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财了。”看着眼前堆满了半个府库的车队,郝摇旗激动的口水直流。残存的清军被张雷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胡副将带着十来个亲兵夺路狂奔,也被李精华撞个正着,直接捆成了粽子。待大火烧尽,明军消消停停进了城,郝摇旗二话不说,领着手下将士就把武昌过来的车队围了个严严实实,快到手的银子不看好了,他不放心啊。
    “按照之前商量的,成都缺银子,这次的银子就全部运往成都,其余物资我们就搬走了。”李来亨也开怀笑道,“有了这批物资,三堵墙又能扩军一个营了。”他还记着朱慈煊让他扩充三堵墙的命令,盘算了一下这次的收获,乖乖不得了,少说也能扩充一倍的兵力了。
    “这就是殿下曾经说的,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王启隆也感慨道,“殿下从不曾因为鞑子强大而畏惧,总能用各种各样新奇又极有道理的话来鼓舞我们。”
    郝摇旗好笑道:“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哈哈哈,殿下这是在教咱们去抢劫啊。”
    “话糙理不糙。”李来亨也笑道,“就和因粮于敌一个道理,关键还是要有一颗敢战之心。”
    “二位,此战收获巨大,襄阳如何处置,二位有什么想法没有?”
    王启隆摇头:“湖北战事由临国公主导,国公临机专断即可。”
    郝摇旗说道:“襄阳守不住的,把人和物资都运走好了。”
    “那勋阳呢?郝叔父移驻勋阳如何?”李来亨问道。
    “可以,勋阳在我之手,谷城任我予取予求,襄阳也一直在我兵锋之下,这下胡全才要难受了。”郝摇旗很满意这个安排。勋阳比房县条件要好得多,再加上这批物资的补充,他也能扩充下实力了。
    “武昌这个副将如何处置?”王启隆问道。
    “宰了吧,明知必败还要放火算计我军,是铁了心给鞑子卖命的。”李来亨答道,“这个襄阳知府,王将军打算带回成都吗?”
    “嗯,他大致也猜到张雷他们的身份了,倒也没什么抵触情绪。带回成都去,殿下手上缺人,他当过地方官的,能派上用场。”
    “那就在襄阳停五天,人和东西能搬的全搬走,留一座空城给鞑子。”李来亨大笑道,结束了这一场短暂的军议。
    成都,经过近两个月的梳理,各项事务总算慢慢走上了正轨。朱慈煊效仿后世,成立了以他为长官的行政体系,总督之下,目前已开设工商、农业、安全、教育等数个局,分别由谭弘、谭诣、刘耀等担任长官,那个识字的说书先生也当了教育局长,各自掌管一摊事务,倒也做的大差不差。成都城内,街道肉眼可见的整洁起来,房屋每天都在新建,整个成都好似变成了一个大工地,气氛热火朝天,变化日新月异。城外的农田也日益繁盛,人类改造自然的速度远非自然对人造物的侵蚀可比,阡陌相接的农田一望无际,依稀又有了几分盛世的景象。
    “老刘,叫有才最近勤快点,多在野外转转打打狼,狼是好东西啊,肉能吃,皮能穿,我们现在穷,打猎也是一笔收入,顺便还能练兵,还能让百姓们安心种地。”刚在成都城外转悠了一圈的朱慈煊对刘耀叮嘱道,住的比较远的百姓反映郊外还有狼群转悠,那此起彼伏的狼嚎声让他们没法安心种地了。
    刘耀领命,王启隆回来之前,他的事情比较繁忙,军中的训练他要盯着,新成立的安全局也是他当局长,百姓的治安同样得找他,他感觉自己官变小了,但是事情却多了不少。以前他挂着成都总兵的衔头,每天种地养鸡,日子多轻松啊。
    “不知道襄阳那边怎么样了,老王要真能把吴三桂的镖给劫了,咱们就能松快点,十几万两银子,不少了。”朱慈煊一脸的期待。至于吴三桂会不会因此找重庆的麻烦,他不在乎,不抢这一票,吴三桂难道就成了乖宝宝在汉中不动?那不可能的。有了这笔钱,他筹划已久的铸币大业或许就能展开了,到时候还能多一笔钱息的收入,也能为以后发行纸币打下基础。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朱慈煊感叹道,“老王说襄阳如果打下来,又能运回来十几万百姓,人多了是好,但一下多出这么多人,本宫也压力大了。”
    刘耀奉承道:“殿下英明神武,短短时日便叫成都今非昔比,人越多,殿下施展的空间也越大嘛。”他也勉强摸清了朱慈煊的脾气,平素不太喜欢人在他面前太过小心谨慎,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反而更让他开心。
    朱慈煊果然大笑起来,开怀道:“不错,没人什么都干不了。现在人越来越多是好事儿啊,哈哈,本宫可是期盼着成都人口过百万的那天,想必那时候,陕西湖北已经尽入我手了。”
    说笑一阵,朱慈煊正色道:“通知各局长官到总督府开会,商量下迎接移民的事务。”
    刘耀离去,朱慈煊梳理了一下最近的局势。湖北方向,明军进展太快,胡全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要李来亨等人不贪功恋战,湖北佯攻四川难度极大,不至于会有什么问题。湖南广西方向,清军还在扯皮,晋王也已经抵达贵州,挡住洪承畴应有把握。这么看来,在他的斡旋下,没有再出现晋蜀之争的南明局势比历史上已经好了太多。
    “重庆,接下来明清之争的重点就在重庆了。”朱慈煊喃喃道,“蜀王卧病,重庆目前没有大将镇守,朝中还有何人是吴三桂的对手呢?”
    思索间,各个部门的主管都到了。朱慈煊笑道:“今天本宫到成都府各个地方转了转,各位的工作都完成的很不错,成都欣欣向荣,各位都功不可没。”
    夸奖了一下手下,朱慈煊接着道:“湖北战事进展顺利,我军连下勋阳、谷城,正在围攻襄阳,很快,勋阳、谷城的百姓就将抵达成都,王伴伴,成都的粮食还够吃吗?”
    王公公问道:“小爷,大概会有多少百姓呢?”
    “襄阳若下,不会低于十万,可能会有十五万之数。”朱慈煊笑道,“就按十五万来准备吧,可有困难?”
    王公公闭目沉思片刻,摇头笑道:“没有,幸得小爷叫奴婢到昆明调拨了一批粮食过来,否则还真应付不来了。”
    朱慈煊点头,又问谭弘谭诣道:“种子、农具,这些储备够吗?”
    谭弘皱眉道:“铁匠铺的产能供应现在的百姓已力有不逮,最好能向昆明再采购一批。”
    朱慈煊不悦道:“诸般行业,本宫对铁匠铺的扶持最是不遗余力,税收全免不说,只要制造出一件铁器,本宫还发给补贴,到现在本宫不说他们能生产兵甲,连农具还做不到自给自足?”
    谭弘苦笑道:“殿下,百姓们更愿意去种地,铁匠铺苦于招人困难,到现在也没多少工匠,大多还都是学徒,确实没法达到殿下的要求。”
    朱慈煊沉默,以他后世的观点来看,进城务工远胜在家务农,但这时代的百姓们对于土地有着超乎想象的执着与坚守,没有自己的地,百姓们没有安全感,难以安心。
    “加大对铁匠铺的补贴,凡是愿意学习打铁的,每个月发一两银子,让他们签约,出师之后,至少在铁匠铺工作十年。本宫不想看到有人骗了补贴就跑路。”朱慈煊扶额道。
    谭弘应下,谭诣笑道:“殿下,臣这边没有问题,文督师支援的种子还多,供应这批移民绰绰有余。”
    朱慈煊点头,总算文督师给力,他叮嘱道:“划给他们的地要提前清理好,不要出现野兽伤人的情形。这一批人中少不了有工匠有读书人,把他们安置好,请到各个铺子和衙署工作,别浪费了人才。”
    “刘耀,民兵的编组训练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以后扩军,这就是最好的预备役,提前让他们感受下军队的氛围。”
    刘耀点头应下,朱慈煊接着道:“治安也要抓好,做好户籍登记和筛查,再选一批老兵,到各个里去担任里长,不可被细作混入,更不可让细作串联闹出事端。”
    刘耀继续点头,这还是他的活。
    “要让这些满清治下的百姓感受到大明与鞑子的不同,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们真心待他们,自然能换得他们真心拥戴。到时候鞑子要打来,他们就是我们最忠诚的护卫者,他们会为了保住家园,和鞑子拼命的。”朱慈煊叮嘱道,“都看管好手下的僚佐,绝对不允许出现欺压百姓的事情,只要被本宫发现,无论他背后是谁,都会从严处罚,绝不姑息。”
    众人皆是凛然,对朱慈煊的话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看严手下的官吏,万万不可撞在了朱慈煊的枪口上。
    “吏治败坏的后果,自烈皇帝以来殷迹斑斑。本宫不希望哪一天,诸位因为贪污,因为欺压百姓,而被本宫亲手送上刑场。诸位都是我大明中兴的忠臣良将,本宫希望我们君臣能够有始有终。”朱慈煊苦口婆心,他对明末官场吏治的败坏深恶痛绝,主政成都以来,数次强调吏治,也是煞费了苦心。
    “本宫一直以为,制度的监督,胜过道德的约束。成都现在人少地狭,本宫还能事事留意。哪天大明光复了河山,本宫又岂能看得过来?本宫也不怕告诉你们,本宫已经吩咐锦衣卫成立了反贪局,专门盯着本宫治下的大小官吏。诸位,锦衣卫的诏狱可是许久未曾开张了,不想尝尝滋味吧?”
    敲打了座下众人一番,朱慈煊又开始画饼了:“当然,本宫也知道大明的俸禄实在太低了些,本宫已经制定了新的俸禄标准,不说让你们大富大贵,比普通百姓强得多是必然的。你们请的师爷幕僚,本宫也有其他安排,以私人幕僚的身份掌管公家事务,这很不妥,以后都要禁绝。你们的师爷幕僚,回头都报个名单给本宫,写明他们擅长的事务,本宫酌情录用,或为官,或为吏,都要纳入监管。这也是为你们好,手下的幕僚惹了事儿,你们就不用承担责任了。”
    明朝地方官的属吏太少,要管的事务又太繁杂,这些科举出身的文官毫无行政经验,不得不雇佣幕僚帮着料理事务,公器私用的情况不可避免。朱慈煊既然已经效仿后世建立了成都的行政机构,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继续存在,让私人幕僚转变为官府的官吏,也是一个大的进步。
    众人忍不住眼神闪烁,这事儿有好有坏,省了养幕僚的开销是好,但以后想办点儿什么事儿,可没之前那么方便了。可惜太子已经发了话,他们也只得照办,心中暗暗盘算着是否留下几个用顺了手的幕僚,大不了以后小心点,别让他们公然处理公务就是了。
    “就这样吧,都下去做好手头的事情。迎接移民是眼前的要事,吏治却是大明长治久安的大事。吏治不清,则民心不稳,民心不稳,大明谈何中兴?吏治就是民心,民为邦本,民心就是大明的基石。基础不牢地动山摇,都把本宫的话传达给手下的官吏,替本宫把这基础夯实了。”朱慈煊摆摆手,结束了会议。
    会场外,谭弘没有像往日般和谭诣一起离开,而是独自快走回了他的衙署。坐在椅上,谭弘回想着来到成都后的点点滴滴:“殿下重视百姓,对屯丁和颜悦色,在田间和老农相谈甚欢。殿下极为看重工业,对工匠也是当成宝贝一般。殿下深恨贪官污吏,直言动用了锦衣卫监察我等……”
    沉默半晌,谭弘将心中原本的小九九抛开,一声长叹,开始处理公务。
    “殿下,有太祖之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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