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上官莲在听到日月教欲对楚天耀下手行刺的消息后面上神情勃然色变,拍桌而起道:“怪不得今日突然有人在暗中跟踪你,原来……原来是日月邪教想要对你动杀手了!”
    深吸口气后,她有些关切地看向楚天耀,担忧道:“现在都知道人家要对你下杀手了,你是怎么打算的?是继续留在江南还是……还是回京?”
    不等坐在桌前饮茶的楚天耀回答,上官莲便率先抢话道:“照我看,你还是即刻回京的好,这离京私巡天下的事什么时候去都行,你毕竟是一国之君,要以自身安危为重……这时候回京是最好的选择。”
    见她一副关心则乱,忧心失神的无措姿态,楚天耀很是感动,“你说的都对,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是吗?”上官莲面露喜色,催促道:“那什么时候出发?照我看等明儿天一亮就出发回京最好!你现在己经被人给盯上了,越早离开这是非之地越好。”
    “你先别急,等我把话说完。”楚天耀缓缓站起身来,轻拍她的玉肩安慰道,“我是说要回京不错,但没说现在回……”
    此言一出,瞬间将上官莲给搞懵了,“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是要回京没错,但不是现在。”楚天耀捏起下巴轻笑道:“人家日月教好不容易将首钩抛出来,我自然要配合他们充当诱饵钓大鱼呀!”
    见楚天耀脸上的笑容越发邪恶,身为枕边人的上官莲便知道他心里没打什么好主意,可一听他有以身做饵的疯狂盘算,担心他人身安危的上官莲瞬间急了,“这怎么行?你可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把自己的个人安危当做儿戏?”
    说着,她气呼呼地呛道:“反正这事我不同意!你自己不把自个的命当回事,可我身为你的师傅,却容不得你如此胡来。”
    楚天耀温柔一笑,轻轻握住上官莲的纤纤玉手,郑重其事道:“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闻言,上官莲娇躯一颤,咬牙道:“即使是我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保你安然无事……要知道,人家在暗你在明,刀剑无眼的,稍有不慎你就有性命之忧,我……我岂敢拿你的身家性命去赌?”
    “我知道你担心我……”楚天耀从后方环抱住上官莲柔软丰润的娇躯,轻声细语道:“我也一向是个惜命的人,若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我也不敢去赌。只要有你在我身边,那你就是我最大的底牌……我相信自个师傅的能耐与本事,只要有你在,我就敢豁出去!”
    “而且,你想过没有,就现在的情势,我的行踪己经暴露在日月教眼中了,即使是立即转还回京,也有可能被他们派人追杀,到时候山高路远的岂不更容易让他们得手?在江南,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再不济还能调动地方都司卫所的兵马护驾……所以,综合考虑,留在江南将事情全部解决后再回京是最为稳妥的方案了。”
    听楚天耀说的头头是道的,上官莲一时间也有些语塞,无奈耸肩道:“你就贫吧!反正我一向说不过你!”
    见上官莲终于妥协,楚天耀不由得放声一笑,奉承道:“有我这风华绝代世无双的好师傅在,千军万马我亦不惧也!”
    上官莲被他夸得俏脸一红,呸道:“去去去……少拍我马屁!”
    “行行行,反正在床上我也没少拍!”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你听岔了!”
    无意间听到此等重磅八卦,一旁干站着倒茶的傅少卿忍不住别过头咳嗽两声掩饰脸上的尴尬。
    争嬉闹吵斗的楚天耀与上官莲这才惊觉房内还有第三人在场,赶忙收敛起恣意放浪的神态,板起脸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咳嗽两声恢复正经的楚天耀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傅少卿,“让内监机把朕的口谕传回去,京师全面戒严可以,但……用不着禁闭城门制止进出,改成只许进不准出较为合适,若一股脑地禁绝出入恐会打草惊蛇,激起有心之人的警惕心。”
    “还有,如今紧迫时局需提前将江南京师两地的联络网络打通,精进这两地内监机传接消息的效率,最好能把一传一回的传通消息时间控制在五个时辰内。”
    暗暗记下楚天耀的嘱咐与旨意后,傅少卿当即表态道:“主子放心,老奴定当严遵圣谕,不敢有怠慢!”
    伸手敲击着桌案,楚天耀若有所思道:“沙东行那边也该动起来了,他捣毁了日月邪教那么多的据点,朕就不信他手中没收集到有份量的线索证据,给他那儿去一封信,让他把收集到的有关日月教线索全部呈报上来,另外,还得提醒他在这几日里等候朕之后的旨意,只要朕的旨意一到,同时也会将临时调遣当地兵马的权力一并授予他,日月教这颗毒瘤,也是时候从大宣江山中抹去了!眼下,就是个最合适不过的机会!”
    闻言,傅少卿又是点头,脸上神情格外认真,那模样,显然是不敢错漏楚天耀交代给他的一字一句。
    说到此处,楚天耀好似想起什么似得,忽然发问道:“对了,这事你跟卫学海还有洛重云闫瑞那俩小子说了没?”
    傅少卿一愣,“回主子话,这事……这事奴才还未跟三位侯爷提过。”
    楚天耀边伸懒腰边说道:“告诉他们吧,另外,交代卫学海去给江南布政使范瀚文还有沪州布政使韩高济传信,让他们迅速集结地方都司的兵马,时刻准备接旨动兵!”
    一旁的上官莲听到这话有些不解,好奇问道:“你让卫学海通知江南布政使集结地方兵马时刻准备调动我能理解,毕竟要真有个万一,人江南地方军队还能火速赶来驰援,可你还让人家通知沪州布政使的韩高济干嘛?虽然沪州离江南不算远,可有道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情况要真的到了用调用军队的危险境地,人沪州地方军队再快,也快不过江南都司卫所的兵马才是……”
    “你是觉着我这样安排有些多此一举?”楚天耀笑着摇摇头,冷静分析道:“正如你先前所言,敌在暗我在明,人日月教既然敢选择在江南境内对我下手,某种程度而言,江南境内可能有其后手,换言之,这统率江南地方卫所军队的各大将领们不太可信,尽管这只是种猜测,但让卫学海一并知会沪州地方军队做后手要保险许多……”
    一听这话,傅少卿与上官莲皆是一愣,后者更是惊愕地张大了嘴。
    怪不得楚天耀敢以身做饵呢,就他这行事谨慎的作风,哪能得到别人坑他呀?他不坑别人就算好了!
    就因为怀疑江南地方军队将领可能有与日月教勾结的逆将,就极为果断地留后手,铺底牌,这份深沉的机心不得不让人叹服。
    “鱼未咬饵上钩前我等能知道的信息就这么多,能做的事也都有限,至于之后该如何行事,就得大鱼浮出水面的时候再做盘算吧!”
    饮下杯中最后一口清茶,楚天耀离案起身,张开双臂走至窗前迎吹晚风,自信呼吟道:“深潭江水自作饵,执杆怒钓众魍魉!待到天晴水清时,天罗地网诛宵小!”
    闻声,傅少卿紧忙鼓掌奉承道:“陛下此诗甚妙!也唯有主子有此等冠绝天下的雄伟气度了!”
    楚天耀回身白他一眼,“少说些漂亮话,我这哪叫诗,都没压上韵呢,随便呼吟几句抒发心境罢了!”
    傅少卿尴尬缩头,边上的上官莲却忍不住噗呲笑出声,“人傅大总管说的也没错,你这几句不像诗的诗确实有那么几分雄伟气度,很不错!”
    楚天耀闻言一乐,笑道:“这话夸得得劲,不愧是我师傅,比傅少卿这老奴才说的话中听多了!”
    傅少卿一阵无语,他严重怀疑自己不是拍马屁拍错了,而是自个这个人不对,反正在皇上心里,他面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师傅说的话就没有不中听的!
    ……
    翌日辰时末,宣京中街东巷大道上,刚在自家府内用完早膳的卫学仁正领着管家胡强与丫鬟金翠出府闲逛。
    当路过一泛着热气的馄饨小摊时,卫学仁忍不住驻足停留,细嗅着空中沸出的肉香味,咂舌道:“这大清早的馄饨可真香呐……”
    闻言,胡强忙凑上前答话道:“少爷想吃馄饨了?”
    “行了吧,刚才在府里都吃撑了,这会儿可吃不下喽!”卫学仁笑着摆摆手,忽地被前方拐角处的一家大宅吸引了视线,尤其是看到那家宅院大门敞开后,更是心生好奇之心,“赵府大宅的门怎么开了?在云县做官的赵嘉轩回京了?”
    听到卫学仁问话,胡强这才将目光投向东巷拐角处府门大开的赵府,稍作回忆后说道,“回少爷的话,奴确实在前几天听说赵家少爷回京歇息的消息了,听说是赵家少爷在云县县衙当值时太过卖力,日夜操劳宵衣旰食累出病来了,这不,一下病倒了,就被人云县县令给准假回家养病了……”
    “真的假的?”卫学仁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奇道:“就赵嘉轩那一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混不吝性子竟然能这么踏踏实实地办差?嚯,看来他爹的死对他影响很大呀!”
    胡强点头回话道:“小的还听说因为他爹的死,他与卫学海之间曾大吵过一架,不过就以他与卫学海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交情,这点嫌隙也很快就过去了。”
    胡强一句无心之言却让面容轻松的卫学仁陷入了沉思,他脸上露出饱含深意的笑容感慨道:“这你就说错了,有些时候关系越好的人,越难容忍关系中突然生变的嫌隙。”
    “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胡强一愣,“您这是……又有什么打算了吗?”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赵嘉轩既然改性变好了,我们也该多跟他走动接触才是,赵家虽然大不如前了,可人赵嘉轩的亡父影响力还尚在,只要赵嘉轩自个肯努力经营,我想他的未来也差不到哪去。”
    正说话间,一只羽翼分叉,通体灰色的信鸽突然从半空中落于卫学仁等人身旁的高墙之上驻留,胡强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察觉到胡强脸色有异,卫学仁负手笑问道:“怎么?你有事?”
    胡强深吸了口气,将脸凑到他耳边私语道:“有人通过神教信鸽传信了,极有可能是卢护法那边有消息了。”
    一听这话,卫学仁的面部表情也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是吗?那你先去忙吧。”
    说着,他叫上金翠拐离东巷,独留下胡强一人站在馄饨摊旁。
    待到卫学仁与金翠俩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当中后,胡强走到无人处的墙角下吹了个口哨,只见那落在高墙一角驻留的灰羽信鸽如同重新活了过来一般盘旋上空,继而朝胡强所在之处飘来,轻轻落在了胡强肩头。
    胡强伸手摸摸信鸽稀松的羽毛,取下绑在它细足上的信纸,拆开一看其中内容后,他不禁吸了口气,暗道:“果然,这位卫公子开出的筹码太诱人了,卢护法还是来了……”
    摇头失笑后,他从衣袖内兜掏出一把匕首,面无表情地划开左手中指,待到血渍从伤口流出,他不慌不忙地往信鸽右方羽翅涂了上去。
    顷刻间,那原本通体泛灰的信鸽一边羽翅瞬时沾上了清晰地血红之色。
    这是日月教信鸽传信回复收达教信的回应方式,对此胡强早己驾轻就熟了。
    放飞信鸽后,胡强用大拇指按压住受伤出血的中指,面色平静地走入街道上。
    回忆着方才卫学仁与金翠两人离去时的方向,胡强悠悠哉哉地去寻人。
    不一会儿,他便在东巷街道尽头的拐角处寻到了正在一处朴素茶摊上饮茶的卫学仁,让他稍感意外的是,卫学仁身边那名贴身丫鬟金翠,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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