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治水成功后,江州的人气越来越旺,四处一片生机,江城自然成了繁华盛地。
    相柳这些时日清闲了不少,看着街上热热闹闹的,无事的时候,便拉着钟山玥去街上转悠。
    钟山玥当然求之不得。她这些年长大了许多,身形袅袅,婷婷玉立,再不是无支祁常笑话的小少女模样。和相柳站在一起,过路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他们一眼,纷纷夸赞两人郎才女貌,把钟山玥高兴的心花怒放。
    这个年纪是女子最美也最爱美的年华,自然也是爱逛街的。脂粉铺、衣料铺、首饰铺是尤其爱去的地方。又因为年少,对各种新鲜物件儿充满了好奇。所以每每去了街上,除了逛铺子,也要将各色小吃挨个尝尝,各种新奇玩意儿每样看过去,遇到喜欢的再买上一两件。
    一个在前面兴高采烈的笑着玩着,时不时的过来撒撒娇,另一个在后面一脸宠溺的跟着看着,在她过来撒娇的时候抱一抱哄一哄。
    那大概便是爱情最好的样子吧,心无旁骛,眼中只有彼此,无忧无虑,更没有那些家国责任、恩怨情仇。
    时间在两人的一颦一笑中悄无声息的流淌,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琐碎成了时间最美的烙印。当今天已成为昨天,谁会想到在江城那繁华盛地手牵着手街头漫步竟会无意间镌刻在心底,再后来变成一种奢侈。
    那时的他们,爱的率真,爱的痴狂,爱的不顾一切,没有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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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街上走的多了,钟山玥看着沿街各种各样的铺子,便想趁着眼下无所事事,将医馆开起来。
    她在江州各村教人种作物的时候,也时常帮村民们看病。几十年下来,早已是江州远近闻名的医师。加上她之前的清瘟丹名震大荒,手头还有个不错的药坊,背后又有相柳、无支祁的大力支持,握着一手好牌,开医馆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相柳帮她在江城街上找了家铺子,分上下两层,一层看诊,二层做炼药房用。知道她爱看医书,还特意辟了间书房出来,平时无事的时候也可在里面歇息。铺子离他的宅院不算远,虽不是闹市区中心,但也不算偏僻,最主要的是,这条街有好几家药铺,街上多是来寻医问诊的人。
    张罗了一阵子,她的钟山医馆便开张了。
    开张第一天,无支祁自然第一个过来凑热闹。他一进门,捂着胳膊,四处张望了一下,笑道,“医师,来,给我瞧瞧伤。”
    钟山玥走过来看着他,笑了笑,“大人这是怎么了?胳膊怎么会受伤?这世上还有谁能伤到你?”
    无支祁指着胳膊笑道,“你管那么多干嘛?赶紧治伤。”
    相柳看了一眼他胳膊上的伤,嘲弄道,“比起胳膊,这脑子只怕病的更重!”
    兰叶过来看了一眼,心里顿时明白了,对着无支祁笑了笑,“大人这可是医馆的第一个病人!”
    无支祁看了一眼兰叶,对相柳讥笑道,“看看人家这觉悟!”
    钟山玥拿出疗伤药给他涂上,又细细包扎好,白了他一眼,“无支祁大人,你这脑子病的确实不轻!”
    无支祁掏出诊费,笑道,“医术不错,药到伤好!”
    钟山玥接过诊费,毫不客气的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是演的哪一出!传出去定是笑柄!”
    众人都笑了,无支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相柳看了一眼无支祁,心里莫名掠过一丝淡淡的忧虑。
    钟山玥原本以为她一个年纪尚轻的医师,开的又是新医馆,生意一定好不了。可没想到开张数月以来,医馆里门庭若市。这些年下来,她在江州几乎是家喻户晓,人人都知道她不但医术好,心地善良,脾性好,还从不嫌贫爱富,又喜欢帮助别人。于是医馆一开张,没病的纷纷送了各种新奇玩意儿来祝贺。有病的,哪怕是个普通的头痛脑热,也来她的医馆瞧瞧。一天到晚,这医馆里总有病人。
    莲香和兰叶都在医馆帮忙,相柳看钟山玥忙得很,医馆里人又杂,担心她有不测,便给她找了个灵力不错的护卫叫攸义,除了保护她以外,平日里也帮着干些体力活儿。
    一年下来,钟山医馆便在江城站稳了脚跟,不但养活了一众人,还有了不少结余。钟山玥自然也成了江城小有名气的大夫。
    祖母和母亲过来了一趟,看着她在医馆里有条不紊的忙着,倒是颇有几分老医师的娴熟,也就不再说什么,只由着她去折腾。
    相柳和钟山玥寻了空陪着祖母和母亲拣着江城好玩好看的地儿转了转。祖母看着江城繁华的街道,颇为欣赏的看着相柳,感慨道,“这百姓所求,不过是个安宁的环境,难为你们将江州打理的如此好,这也是江州百姓的福气。”
    相柳忙躬身道,“祖母过奖了。”
    祖母知道他是九头族,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眉眼,和青钰颇有几分相似,心里有诸多话想问,可又怕唐突了,只试探道,“敢问公子父母乃何人?”
    相柳答道,“相柳从小是个孤儿,由鲛人抚养长大,从未见过双亲,并不知他们的身份。”
    祖母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淡淡一笑,“罢了,你既唤我祖母,我便也将你当成孙儿一般。玥儿在江城,少不得会麻烦你,还望你多体谅她。”
    相柳笑了笑,“请祖母放心,我定会竭力照顾好她。”
    临走前,祖母将钟山玥叫到屋里,说道,“你一个姑娘家,无名无份的,住在相柳的宅院,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钟山玥脸顿时红了,“祖母,你说什么呢,只是借住罢了。相柳平时住在军营,宅院空着也是空着。”
    祖母笑道,“你以前小,借住不会有人说什么。可你如今已是大姑娘了,就这么借住着怕是不好。我钟山氏,好歹也是个氏族,不如我在这江城给你置办个宅院吧。姑娘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你自己心里要有分寸。”
    钟山玥羞的满脸通红,说道,“那我住在医馆就好了。”
    祖母笑了笑,没有吭声。
    送走祖母和母亲后,相柳看着钟山玥闷闷不乐的样子,问道,“是不是舍不得她们走?要不要把她们接过来住在江城陪着你?”
    钟山玥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祖母说要给我在江城置办宅院,说是大姑娘了,住在你的院子里会被人笑话。”
    相柳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拥过她笑道,“是我疏忽了。等过些时日,我去求了义父,让他帮着去钟山提亲可好?”
    钟山玥赶紧摇头,“我还不到三百岁呢。”
    相柳笑道,“你虽不到三百岁,可心智与我并无差异。就算现在不成亲,也可把婚约定了,这样就不会有人笑话了。”
    钟山玥抬头看着相柳,打趣道,“你怎么就如此肯定我愿意嫁给你?”
    相柳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伸手欲挠她痒,“这么说,你想嫁给谁?”
    钟山玥被他一挠,笑的喘不上气,连连求饶,“嫁,我嫁便是。”
    “嫁给谁?”相柳不依不饶。
    “当然是嫁给你!”
    她话音刚落,相柳便吻了过来。他眼眶湿润,往事历历在目,小鱼的那句“愿意,自然是愿意的”犹如在耳。如今,时过境迁,哪怕是重生后,她的话还是一般无二。
    他拥着她,两人温柔的缠绵着,彼此的心都被一阵阵喜悦包裹。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那一定是最美的一幕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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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相柳开始着手准备聘礼的时候,一场千年一遇的暴风雨席卷江州和九黎,强度比百年前那次还要猛烈几分。
    连绵不断的暴雨下了近一个月,大大小小的河流水位暴涨。
    洪江军严阵以待,相柳和无支祁带着人分头四处检查各处堤岸,一旦有决口便立刻抢修。好在过去数十年的治水工程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这场暴雨中,江州除了少数几个地方被淹了一些,其它地方均安然无恙。
    江州百姓纷纷感恩戴德,感谢洪江军的无私奉献和精心守护,军民感情深厚,如同一家。
    而北面的九黎,情况就没那么好了。比起百年前那场暴雨,九黎这次受灾更严重,无数村庄被淹,死伤不计其数。
    巫王派了他的儿子垣木来江城找洪江求救。
    垣木与相柳一般年纪,之前一直跟着木神苟芒修炼木灵,才回到九黎不久。他长得相貌堂堂,虽没有相柳那般精致妖冶,但却是另一种男儿气质。
    洪江听他说了九黎的惨状,长叹了口气,打发人让他先去歇息。又唤来相柳和无支祁,商议去九黎救灾之事。
    相柳听完后说道,“若要九黎免受洪水之灾,怕是也要和江州一般治水才是。”
    洪江叹息道,“九黎归轩辕管,咱们若去治水,不但讨不到好,还会惹火上身。”
    相柳上前劝道,“如今江州安定,民心所向,义父为何不王?若义父一日不王,江州便名不正言不顺,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
    洪江黯然道,“我乃神农国将军,当初立下承诺,永不称王,大丈夫又岂能违背承诺,背叛神农国,另立门户?”
    无支祁叹了口气,“将军,神农早已国破,即便复国成功,又有谁能做神农王?”
    洪江眼眶湿润,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江州在,只要咱们还有一口气,神农便不算国破,咱们效忠的依然是神农国。”
    如果说忠诚是一种美德,那么被这种美德彻底绑架在某些时候也会犯错。信守承诺固然重要,但如果需要所有人为这个承诺付出无谓的沉重代价,那么承诺本身也许就是一个错误。
    相柳看着洪江一脸坚定的样子,无奈的说道,“既如此,九黎当初隶属神农国,神农将军援助九黎也无可厚非。再说,义父身为水神,治理天下江河也是职责所在,无需顾忌太多。”
    无支祁点头称是,“将军以水神身份治水,天下人不敢非议。”
    洪江点头道,“如此,你们便赶紧去安排吧,明日随垣木去九黎看看。”
    相柳和无支祁领命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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