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西南和白焰等人赶到的时候,场面似乎陷入了僵局。
    人族这边有七十多名修行者,修为都是坏境,领头的是过河城的城主和副城主,城主的修为只是住境,他能够担任过河城主,还是因为行政能力极强,能在这个鱼龙混杂的过河城掌控形势。副城主修为乃是坏境巅峰。据说这过河城副城主的异能十分强大,可以遁于五行之中。不过和魔族的阵势一比,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魔族这边是一支整齐的部队,每个都是百战之师。从身上的魔纹还有甲胄的样式来看,每个都是有坏境中阶以上的修为的。领头的更是一个空境的血魔,血魔的身上有些孔洞,不断的流淌出鲜红的血液,和身上那个液态的铠甲进行着代谢。
    空境血魔大老远就发现了罗西南几人,将目光移到这边来,血魔一族以血液为食,鼻腔和喉部并没有人族那么发达,无法发出复杂的声音。然而这个空境血魔身上的血甲振动,模拟着标准的唐国雅言说道:“又来了一个坏境初阶,一个坏境中阶,一个坏境高阶,还有一个坏境巅峰么?大猫小猫两三只,没什么用。”
    然后这个空境血魔再次扭头向过河城主:“我说过,我这次来,不是和你们谈判的,是要你们满足我的需求的。”
    过河城主笑了笑:“满足你的什么需求?交出来那个可以转化英招的修行者?我知道,你们血魔以血为食,未入空境之时不能见太阳,所以都是夜晚活动的。可是你都入了空境了,可不能再做白日梦了吧。”
    罗西南大老远的楞了一下,他没和城主打过交道。不过一个小小的住境当着空境的面,风轻云淡的讽刺着,也算得上个妙人了。
    罗西南能够转化英招,是因为真实之眼阴眼区别于阳眼。二者一个是看穿现实,有空间和时间两种妙用,阳眼却是针对能量的。所以这世界上,能够转化英招的只有罗西南一个人。徐图南说转化英招等于刨了魔族骑兵将领的祖坟,说明英招的归属对人魔两族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不管那个能够转化英招的人是谁,人族都不愿意把这个人交出来。
    别的不说,魔族为了防止人族继续转化英招,斥候和骑兵等兵种,但凡骑乘英招的,必然会做出战术的变革,战略上会紧缩。能够恶心对手,就是一种胜利,这么简单的道理人族高层不可能不懂。
    再者,人族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转化了英招。
    罗西南走近过来,朗声道:“城主此言差矣,据我所知,这血魔一族,祖上乃是神族。只因为名曰该隐的先祖弑其兄弟,被西王母贬下凡间,没想到就这么投靠了魔族。虽然入了空境就不怕阳光了吧,不过祖上做过这种腌臜事情,想必青天白日的也不好意思见人。还不是只能学那些蝠鼠之流,白日戚戚,夜晚作祟。要说做白日梦,还真怪不到这位血魔尊身上。”
    魔族的空境大修效仿勇者历之前的修真时代,又号称尊者,这个空境的血魔自然也被称作血魔尊。
    如果说过河城主所说的话,只是在针对血魔尊逼迫人族这件事,对血魔尊进行魔身攻击。罗西南的话,可是连血魔尊的祖辈都捎带着骂上了。论起刺激人,习惯了政治语言的过河城主,可比不上大学时候天天在网上手撕杠精的罗西南。
    所以罗西南话音刚落,被戳到了痛处的血魔尊就怒吼一声:“小辈找死!”
    血甲之上激射出一道血箭,笔直朝着罗西南飞去,一旁的李白白见状,腰间的酒葫芦飞了出来,将那道血液收容了进去。
    血魔尊开始一惊,心道这个中年坏境巅峰,莫不是离着空境只有一步之遥?就在血魔尊如是想的时候,李白白的面色一变,露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
    血魔尊笑了笑,原来是自己多虑了。看这个坏境巅峰修士表情如此痛苦,想必方才收容自己的那道血箭,是催动了什么压榨力量的秘法吧。然而几秒之后,李白白打开了酒葫芦,把里面的血液倒出来。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血液被倒出来之后,颜色清淡了许多,还散发出了浓浓的酒气。李白白有些痛惜的说道:“我怎么就忘了这血液脏的不行,把酒污了,这可怎么喝啊……”
    说到这里,李白白又突然想到,别说葫芦里的酒被血水污了,葫芦内壁也好不到哪儿去。李白白略带痛惜的,把酒葫芦丢到了地上。但是李白白又转头看向那个空境的血魔尊,那眼神分明是在担忧,等到自己这些人离开之后,血魔尊会来捡他的破烂。所以,带着浓浓的不舍,李白白朝着酒葫芦闷踩了三脚,把葫芦踹碎了。
    那群人族的修行者和过河城两位大佬都惊了,罗西南等人他们自然是见过的,毕竟罗西南的战功在过河城中一直名列前茅。不过以前的罗西南总是以一副沉默寡言的态度示人,谁也没想到罗西南开口就这么狠毒。罗西南也就算了,那个中年坏境巅峰他们不认识,但是比起来气人,这个中年男子好像更胜一筹。当然,罗西南也惊了,因为李白白的演技着实爆表。
    血魔尊乃是魔族不足千名的尊者之一,在魔族的时候哪里受过这种气?愤怒之下,血魔尊悍然出手。
    九天之上有血色雷霆汇聚,空境大修之所以被称作空境,就是因为空境在全力施为的时候,可以调动天地之间的伟力,无论人魔,自身与天地之对比都是沧海之一粟,而空境修士,就是追求自身融合天地,己身化作空明。
    罗西南眼睛眯了起来,他正是在赌,赌自己这些人的言行能够刺激到血魔尊。
    其实在来的路上,罗西南就已经想好了。想要通过谈判解决这次的事情,绝对是无稽之谈。因为涉及到两族战略需求,是不可能通过谈判解决的。就好比当初满清和英国之间因为禁烟的事情小打小闹无数,最后解决争端的手段,不还是一边把另一边打服了的战争。
    晚出手不如早出手。人族空境大修的支援起码要一天之后才能到来,这不是因为空境大修的飞行速度慢,而是空境大修不能轻易调动,动辄影响莫测,引发一连串的严重后果,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而眼前的血魔尊,会给过河城这么多的时间么?
    不存在的,如果罗西南是魔族高层,宁愿血魔尊去死,也不愿意人族有一个能够转化英招的修行者。如果人族不愿意交出来那个修行者怎么办?办法很简单,把过河城灭掉就是了,过河城的手段可以和空境大修同归于尽,那就叫血魔尊去死好了。
    罗西南抬指抛出了一道符箓,这道符箓正是大师兄留给自己的那道“斩杀”符箓。斩杀这道符箓,其中的精义罗西南早就融会贯通,就算没了这道符箓,罗西南也有自信在将来寻找到合适的时机,完成大师兄给自己预定的设想。
    然而就在这时,血魔尊却突然笑了。
    罗西南不知道为何血魔尊到了这时候还能笑出来。
    血魔尊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人族的小子。”
    罗西南抛出的符箓定格在半空中,还未来得及展开,释放出其中的威力。
    血魔尊的表情有些狰狞,两个犬齿不断增长,变得有婴儿小指那么长。身上的血甲开始覆盖整具身体,质感变得坚硬,还散发出淡淡的金属光芒,沟壑纹路分明。最后,血甲将血魔尊的脑袋一同包裹,成了一个虎头一样凶猛霸道的外形。而面甲之上,也有两根獠牙延伸了出来,十分骇人。
    血甲再次震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小子,你真以为我不明白你的用意?想要激怒我,然后趁着我出手的空隙动用你的底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那张底牌,应该有什么外力才能触发的机制。或者说,你的底牌现在缺少能源驱动,想要吸纳我引来的雷霆之力。据我所知,人族现在正在研制一种可供人驱动的巨大战甲,只是缺少驱动手段而已。”
    “你别忘了,我是空境修士。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空境修士,都有着最顶尖的天赋,也都经历过无数的磨难。我们的心智,毅力,智慧乃至运气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拔尖的一撮儿。在我看来,你确实很有天赋,甚至要超过同时期的我。不过难道你真的以为,一头未成长起来的雄狮,是一头无数次在黑夜里照料伤口,最终打败所有对手,成为王者的孤狼的对手么?”
    天色突然变的清明,九天之上凝聚的血色雷霆压根没有落到地上。那只是外界元气凝聚形成的异象而已,徒有其表。
    罗西南陷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那就是这些血色雷霆乃是空境大修士凝聚的。别说罗西南一个小小的坏境初阶,就是大师兄当初还在坏境巅峰的时候,面对空境的奋力一击,都只能依靠自己强大的异能进行闪避,根本不会硬碰硬。所以,罗西南全然放弃了凭借自己抵抗的想法,只是想要用大师兄留给自己的斩杀符箓牵制血魔尊,然后召唤欧冶留给自己的巨大机甲吸收血色雷霆。
    所以罗西南甚至没有动用真实之眼去观察头顶的血色雷霆是否真的具有那种摧毁一切的力量。
    大师兄留给自己的斩杀符箓是坏境巅峰时候勾画的,罗西南根本没指望其中的力量能够牵制血魔尊多久,他的真正底牌是当初能够抵抗那么多配合密切的玄女教护法的巨大机甲!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血魔尊居然将一切都算计在其中。这便是真正的空境,有着即使面对弱于自己无数倍的对手也不会在任何一方面懈怠,甚至会动用谋略的心智。罗西南一路走来无比顺畅,直到今日罗西南才发觉,这群站在人魔两族巅峰,数量不足两千的存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
    此时的罗西南甚至有些绝望,因为血魔尊的真正力量在于他的那套血甲,也就是说,血魔尊其实是一个精通近战的修士。
    一个精通近战的空境修士,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罗西南找不到任何翻盘的希望。罗西南几乎是下意识的,燃烧了自己体内的力量,要召唤出巨大机甲。不为别的,只是但愿机甲能够保全白焰等人的性命。罗西南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意白焰等人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遭难。
    然而,罗西南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即将从花叶中召唤出巨大机甲的时候,那道半空中悬浮着的符箓展开了。
    一个虚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手中握着一把制式长剑。
    很难形容这个虚影的形貌,因为展现在一众人魔面前的只是一个轮廓,还有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庞。但是只是这个轮廓,却让人心中生出了朝拜的想法,好像这个虚影就是世间一切至高至美的存在。
    那个虚影只刺出了一剑,血魔尊身上的血甲就层层剥落,血甲之下的身躯也寸寸瓦解。
    虚影看似平淡的一剑中蕴藏的剑意,在场只有罗西南,白焰还有李白白三人能够理解。
    如胶似漆,好像一对热恋中的男女行鱼水之欢的时候,那种恨不得把对方揉碎了,融化了,融入自己的身体。欢欣,喜悦,甚至还有一丝癫狂,这是世界上最热烈的情绪之一。这种情绪之下,行欢中的男人和女人,微醺的酒气,床单上的污垢,似乎万物都融为了一体。这一剑的最后,仿佛激情过后,男人舔舐着女人胸脯上的汗水,空气中回响着最后一丝欢愉的气息,好像狂想曲的终了,最后一切归零。
    《情缘》第五式,登对。
    这一剑摧枯拉朽的彻底灭杀了血魔尊,别说血魔尊,就连罗西南本人都没想到,大师兄这道符箓,居然不远万里的引动了大师兄本体的力量对目标进行斩杀。
    在场的人族修士都是经历过无数狩猎的,他们没有半分迟疑,在血魔尊消失之后不到一息的时间里就做出了决断,连欢呼都没有,带着军人一般的行动力,冲杀进了还在呆滞中的魔族队伍里,一时间血肉横飞。
    徐图南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因为虚影消失的一瞬间,罗西南这几年来,终于第一次抽出了野生刀。
    罗西南的手臂轻微的颤抖着,野生刀横在了徐图南的脖子上,抹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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