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擎十三年三月初十,会试大比开始,九日后,学子们一脸大多菜色神情萎顿的出了贡院大门,少有清爽明净之人。
    爱玩的仍去放松玩乐,大多选择回去睡一觉。
    然后坐等放榜,心中有数的早早开始收拾行囊或温书以备殿试。
    三月二十,春闱放榜。
    举子们早早候着,人生人海,挤成了一片。
    “看到了看到了,哈哈哈,我中了我中了!”
    “我也中了。”
    “没有我,怎么会没有我!为什么!”
    “……”
    有人进士及第感谢天地君亲师,有人名落孙山痛哭流涕,不过一个贡院门口,便可见人生百态。
    “头榜头名……梅之白!之白快看,你是会元!你是会元啊!”
    这咋呼的声音起,如一道惊雷劈得贡院门口倏然安静下来。
    头榜头名出现了?
    会元出现了?
    梅之白?
    梅之白是谁?
    人们不自觉地让开路,一身青色棉衫,头戴纶巾,一手握折扇一手负于身后的年轻男子被让了出来。
    他走近,被看清了容貌。
    眉眼清秀,面色红润,唇角微微勾着,带着如冬阳般温暖的微笑。
    只是一眼,便让人心生了好感。
    他握着折扇向众人拱手行礼,然后看向金榜。
    只是一眼,他就回头笑道:“幸不辱师门。仲廉,你也太过粗心,只看到我得中头榜头名,如何就没看到那第三得便是你?”
    被唤作仲廉的举子猛地一跳,再次看回金榜。
    良久才猛地仰天大笑道:“中了中了,真的中了,总算没有辜负月……”
    梅之白眉心一跳,拉着他说道:“既已得中,也该小小放松一下,走吧,我请你喝茶。”
    “好啊好啊,喝茶喝茶,等殿试再过,咱就去喝酒。”
    二人相携离去,已经得知自己得中的举子们,不少跟了上去。
    这可是会试的第一和第三,不出意外必然也会是殿试前三,那就是状元和探花啊。
    如今提前套套同年的交情,混个脸熟那是非常有必要的。
    黄昏时,言致在城外溜马归来,绝尘在府中憋闷日久,难得放风很是激动。
    她一身夺目的红衣,骑在高大的黑马上,马的额上一缕红色也很是夺人眼光,她自东门入城,速度虽快,但街道宽广,且她与绝尘配合默契,并没有惊扰到人。
    行至九楼之下,有个酒醉的学子突然冲了出来,眼看就要落在言致的马蹄之下。
    她一勒缰绳,绝尘仰天长啸一声,后退两步落下前蹄。
    同时抽出腰间的长鞭一甩,勾住那个醉鬼的腰,把他甩到路边友人的怀中。
    收鞭仰头,落下一句:“会试得中,殿试便一定能中?举止如此浮躁,如何能当国之大任?”
    落地有声,被刚才那一幕惊吓到了的人这才回过神来。
    听到她这话,有人直觉想要反驳,被人拉了拉,低声说道:“那是女杀神,你不要命了。”
    此起彼伏的吞咽口水声响起,言致蹙眉,更加不喜。
    说道:“连辩驳都不敢,我大祁文人骨气竟软弱至此,当真令人失望。”
    话落,轻轻一扯缰绳,绝尘又是一声长啸,当真是绝尘而去。
    转过街角之前,言致回身忘了眼,看到了九楼二楼伸出的那一颗颗脑袋。
    这都是大祁未来的希望啊。
    一时有人赞赏有人惊叹,也有人认为睿灵郡主太过刻薄轻视读书人。
    仲廉呵呵笑了一声,说道:“我觉得睿灵郡主说得很对啊,不过才过了会试就烂醉如泥,确实不够稳重。她武功高强,年仅十三就已战功累累,我等不如她多矣。”
    见众人神色稍平,他又补了一句:“好男儿当提剑守国门,我等读书人虽不能征战沙场,也该当对军人多一分尊重,是他们让我们能够安稳读圣贤书。”
    “有理。”
    “是我等狭隘了,多谢仲廉点醒。”
    “咦,之白,你在做什么?”
    一声惊呼,引得众人竞相围观。
    只见梅之白就在雅间的小几上摊开了一张宣纸,手提笔,似乎正在作画。
    画上,
    一身红衣的女子微微伏低了身子,嘴唇微抿,胯下的大黑马扬起前蹄,额间一抹红耀眼夺目。
    那马带着那女子,似是要跃上了天。
    周遭一切寥寥几笔,不过都是背景而已。
    他没有细描她精致的容貌,只是勾勒出了她微扬下巴体现的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整幅画中,她压抑而又磅礴的气势展露无遗。
    众人惊异,也就没人看到仲廉眼中那浓厚的倾慕之情。
    梅之白放下画笔,另拿了一支中毫沾墨题诗。
    飘逸的行书渐渐成诗。
    “前时雪压无寻处,昨夜月明依旧开。”仲廉自觉念了出来。
    有人调笑说道:“之白你用这句诗,意境不对啊,若说你自己如此,当是极合,睿灵郡主那就太过牵强了些。”
    梅之白收笔回道:“不过一时兴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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