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微风阵阵,紫衫少年吕云栈持伞出洪府。
    身后还背着他那书箱,秋意浓郁,吕云栈冲着洪自息稍稍颔首,“洪公子,多谢款待,云栈感激不尽。”
    “吕公子大才,洪自息自愧不如,若是到了滇越能得到满意的答案还好,若是不然,洪府随时欢迎。”洪自息笑着点了点头。
    “来日若有机会,必定拜访。”
    洪府小亭,洪芸萱素手轻拨筝弦,身后的女仆将棉袍披在洪芸萱身后,“小姐,下月了,天冷。”
    洪芸萱抿嘴轻笑,“是挺冷的。”
    “那小姐还要弹筝吗?”
    “那是当然。”
    秋雨滴落池塘上,涟漪阵阵,筝声悠扬,正在和洪自息告别的吕云栈突然听到一阵优雅动人的筝声。
    “好美秒的声音。”吕云栈持伞轻吟道,闭上眼睛,雨滴声和筝声混在一起,不但没有一丝影响,甚至还有一些美妙之感。
    洪自息转身往院子中看去,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在弹筝。
    筝声悠扬,一首弹罢,洪芸萱缓缓抬起头,洪自息静坐眼前,“哥哥,你是何时来的?”
    “我都来了好久了,只是你一心弹筝,没有注意到罢了。”洪自息笑着说道。
    “那吕公子可是走了?”
    “走了好久了,在你的筝声中离开的。”
    洪芸萱笑着将身边的那本《春归雪》拿出来,低声吟道,“这情爱之思,竟是这般感觉,比书上的可要遗憾多了。”
    洪自息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傻姑娘,萍水相逢,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希望如此。”
    。。。
    临湘城边小路,突然起来的秋雨伴随着阵阵寒意。
    车厢中的小月将提前准备好的厚衣服拿了出来,“殿下,穿着吧,这天有些冷了。”
    宫天宁轻轻一笑,闭着眼睛听着车厢外的雨声,“秋雨一过,只怕又到冬天了。”
    “不碍事,咱们在临湘没有耽搁,用不了几日就到广明城了,白太守已经在城中等着您了。”小月宽慰道。
    “没想到太学院院长,歙州三大家的白亦庄先生居然会屈尊于滇越郡太守,这传出去,岂不被人嘲笑。”宫天宁有些无奈的说道。
    “吁。”就在宫天宁感慨的时候,老林突然叫停了马车,还惹得马车中的宫天宁差点一个趔趄倒下去。
    车外的林大虎赶紧打开车门说道,“殿下,您没事吧。”
    “出什么事了?停车这么着急。”宫天宁摇了摇头说道。
    “前面有人。。”林大虎看向泥泞的路面,低声道,宫天宁顺着车门往外看。
    雨越下越大,一道道雨帘从天而降,马车前,一紫衫少年,正扶着一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从泥泞的路面走过,老人衣衫褴褛,旁边跟着的小孩衣不蔽体,在雨中瑟瑟发抖。
    “老林,帮帮他们吧。”宫天宁挥了挥手,从身上取下一锭银子交给林大虎。
    林大虎点了点头,快步走到老人面前,和紫衫少年说了几句后,直接冒着雨将老人背到了路边。
    紫衫少年背着书箱,看着像一个落魄士子,老人连声道谢,少年自己手中的伞送给老人,将身上的紫衫脱下,替小孩披在身上,自己则穿着单薄的白衫继续上路。
    林大虎回到马车上,有着罡风护体的林大虎并没有被淋多少,不过那个将伞和衣服丢给老人的少年就不同了,被淋得跟个落汤鸡一样。
    “老林,这人是何来历啊。”宫天宁看着少年开口道。
    老林驾着马车继续往前走,“抱歉殿下,这个我没有过问。”
    “这么大的雨,一个落魄书生不必修武之人,就带他一程吧。”宫天宁无奈的说道。
    林大虎点了点头,“好。”
    马车在泥泞的路上走着,少年冒雨而走,身上衣服都被浸湿,暮秋之时,被雨淋过后的感觉可想而知。
    少年察觉到有马车过来,急忙往旁边避闪,却不想马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抬头看去,这不正是那个和他一起扶人的男子吗。
    不等少年开口,林大虎直接开口道,“公子,我家少爷邀你共乘一车,上车吧。”
    少年躬身答谢,“多谢你家少爷。”
    吕云栈也不是呆板之人,这个时候能乘车自然是求之不得。
    上车之后的吕云栈就坐在林大虎身边,将书箱放在一边,拧着身上被雨水打湿的长衫。
    宫天宁将车门打开,看着眼前消瘦的男子,“是我让你乘车的,你都不给我打个招呼?”
    吕云栈听到呻吟后赶紧回头,看到宫天宁后,愣了愣,没想到林大虎的少爷这么年幼啊。
    “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吕云栈,多谢小少爷慷慨。”吕云栈拱手谢道,言谈举止之间丝毫不失风度。
    “你叫我赵公子就行,你这是要去哪啊?为何一人背书来此?”宫天宁趴在马车门口问道。
    “我看我还是称您殿下比较好。”吕云栈低头浅笑道。
    “哦?”宫天宁愣了愣,在大熙能被称作殿下的除了皇室还有何人?
    “马车后的京畿军,我曾有幸在新都见过,除了皇室子弟,只怕没有人能让京畿军护送吧。”吕云栈指了指指了指马车后的京畿军,不过也并不见怪,皇室隐藏身份并不是什么大事。
    宫天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忘了身后还有这么一帮人呢,不过你皇室的车都赶上,不怕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怕什么,是您邀我共乘,如此盛意,我一介书生也不好拒绝。”吕云栈波澜不惊的说道。
    “吕公子倒也是幽默。”
    “不瞒殿下,在下自晋雍而来,为寻心中一问,欲前往滇越拜访白亦庄白先生。”吕云栈看着前面的雨帘笑道。
    “白亦庄先生?你这追求不小啊,不过就你这个样子,你觉得白亦庄先生会见你吗?”宫天宁在车上也是无聊,便和吕云栈攀谈起来。
    “白先生是文坛大家,心胸气度必有不凡之处,我不远万里向他请教学问,他定会见我。”吕云栈自信满满的说道。
    宫天宁笑了笑,“我这衣服都太小了,到你恐怕有些不合身,你就将就一点。”
    说完便将自己的一件长衫丢给了吕云栈,吕云栈接过后,低头答谢,“多谢殿下。”
    长路漫漫,秋雨瓢泼,宫天宁和吕云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旁边的林大虎偶尔也插上一两句。
    “吕兄弟,你说你要去找白先生追问何为大风雅,这种玄乎其玄的文坛,谁能知道答案呢?”宫天宁继续扯着。
    吕云栈将手中的书合上,“怎么说呢,若信则有,不信则无。”
    “吕兄弟,我看你也是有着大才大能之人,不知见过白先生之后有何打算?”旁边的林大虎赶着马车说道。
    吕云栈若有所思的想者,“若是我知道了答案,我首先要回道师父身边,告诉师父这个好消息;然后吗。。。我就不知道了。”
    “你有如此大才若是不能为朝廷效力,真的是可惜了。”林大虎可惜的说道。
    “大熙人才济济,不缺我这个拖油瓶;再说了,临湘七子都是当世年轻才俊,不也没有为官嘛。”吕云栈笑着说道。
    旁边的宫天宁听了后,点了点头,“言之有理啊,想不想做官,我们可说了不算。”
    “那若是连白先生都不知道答案呢?”宫天宁再度开口说道。
    “若是白先生都不知道的话,那我便走出大熙,游历整个歙州,北上陈国;西进宋国,我想九州之下,定会有人知道答案。”吕云栈目光刚毅的说道。
    宫天宁看着眼前这个潇洒少年,宫天宁咧嘴轻笑,“这么一说,倒还有些羡慕你啊。”
    “殿下,您有您的羡慕和无奈;我也有我的羡慕和无奈。所以,师父告诉过我,心静方能行事。”吕云栈靠在马车边上,有些慵懒的说道。
    宫天宁咧嘴一笑,“都是说大道理的啊,有意思。”
    吕云栈缓缓一笑,没有接过宫天宁的话,而是靠在车边盖着宫天宁的衣服睡去。
    车厢中的小月一边收拾一边开口道,“殿下,您真的要把他带到殿越。”
    “能帮则帮吧。”宫天宁咧嘴一笑,滇越,我来了。
    。。。
    大熙风云数千年,一道泯江将大熙分出一个东南之地,而滇越郡和广陵南部地区自然就成为了大熙东南一隅。
    滇越郡因为位置在东南,气候潮湿,森林密布,当年大熙嘉鸿皇帝,七征殿越,血战滇越俚人族,最终将俚人全部赶进了越门山和姜河一带;至此,大熙正式将滇越纳入版图。
    但是因为滇越郡地理环境恶劣,用当地大熙百姓的话说,就是穷山恶水,因为土地太湿,种的粮食难以长大,加上空气潮湿,滋生蚊虫,野兽众多,所以根本没有人愿意来这里。
    但是总不能放着一大块土地荒废吧,所以大熙刑部就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一些囚犯放逐到滇越郡,一来可以解决囚犯问题,二来也可以开发滇越,随着几百年来的发展,滇越郡也有了很大的改观。
    如今的滇越郡,大概可以分为三个地方,西北靠近广陵和南江的地区,叫做滇北,中部的确叫做滇中;东部沿海和姜河以南的地方被称为滇南;同时滇南也是殿越环境最为恶劣的地区,不但环境恶劣,山中的俚人也是滇南百姓的大麻烦,所以一般流放的官员百姓,都流放到了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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