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栽赃,蓄意陷害。这北直隶的地界,如今可还有王法?!”
    众人齐喑间,潘定的声音真如平地惊雷一般,引得众人一齐注目。
    百户眼中凶光立现,倒提腰刀,转过身来,借着火光将潘定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见潘定虽然是寻常打扮,但身量魁梧,气度不凡,一时间竟看不清来路底细。
    要说不顾忌这些举子的身份自然是假的,百户死死瞪了潘定一眼,喝问道:
    “你这厮倒是好胆,不妨报上来路?”
    潘定也不答话,却是冷冷反问道:“我且问你,此地是谁人主事?可有监兑官在位?”
    百户听潘定这语气,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百户怒意更甚,反手一挥,亮了亮手中的白刃,一手指着潘定骂道:“贼他娘的,什么狗屁监兑,老子就是这的主事,就是这的王法。你只管给军爷我答话,不然,哼,自有得你这厮苦头吃。”
    一旁缩着头的魏谦起先还替潘定捏了把汗,但此时也看出这百户貌似凶横,实则已是色厉内荏了,不然哪里还会同潘定说这么多废话。
    潘定冷哼了一声,答道:“本官乃是都察院署河南道监察御史,兼领直隶巡按。”
    潘定这一长串官名念来,别说是把百户当场镇住,一侧举子们更是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百户听不明白这繁杂的官名,却听出了“本官”二字。百户顿了一会,将信将疑问道:“你当真是官老爷?那什么御史巡按的,老子……我为何从未听过。你……你且再说一遍,休要诈我。”
    潘定见百户不是个晓事的,索性负手别过头去,懒得再搭理。
    见潘定这模样,百户更是骑虎难下,只连忙给一旁的小兵使了个眼色。那小兵立时就会了意,又同之前一样,往后头快步跑去,显然是去请示在后头主事的高人了。
    百户提着刀,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场面也便开始陷入了僵持。一旁的举子们见状则渐渐哗然,低声交流起来。
    先是一人朝虞姓举子问道:“敢问虞兄,这监察御史是多大的官啊?”
    虞姓举子听潘定自报家门,便已经信了多半,又想起之前在船室内的龃龉,不由心中烦乱。虞姓举子两手紧攥着手中的折扇,颇有些不耐地答道:“都察院分设十三道监察御史,乃是正七品的言官。”
    另一人听了,哂道:“嗐,原来只是个七品的言官,怕是镇不住这群兵痞。”
    虞姓举子正暗自后悔,听了这话,转头冷嘲道:“你懂什么?你没听那人……那位相公自称是直隶巡按。那可是代天巡狩,诸事自断的天使,休说是眼前这些不入流的兵鲁子,即便是本省的藩台大人来了,也少不得要礼让三分。”
    出声那人被这么一怼,面上无关,诺诺拱了拱手。
    而魏谦听到“天使”两字,虽然明知道此“天使”本是“天子使臣”的意思,却还是难免在脑子里将潘定和那些长着翅膀头顶光圈的鸟人联系了起来,只觉莫名滑稽,竟偷笑出声来。
    “道济兄,你笑什么呢?”赵崇明抬头问道。
    魏谦见有举子也投来了异样的眼神,赶忙憋住笑,答道:“没什么?我只是纳闷,这位潘相公之前不是说他被贬了吗,怎么还当上天使了,我听着反倒是高升啊。”
    赵崇明解释道:“潘相公原本是在御前轮值的翰林,如今下放到地方上去做言官,自然算是遭贬了,不过……道济兄说得倒也在理,若是贬谪,又怎么会领了这代天巡狩的差事?”
    赵崇明越想越觉得奇怪,挠了挠头,喃喃道:“莫非其中另有缘由……”
    见小胖子皱眉挠头的模样,魏谦恨不得凑上去狠狠地啃上两口。可魏谦又见不得小胖子为别人伤神,于是劝道:“你少要费这些心思了,左右不过是些无干的闲事罢了。”
    赵崇明答道:“其实倒也不是全无干系。今次幸得遇见潘相公,咱们若能和他交好,等到了京城,总不至于连上下打点的门路也没有。”
    听了小胖子这话,魏谦不免有些惊讶,笑着打趣道:“你从前连衙门朝哪开都摸不清白,如今倒是无师自通,连如何通关节都晓得了。”
    赵崇明有些赧然,说道:“我只是看道济兄这一路上常与那些胥吏‘通关节’,想来京城里更是少不了要打点的。而且,道济兄还曾同我说过,要“普遍撒网,重点培养”,咱们与潘相公交好,即便不为别的,也是应了这个理儿吧。”
    魏谦听了这话,更是差点失笑,他哪晓得这小胖子还能从自己的胡言乱语里悟出这些官面上道理来。
    又想起小胖子从前连科考都不知道,却只一次便中了举人,魏谦不由感慨道:“要我说啊,你许是个天生的官老爷,日后妥妥要做相公的。”
    赵崇明若有所思,问道:“那道济兄想要当官吗?”
    魏谦撇了撇嘴:“这世道,谁不想当官呢?我若有官身在,哪还会平白受这许多闲气?哎,只可惜小爷我实在不是当官的料。”
    魏谦正长吁短叹,可转念一想后,矮身附在赵崇明耳边,低声逗笑道:“慎行,等你来日取了进士,当了大官,我便给你做赵府的管家。人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那我便也算作是当官了,可不比这些个破落举子差多少。”
    赵崇明听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就只顾笑弯了眼。
    两人正咬着耳朵说话,方才那名去请示的小兵已经去而复返,在百户身侧附耳说了几句。
    百户听完,立时看向潘定,眼神里陡然露出杀机。
    百户挽了个刀花,用刀指着潘定,高声狞笑道:“好啊,军爷我本还以为你这厮是个什么穷举人,鸟措大,不想竟是个诈关的骗贼。白日里才抓个了户部侍郎的家眷,今夜倒好,又来个什么狗屁御史。”
    潘定眉头一皱,他也不知百户后头的那位主事之人究竟说了些什么,竟敢将他认定是诈关逃税的骗子。
    原来这年头因为钞关税赋极重,所以便少不了有人变着法儿逃税,其中一个法子便是冒充官员:有的在船头竖一面“相府”的旗子,有的则教人高持着通政司、布政使司的官牌,一路上招摇过市。这个法子虽说风险极大,可若是遇着那些不想多事的老吏,当真是屡试不爽。
    百户见潘定没有辩解,只当是做贼心虚,发号施令道:“来人,给老子将这鸟货捆了,不用管他死活。”
    而魏谦和赵崇明这头,两人见场中形势陡然恶化,顿时是心急如焚。魏谦虽说和潘定不对付,但此时是实打实为潘定担心,奈何两人都是自身难保,也只能干着急。
    眼看着有一名漕兵持刀从潘定身后扑去,魏谦连忙高声喊道:“潘相公,当心!”
    潘定却似乎完全没有感知到身后的危险,反而循声看向魏谦,眉头一皱,随后又是一声冷哼。
    直至耳畔风声渐紧,潘定才在魏谦和赵崇明两人惊骇欲绝的眼神里,动如脱兔一般侧身抬手,径直推开了来人的手臂,接着一下老拳打在这人的肋下,就在漕兵痛呼出声的当口,潘定一把捏住漕兵持刀的手腕,顺势抢下刀来。
    只这一眨眼的功夫,魏谦甚至还没回过神来,潘定竟已是赤拳空手,夺下了那柄单刀来。
    片刻过后。
    魏谦看着地上横七竖八,不住哀嚎的漕兵们,然后转头和赵崇明对视,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不敢置信,只怕自己是在梦中。
    其实何止他俩,在场还站着的众人也都是看傻了眼。
    谁成想,潘定竟只一人一刀,就干净利落地撂翻了这一大伙漕兵,就连那位凶神恶煞的百户,也不过就在潘定的手下走了两个回合,然后就被一记刀背拍在胸口,昏死了过去。
    这位潘相公,哪里像是什么御史言官,分明就是下凡的太岁。
    魏谦不由地接连咽了好几下口水,真是后怕不已。要知道就在小半个时辰前,他还出言不逊,顶撞了潘定,甚至天真地以为,潘定在船上暂时奈何他不得。现在魏谦只庆幸潘定大人有大量,是真的没打算跟自己计较,不然以潘定这战斗力,魏谦估摸着自己这小身板,怕是根本经不住潘定两下老拳。
    很快,又有泱泱一大群人举着火把匆匆赶来,将原本乱成一团的渡头更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次的来人要驳杂许多,除了赤色服制的漕兵,还来了不少衙门的捕头衙役。领头之人是一名军官,看这阵仗显然不是之前那位百户能比的。
    只是这位军官此时的模样实在是不雅,上半身只着中衣,发髻更是凌乱,正骂骂咧咧地让人系着外头的甲衣,看这模样,应该是被人临时从榻上喊出来的。
    那军官匆匆穿好甲衣,待见着场中情形后,也是惊诧莫名,随后扯起地上的一名漕兵,开口就询问出了什么事。可那漕兵只顾着哭爹喊娘了,哪里还有半句囫囵话,气得军官破口大骂,甚至还补上了一脚,将那漕兵踹晕了过去。
    这时,军官身后走出来一位青袍官员。
    那青袍官员倒是冷静许多,他一来便看见潘定拎着刀,鹤立鸡群地站在一众倒地的漕兵中间,心知这人就是闹事的主了。青袍官员于是上前两步,朝潘定问道:
    “阁下是何人?何故要在此地生事。”
    青袍官员这话显然是留有余地,若换做是寻常人,怕是当头就是一记“造反”的罪名先按下来再说。
    潘定见青袍官员的官袍上绣着鹌鹑补子,便知道是个八品的文官,于是回道:“本官姓潘名定,乃都察院署河南道监察御史,奉诏兼领直隶巡按。”
    青袍官员听后,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惊讶,而是连忙问道:“敢问可有官印傍身,以作凭证?”
    “自然。”潘定见终于来了个明白人,便解下腰间的锦囊,取出了两枚官印来。
    青袍官员接过,唤人取来火把,仔细校看了一番后,赶忙将官印还给了潘定,而后倒地便行大礼,连声谢罪道:
    “下官冯植,忝为本县县丞。军中下卒无知,竟妄动刀兵,冲撞了天使,下官定会重重惩处,给大人一个交代,还请大人息怒。”
    潘定本来心中有气,但见冯植这姿态,竟然不好立时发作。潘定刚要开口让冯植起身,领头的那名军官已经先一步上前,朝跪伏在地的冯植问道:
    “冯秀才,这人是谁?你跪他作甚?”
    冯植正垂着头,耳边听了这话,眼中陡然现出一股厉色,也不答话,而是朝身后的衙役吩咐道:“来人,将韩千户绑了。”
    冯植话音刚落,候命已久的衙役立马挤开一干漕兵,直接掏出手中的铁索,从背后缚住那位称作“韩千户”的军官。
    而韩千户直到被人绑了才反应过来,当即用力挣扎,一边朝冯植破口大骂道:“贼娘的,姓冯的,你这是作甚!要找死不成?来人!快来人!”
    韩千户带来的一众漕兵见自己的头儿被人绑了,又听了韩千户的号令,便都抽出刀兵,团团围了上来。
    冯植心中冷笑,站起身来,也不管身后韩千户的怒骂,而是一手指着潘定,然后抬手往北面虚拱,扬声道:“这是皇上派来的巡按大人,奉旨监察地方。你们若再往前一步,便是对皇上不敬,是谋逆之罪,必将祸及全族!”
    这些漕兵虽然都是大字不识,更不知“巡按”是什么官。可“谋逆”两字却是听得清楚明白,对皇权的畏惧让这些人下意识止住了脚步,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见震慑住了这群漕兵,冯植也暗道侥幸,这才回过身,朝那位韩千户冷冷说道:“韩千户,你手下的人冲撞天使,还动了刀刃,险些害了大人的性命,已是罪同不赦,你还不速速跪下谢罪?”
    韩千户原本昏沉的脑子渐渐清明了几分,已经放弃了挣扎,只是犹自不敢相信潘定是真的“天使”,当下只怒瞪冯植,大声质问道:“放屁,姓冯的,你分明说……”
    冯植一听,立马给手下的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会意,也不知从哪扯来了一把水草,直接塞满了韩千户一嘴,然后使劲将冯千户按倒在地。
    漕兵之中也少不得有眼色好的,见事已如此,赶忙扔下了手里的兵刃,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见有人带了头,其余人也纷纷有样学样,更有甚者,连手里的火把也扔了,差点把地上那些举子们的行李货物给烧着。
    今夜这来回翻转的情形让举子们都是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这戏法是怎么变的,便只能将一切都归功于潘定所代表的天威之盛。
    但终归还是有明眼人看出其中一二端倪的。
    潘定只冷眼旁观着,不发一言。
    冯植见局势已定,便转身朝潘定又行了个大礼,恭敬问道:“冲撞大人的主恶已然戴罪授首,不知大人有何处置示下?”
    潘定面无表情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至于如何处置此人,你自去请示上峰。眼下你只管差人将这些船客和行李好生送回船上去,莫要迁延。”
    冯植一愣,潘定这话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但冯植不敢违逆潘定,连试探的话都憋了回去,只好起身安排起来。
    待事情吩咐妥帖后,冯植又主动朝潘定开口问道:“更深露重,秋夜清寒,船上过夜多有不便。大人不妨在官舍歇息一宿,明日一早再出行,也是不迟。”
    潘定只看向夜色中幽幽的水面,淡淡回道:“不必。”
    察觉到了潘定的冷淡,冯植犹豫一番,咬牙问道:“恕下官冒昧,敢问大人可是正在追查王河台贪墨一事?”
    潘定神色微动,抬眉问道:“你为何有此一问?”
    “事关河台去留,自然是少不了飞短流长。下官不过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消息,大人若有所需,下官或许能帮衬上……”
    潘定对冯植的“帮衬”并没有兴趣,而是直接打断冯植,继续问道:“那你不妨说说,这所谓的飞短流长,究竟如何?”
    冯植顿了顿,斟酌了一番,答道:“下官听闻,王河台因为前年海运一事,与当今的首揆夏阁老失了和气……”
    潘定听了这话,脸上神色顿时变得青白不定起来,冯植见状,连忙打住,不敢再多言。
    正这时,潘定看见魏谦正拉着赵崇明准备上船,便开口叫住了魏谦。
    魏谦正生怕潘定秋后算账,要找他麻烦,但潘定既然开口相召,魏谦也只能老老实实走到跟前。
    潘定将冯植晾在一边,朝魏谦问道:“对了,小子,方才我同你说到哪一处了?”
    魏谦愣了一会才明白潘定的意思,庆幸之余,不禁腹诽不已:自己刚刚差点连性命都难保,谁他妈还能记着之前的聊天记录!
    好在赵崇明记性好,开口替魏谦回答道:“正说到黄河下游水势已缓,该如何以水攻沙。”
    说到这,潘定面上难得泛出得意之色,拊掌道:“正是。老夫也曾想到过此节,后来苦思良久,这才想出了第二个法子——以清攻浊。”
    魏谦本是心不在焉,只想着赶紧脱身,骤一听潘定这话,心下也生了好奇。要说这“以水攻沙”,他从前听过,因而不觉稀奇,可这“以清攻浊”却是新鲜。
    魏谦于是问道:“那何者为清?又何者为浊?”
    冯植就这样被冷落在一边,心里自然难免尴尬,但面上却依旧含笑不语,却也不走人,只立在一旁静静听着。
    潘定捻了捻短须,答道:“自然是江水为清,河水为浊。”
    魏谦继续问道:“可是江水和河水相距甚远,要如何引水呢?”
    潘定叹息了一声:“你有所不知,宣景十年,黄河在归德决堤,下游千里,化为泽国。而后黄河改道,迳徐州,过宿迁,合淮水入海。江水虽远,如今却可引淮河之水。”
    魏谦虽然对这个时代的地理不甚清楚,但毕竟常识还在,又问道:“然而淮河水低,黄河水高,又如何能以淮水攻河水?”
    潘定正要答话,一旁的冯植此时却突然开口了:“此法易尔,截河修堤,筑坝蓄水便是。”
    潘定顿觉诧异,难得正眼看向冯植,问道:“莫非阁下也懂河政?”
    冯植拱手答道:“下官是一方县丞,这水利河政本就是分内之事,若是一窍不通,岂非渎职?”
    潘定沉吟了片刻,感慨道:“这话说来容易,我大明但凡有十之一二的官员如你这般自度,那漕运之弊,河水之患,何至于糜烂至此!”
    冯植赶忙谦虚道:“大人过誉了。”
    潘定微哂,又生了考较的心思,问道:“你且先不必自谦。我且问你,依你所见,若要在淮水筑坝,蓄水入河,当修在何处为好?”
    冯植略作思量,答道:“黄河在淮安一地与淮水相汇,那筑坝之处,须得在淮安上游,至于究竟在何处……”冯植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山形水势,渠道远近,无一不得因地考量,下官实在不好断定。”
    潘定心中对冯植的回答很是满意,点头道:“此话不假。说起来,今夏水患,我奉诏南下,遍历淮河上下,倒寻着了一处绝佳之地,正是在泗州。”
    冯植一听“泗州”二字,只片刻后就脸色大变,连声惊呼道:“不可!万万不可!”
    潘定眯了眯眼,心中颇为惊异,他着实没想到冯植竟然这么快就明白了在泗州筑坝的要害所在。
    一旁的魏谦听这两人的对答,听得那叫一个云里雾里,更不知冯植为何如此失态,于是转头问道:“敢问这位相公,为何不可?”
    冯植仓促间虽然镇定了少许,但眼中依旧是难掩的恐惧,摇头嗫嚅道:“断然不可,若在泗州城外筑堤,一旦春夏雨甚,两水交攻,泗州城必定没水毁城,而若是淹了泗州城,那……那……”
    说到最后,冯植已是失声,显然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魏谦不明究竟,反而觉得疑惑更甚,于是道:“若此法可行,那提前让泗州城的百姓就近移居便是,虽说劳民伤财,却也总好过数省百姓年年遭受水患的好。”
    冯植既怕又怒,低喝道:“你这后生知道什么?且不说这法子可不可行,但若教有心人听去了,再稍加构陷,就连砍头那都是轻的,怕是少不得要落个抄家灭门,夷族绝嗣的下场!”
    这下,魏谦也被冯植声色俱厉的话给唬住了,而潘定却只冷笑一声,也不多做解释。
    魏谦依旧是满头雾水,此时赵崇明却突然用力捏紧了他的手,魏谦甚至察觉到赵崇明的手心似乎已经冒了汗。
    只听赵崇明低声说道:
    “泗州城外,乃是祖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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