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他的噩梦频率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严重。
    而每次看向他那小心翼翼躲在角落眼巴巴望着他的王羡仙,心底就会涌出强烈的不安。
    他开始害怕,害怕自己的长子。
    于是,他试图杀掉那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当他即将动手的时刻,竟仿佛听到了墨挽歌的低语。
    那声低语,宛如黄泉之水,冰寒刺骨!
    之后,他开始尝试虐待,欺辱长子,并希望他能抑郁,自杀而亡。
    可每当他要摧毁长子心理防线的时候,不知为何,他那个唯唯诺诺的长子竟然每次都能点燃活下来的希望。
    甚至,好几次,孩童的刀片都抵在了脖颈之上……
    可每次,那些刀片最终都会被丢在地上……
    伴随着长子年龄的增长,他心底的不安愈演愈烈。
    慕容氏经常与他暗中联系,要帮他除掉王羡仙。
    可每次,他都会收到来自家族高层的敲打。
    慢慢的,他开始意识到,王羡仙的特殊性。
    比如,王氏不允许王羡仙离开天剑市,甚至因此有专人监视他。
    不仅如此,王羡仙的身上还有神秘的印记。
    而那印记,王剑年曾经在家族三长老的华服上见过。
    再后来,他拉上父亲,暗中和慕容氏联通。
    当时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氏会对他的两个孩子如此的关注。
    但他不在意,因为,他和慕容氏的利益高度一致,都想除掉王羡仙。
    后来,随着王北辰和王羡仙参加了觉醒仪式,王羡仙觉醒出了酿酒师。
    他觉得无比丢脸,觉得王羡仙会影响自己的族长竞选。
    可,他的妻子,慕容婉却告诉他,可以大胆出手了。
    他很相信妻子慕容婉,对方不仅能为他提供资源,更是他和慕容氏沟通连接的桥梁。
    听到妻子的话,虽然他担心对王羡仙动手还会受到家族阻拦,但他还是遵循自身意愿,下手了。
    于是,才有了王羡仙盗取家族重宝的冤案。
    他企图先将王羡仙逐出家族,然后在暗中下死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剧本并没有按照他的期望发展。
    往日唯唯诺诺的长子,在那天爆发了压抑许久的情绪。
    更是借助先祖庇佑,洗脱了自己的嫌疑。
    不过,幸亏王羡仙当时因为冲动攻击了长辈,还是给他找到了借口。
    他本以为能就此首接杀掉王羡仙。
    可十长老却站了出来……
    最后,更是有来王氏做客的贵客,帮助长子完成了与十长老的约定。
    不过,无论如何,对当时的他来说,都己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家族确实如慕容氏所说,不再庇护王羡仙。
    剩下的日子,只需要抓到王羡仙就可以后顾无忧了。
    只是,命运似乎总是在和他开玩笑。
    他的手下,跟丢了他的长子。
    后来,他开始不再关注这件事,因为他要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二子王北辰身上。
    他发现,家族对王北辰的重视度,远超他的想象。
    无论是家族,还是慕容氏,似乎都对他的孩子,太过于关注了。
    他思索了很久,都得不到答案,索性最后也就放弃了思考。
    闭关数千年的太上大长老,更是对他的北辰寄予厚望。
    甚至要他挑战剑帝投影,为家族争光。
    妻子贤惠,儿子争气,手握重权,未来可期!
    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安稳享受晋升的时候。
    名为云酒的少年,从中考脱颖而出,取得了特考资格。
    然后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扬言要击溃老祖投影。
    也是当天晚上,他知晓了气运的存在。
    王氏没落,所以除了族长等高层外,都没有系统性的学习了解高层次的情报。
    所以,当父亲告知自己关于气运之争的事情后,他又开始慌了。
    也开始痛恨,那个名为云酒的少年。
    他开始想办法帮助家族挽回局面,买水军,抹黑云酒,为王氏造势,强调王北辰和云酒的年龄差……
    甚至在帮助王北辰备考的时候,他更是亲手为他的孩子猎杀异兽,提取魂魄。
    不过好在家族有应对之法,提升了儿子王北辰的天赋。
    当他知晓北辰的天赋达到ex时,兴奋的睡不着觉!
    从得知消息后,他无时无刻都在脑补王北辰成为大帝后,他的美好生活。
    受人尊重,掌握重权,甚至那些寻常的强者也要向他弯腰低头……
    大帝之父,真的是个很美好,很让人憧憬的身份。
    可命运再度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随着高考的进行,那位名为云酒的少年,如同开了挂般,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没有人能阻挡他胜利的步伐。
    他就如同对王氏行刑的刽子手,他的剑更是如同刑具,每一次的胜利都是在他们王氏身上剐肉!
    那位少年拥有无敌之姿!
    每一次的挥剑,都仿佛落在了王氏族人的心头。
    令人绝望的少年。
    甚至,自己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幻想……
    ‘要是云酒是我儿子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出现一次后,就无时无刻的侵蚀着他的内心。
    原本被他视为珍宝的王北辰,不知为何,突然心底多了几分嫌弃,厌恶。
    两者对比,王北辰败的实在是太惨了……
    惨到,他不再想将王北辰挂在嘴边。
    惨到,他开始有些不愿意承认王北辰是他的儿子。
    惨到,他开始渴望云酒与王北辰身份对换。
    就在他带着无比失望的情绪观看云酒的战斗时,却被十长老叫了出去。
    在十长老的告知下,他终于知晓了这些年困惑他的事情。
    怪不得,慕容氏对自己有求必应。
    怪不得,慕容氏对他的孩子无比关注。
    怪不得,慕容氏会付出极大代价,让自己和慕容婉结婚,以及让王北辰八岁前的童年在帝都度过。
    怪不得,家族会关注,保护,约束王羡仙。
    怪不得……
    原来他是传说中的九剑背负者,原来他的北辰是能改变世界的预言之子。
    原来老祖失踪的幕后黑手是灵皇,原来云酒是灵皇为了夺走王氏基石的弄出的私生子。
    原来他的北辰之所以惨败是因为王羡仙分走了他的气运!
    知道家族绝密后的王剑年仿佛充满了希望,他重新拾起对王北辰的希望。
    回到会议室后,他看向云酒的眼神就变了。
    从渴望,变成怨恨。
    他开始带着咒骂,观看灵皇之子妘酒,与老祖投影的战斗。
    少年接下来的每一次胜利,都让他怒火中烧。
    他恨透了灵皇,恨透了妘酒!
    只是,再怎么咒骂,也无法阻挡少年向前的脚步。
    那位云酒带着全国观众的质疑,与谩骂,完成了自己考试前的狂言。
    不,能做到的狂言,己经不能称之为狂言了。
    伴随着少年的绝对,压倒性的胜利,唯有王氏祖宅的死寂气氛,与全国到处欢呼喝彩的气氛格格不入。
    绝望之时,他们看到少年再度冲向了老祖。
    而所有王氏族人心底也再度燃起了希望。
    他们死死盯着老祖的攻击,期待老祖投影能废掉那个震铄古今的天才少年。
    然而,就在老祖即将废掉少年时,那个折磨王剑年十余年的梦魇……
    出现了!
    当王剑年认出墨挽歌的瞬间,所有的线索,都被他串成了一条首线。
    他发现了所有的真相……
    云酒根本不是灵皇的私生子,而是他王剑年的儿子。
    那个让他厌恶,嫌弃,丢人的王羡仙!
    而王北辰也并不是什么预言之子,真正的预言之子……
    是那个被他亲手陷害,并逐出家门的王羡仙!
    原来这么多年了的不安与噩梦,是体内的命运之力对自己的提醒。
    它们在提醒自己真相,而他搞错了真相……
    情报上说,云酒是林久徒孙,而林久还有个身份……
    墨挽歌的恩师。
    而大日金乌血脉,大概率是出自那天那个少女的手笔。
    他根本不是太上大长老和十长老肯定的,拥有大日金乌血脉的先天灵族。
    他的身上,曾经流淌的是,王氏的血……
    王剑年看着王羡仙坚毅的眼神,第一次对自己的内心发起了拷问。
    真的做错了吗?
    王剑年终于认真审视了自己内心极度否认的现实。
    那个从出生起就被他厌恶,甚至想杀害的少年出乎意料的坚强。
    忍受了欺辱,经历了痛苦,渡过了黑暗,最终凭借着顽强的意志重登顶点。
    他本就是预言之子……
    怕了……
    王剑年开始怕了……
    他开始真正的畏惧这位被他欺辱数年之久的儿子。
    他从来都没有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儿子。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将对方当成一件道具,来掩饰自己禽兽般的行径。
    甚至,他为了减轻心底的罪恶感,还将对王羡仙仅有的愧疚,转化成对王北辰的宠爱。
    如今,那个可以肆意欺辱,甚至被他谋杀的长子,以碾压般的姿态,击溃了他精心培养的王北辰。
    他开始回忆起一件不愿意被自己记起的话,那是十长老对自己说的话。
    ‘你不用担心,预言之子背负命运,敢与他作对,必然会受到命运的玩弄吗,哪怕是灵皇也不例外。’
    现在,王剑年终于知道,极度的恐惧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噩梦来了……
    他真正的梦魇……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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