑去,重重砸在了坚硬的雪地里
    脸埋在冰雪中,一抹嫣红从两侧渗出,和雪混杂在一起。
    腰上已变的淤青,夜静静地趴着,一动不动,疼痛和疲劳袭来,让他的身体几欲崩溃。
    “夜。”一个看上去异常凌厉的黑衣男子走了过来。
    “唔阿里斯门迪叔叔”夜吃力的撑起身体,额前的伤口已经被雪的温度凝结。
    “你知不知道什么才是身体的完美状态?”阿里斯门迪低头看着他。
    “道格拉斯的身体与众不同,肌肉力量天生就强,所以他用这种方法没错,不过那绝对不是最好的炼体。”阿里斯门迪接着说道“和道格拉斯那个种族比,我绝对算个弱者,但我却成了圣级强者。”
    “因为你会斗气!”夜突然激动了起来。
    “是的,没错。”阿里斯门迪淡淡的道“可我的身体,却是平衡的,即使我的对手斗气比我强,依然有机会赢。”
    “平衡?”夜愣了。
    “是的,那才是炼体的完美状态,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筋络,甚至是每一根骨头,都挥出了最大作用,它们配合着,让身体达到了一种极限的平衡。”阿里斯门迪道。
    夜没有说话,只是眼里闪着光
    “如果你不放弃修炼的话,那就找到一种方法,让身体平衡。”阿里斯门迪说完便离开了。
    这小子的悟性很好,至少比我那个蠢笨的道格拉斯强百倍,真不知道烈那家伙是怎么想的
    远处,他回头望了一眼雪地上静静思考的夜。
    时光飞逝,夜一天一天的长大。
    阿里斯门迪的话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炼体过程越来越苦,可他却始终注意在这其中找到度、力量、爆性、持久性各方面都具备的平衡点
    那面自己曾经坠落的峭壁下,十三岁的夜已经长到了一米七,身体也强壮了不少,此时,他蹲下身,将两把匕缠在靴底,刃尖伸出,十分锋利。
    嚓嚓,他在雪地里踢了两脚,确定牢固后,从腰带里抽出了两把短刀。
    锵,刀尖插进了雪白的岩层,接着,夜左手的短刀也插了进去,然后右腿朝岩壁一踢,靴上的匕尖没入了岩壁,最后左腿也固定在了岩壁上
    他是在攀爬这面峭壁,三年来,他就是用这种方法炼体的,从一开始只能爬几米高就摔下来,到可以攀上十米、二十米
    无数次跌落,无数次站起,无数次受伤,无数次咬牙。
    因为一个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让他牢记在心,而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高大身影,却又是他心中最敬爱的人!
    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夜养成了一种坚忍不拔、不愿倒下的性格。
    峭壁的岩层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风雪,很坚硬,夜每爬一步,都是在用尽全力,除此之外,他还要注意到身体的平衡感,受力的均匀,四肢都要协调,不然就会摔下去
    虽然他已经习惯,但那浑身散架的感觉的确很不好。
    一百米了,夜感觉到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二百米,他有点累了,三百米,四百米
    从清晨到日落,夜已经快爬上了一千米的地方,这是他新的高度,握着刀把的手开始颤抖,脚也软了,呼啸的冷风从他脸上刮过,生疼生疼的。
    夜真的快要支持不住了,于是,他开始一步一步的向下爬去。
    就在离他头顶不远的一块伸出的岩石上,站着两个人,正探出头朝下望着。
    “这小子居然找到了这种方法,我都没想到,看来他修炼的悟性的确很强!”左边那个古铜色头的黑衣男子笑道。
    “阿里斯门迪,你叫我来,就是看这个?”男子身旁高大的红男人转过头“而且,你也不用这么说,悟性再高有什么用,无法产生斗气,就不能叫修炼。”
    “我说烈,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阿里斯门迪皱起眉头。
    “没有”烈的声音软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突然,他面色大变,身体猛地朝下一跃!
    因为即使他在和阿里斯门迪说话,眼角的余光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峭壁上的那个身影。不止今天,几乎每一天,烈都会待在一个夜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他。
    夜失足了。
    从将近一千米的高处摔下去要知道,他已经不是两岁时那个体内充斥着灵魂残存的木偶人
    耳边的呼呼声很急促,身体完全失重,不变的白色在眼前晃动的很快,恐惧和惊吓的双重刺激下,夜昏了过去。
    不要说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了,就算是一个成年人,遇上这种情况,也没几个不吓晕的。
    就在他的身体快要砸到坚硬无比的地面时,一个人影接住了他
    啪的一声,阿里斯门迪落到了烈身后,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烈将夜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去。
    “这个固执的家伙”阿里斯门迪蹲下身,手上多出了一瓶治疗药剂,掰开夜的嘴,给他灌了下去。
    不一会儿,夜醒了,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凌厉瘦削的脸。
    “阿里斯门迪叔叔”他挣扎着坐起来“是你救了我?”
    阿里斯门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摇了摇头。
    夜不再问了,有些青的脸上,渐渐流露出一丝希翼
    荏苒的时光不会为谁停留,它的脚步,总是那样坚定不移的向前,再向前。
    夜依旧每天攀爬着那面峭壁,到达的地方也越来越高,又过了几年,他最终站在了峭壁顶端
    奥丁圣日历3o28年。
    从夜来到塔罗纳,已经过了十六年。岁月,真像一个无情的画家,无论画笔怎样精妙,它留给世间的,总是真实,真实的幸福,以及,真实的伤害
    今天,是妖族少年们的成*人礼。
    这是塔罗纳的节日,最盛大的节日。
    妖族的繁衍能力很差,有可能,这样的日子,几年都赶不上。
    可是,今年,却有十多个少年要渡过这美好的一天。
    包括,夜
    一米八五的身高,修长的身形,肌肉显得那样匀称,充满了柔韧性和爆力,那是他每天攀爬、平衡炼体的结果。皮肤白皙,不像其它族人是棕色的。脸上,一双眼睛细长而深邃,像夜空中的星辰,并不高挺却恰到好处的鼻子,配上微微翘起的嘴唇,五官并不精致,搭配起来却很好看。
    黑色如瀑的长随意的扎起,搭在背后,有些凌乱,有些倔强,仿佛一情诗念到了最后,隐隐散着伤感。
    他十八岁了,今天过后,他就是正式的成*人,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在冰雪峡谷中生存了。不止他,塔罗纳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只要成年,就必须要自力更生,不得再依靠亲人。
    这是妖族传承下来的规矩,从没改变过。
    夜从下午开始就忐忑不安。这十多年,他没有再修炼过斗气,他知道,那没用自己炼体哪怕再勤奋,只要不会斗气魔力,在修炼者眼中始终是废物,塔罗纳每一个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不屑。烈也没有再管过他,只有娜
    想到这里,夜莫名害怕起来。
    五年前,他经历过姐姐娜的成*人礼。
    他不明白,为什么族人会有这样残忍的规矩
    所谓的成*人仪式,就是送他们离开!
    然后在残酷的冰雪峡谷中,独立生存一年!
    活着回来,就是正式的族人,可以在塔罗纳继续生活修炼。如果死了
    也没有人会来找你!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样割裂亲情的时刻会是节日?!他忘不了,娜在离开时的眼神。
    因为,娜没有回来
    五年了,杳无音信!
    五年了,夜的思念没有停过。他更加孤僻,几乎不再说话。他隐隐感觉到,体内一种无法预知的东西在悸动,像是要醒过来一样。
    “夜。”烈回来了。
    夜抬起头,看着早已变得陌生的父亲。自从知道他无法修炼后,他就很少看见烈。父子俩,十几年来,总共说的话,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娜告诉他,父亲是圣级强者,必须要修炼,其实夜知道,那是父亲不想见他。
    他每天做梦,都梦见小时候那三年快乐的时光,梦见他依然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在空中翱翔。可是,他都会惊醒,然后睁开眼睛,面对一片茫然的漆黑。
    “准备好了吗?今天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烈淡然的道。
    “为什么?”夜低下头,前额的几缕黑垂下,在空气中微微摆动。
    “这是规矩。”烈的口气不容置疑。
    “规矩?”夜冷笑一声。“谁定的?那这个人就该死。”夜的语气像把刀子,冰冷的戳进烈的心口。
    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
    夜也有些吃惊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胸口总是有一口气堵着,让他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让他叛逆,让他想照着自己的方法去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换做以前,他绝不会和父亲顶嘴,或者,置疑父亲的话,在他心中,即使父亲对他视而不见,烈的身影依旧是伟岸高大的,依旧是他崇拜的偶像。
    可他现在控制不住“娜呢?姐姐呢?你不是剑圣吗?为什么你不去找她?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什么狗屁的规矩!让人悲伤,让人害怕的规矩你为什么还要让它继续下去!你说啊!你不是族长吗?”
    夜冲到烈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烈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他面对夜时一贯的淡漠。
    “有本事,你自己去找。”烈没有再理夜,转身离开。
    夜愣在原地。
    他无法反驳父亲的话,虽然他已经习惯了被人轻视,但是这样的没有任何借口的**裸的失败感,让他的胸口快要爆炸了
    屈辱!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屈辱,还是他最尊敬的人给他的。
    一股细如针尖的暗流冲破了他大脑的皮层,开始缓慢的扩散
    夜凉如水。
    塔罗纳却热火朝天。
    族人们聚集在广场上,庆祝着这盛大的日子
    十二个青涩的身影笔直的站在巨大的木制图腾前,接受着他们的灵魂导师“椤”的赐福。
    椤的表情很严肃,但她的内心,却起伏不定。
    因为这十二个年轻人中,没有她的“孙子”
    烈在仪式开始前已经告诉过她,夜走了。
    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就那样孤单的一个人,离开了塔罗纳,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会这样难过?
    是因为夜吗?难道
    我的心里,已经真正把他当成了我的孙子?我的亲人?
    椤纳闷了。
    即使这只是个仪式,所谓的赐福也就是形式上的,仅从言语上表达一下对这些即将出去历练的后辈们的祝愿而已。
    可椤,却险些说错好几个地方。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还有那眼中深深的悲伤
    这一晚,烈醉了。豪迈的烈很少醉,可这十年来,他经常醉。
    第二天一大早,烈也走了。只留给母亲一封信,内容是感觉自己突破在即,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潜心修炼。
    椤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接管了族内的事务。反正她知道,自己的精神系魔法也就这个程度了,除非出现奇迹,不然休想达到圣级二阶。何况精神系魔法练到圣级,已经很了不起了。
    更重要的是她非常明白,有一些事情,需要时间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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