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船已到出河的最后一个码头,过了这个码头就将进入扬子江了。三良已经上楼台来请示,两个人来不及你情我侬的说笑了。
    水手将船慢慢靠上岸,上下几个人将一块半尺多宽的跳板摆放好,等候着陈子云的指示。
    经过反复思量权衡利弊之后,陈之云最终决定自己亲自前往徐州去会一会北魏重臣元法僧,此人手里有数万精兵良将,又早就和南朝修好私通,也是一心想当皇帝的人,进入他的辖区,不会有危险,反而会为何婧英她们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住所。
    他让三良回去告诉萧衍昨夜发生的船只被查之事,并让其转告他的几个预言:数年之内,南北各国之间必有一战,且规模和战局的复杂程度堪比汉末三国。
    目前来看,北魏皇帝昏愦,各封地手握兵权的大将都是蠢蠢于动,反叛也此起彼伏,人心思变国内动荡会生大乱。
    而目前他搜集到北魏北方的消息,更是令人担忧,各强悍部落首领不时称王称皇,打打杀杀,不断向南施压,大战已经一触及发。
    而南齐,近年来,本是国泰民安,渐有国富民强之势。但皇位更迭无常,这两年摆明还会有骤变,唯有主公才能担负保境安民的重任。否则北国战火烧到南齐,谁也无法预料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此去徐州,除联络强援之外,也为主公今后数年,全局谋划提供准备与依据。
    除此之外,另外宜兴练兵之事,人数已不宜扩充,在分兵各处,不要齐聚在一起,这样不招人耳目。各地生意往来还要再低调些,尽可能不要引起他人注意。关键时期万万不可引起萧鸾注意。
    三良认真听了上述一番话,又重复了两遍,陈子云确认他记忆无误,这才让他下船,速速回都城复命。
    这些话,既有他零碎回忆起来的历史记载,也有他根据最近一段时间掌握情况的分析,最后做出的综合判断。
    他没有想到,当萧衍听到这个判断后的想法。萧衍认为虽是陈子云仓促中的留言,但在当世来说无人可及,不亚于孔明当年的隆中对了。
    萧衍越发重视重用陈子云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发现他的判断预测之准,计策之精妙,让人刮目相看,令人时有拍案叫绝之感。何况古人更重文采,他那令谢眺都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诗句更显出他的卓尔不群。再加上,陈子云也是自小随身相伴的棋友,是为知己重臣又没有野心,对自己忠心耿耿,这样的人没理由不是心腹肱股。
    最重要的一点是,萧衍虽然现在实力不济,但窥视皇位之心,从未灭过,要知道他本人也是皇室宗亲,如果不是父亲早病早亡,哪轮的到萧鸾坐镇辅命?但此事,他从来没跟人提起过,或是露过口风,而陈子云居然隐隐知道,并所有的计划安排,都是为他当皇帝在量身定做的。萧衍已经考虑到,如此人才理应重赏,将来自己当了皇帝给他预备三公的位置吧。
    当然,这时候的陈子云当然不知道萧衍的想法,只是他记得有位名人说过,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可是有时候历史上的记载并不准确,比如说,何婧英和霍氏死于宫中兵变,其实估计有人斩杀了宫女充数。
    历史书有时不能不信,但不能全信。但作为了一个围棋高手,又是一个品学兼优业绩出色的侦察参谋,他对战争形态的判断还是相当有见地的。
    陈子云也是有疑虑的,按现在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帮助萧衍出谋划策,做个文官更加适合。但如果历史记载无误的话,萧衍建南梁国,自己当个首辅也就可以了,那就相当于现在的总理啊,在这个职位上,自己还是能一展报负的?
    只是史书上说为什么自己会带兵打仗还是个常胜将军?在冷兵器时代,要自己挺枪上马,征战沙场真是有些难为他了。因为到现在为止,他骑马的水平还是极差。一上马两边一晃,就感到头晕目眩,所以平时他宁可选择坐轿或乘牛马车。这哪里算是个上阵的将军?如果作为军师来指挥作战,倒还说的过去。但问题是他记得历史上,他不是幕僚而是军中主帅。
    此时,天空中乌云突现,前面一片黑暗,他心想,他未来这一年,这段历史他根本就是一点都没有参考,自己该怎么做呢?在这血雨腥风的社会中,人命如草荠,根本没人说人权讲宪章,有些法律也根本是狗屁不通的东西,当然也不会有人遵守,只是有时用它迷惑一下老百姓罢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世界,曾有一度,他有些欣喜能回到这个时代,因为自己因此变得比别人更聪明更强大,地位更高。但现在,这个无序的社会,只会让他厌烦,相比之下,还是现代社会好很多很多。
    心里正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细密的雨丝就顺着风帆打在他的身上,接着,雨渐密起来,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之感,令他百般郁结的心思都开朗了许多。
    下雨之后,下人们纷纷把船楼上下的窗户陆续关上。吱呀一声,舱门打开,何婧英亲自撑了一把黄绿色印有水仙花的油纸伞,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
    陈子云不禁有些欣赏起她,这个女人着实善解人意,她明明不知自己为何在这里淋雨,却并不问也不嗔怪,还来陪你一起来欣赏起江中雨景。
    他接过她手中精致的小伞,把她搂在怀中,舟行大江,美人相伴,江山如画,尽在掌握。怪不得从古到今,男人们为了权欲,野心膨胀,无时无刻不在争长较短,一决高下。两人看了很久很久,见雨势愈发大了,这才回到仓室之内。
    楼下住着水手与护卫一班人。楼上不大,只有三间。何婧英和霍氏各独自居住一间,三名宫女却是住在最外面一间,见到二人进入,三人同时行礼说:参见娘娘、公子。
    本来和何婧英回来舱内,陈子云就略有尴尬。看此情景,他更是犹豫,说:下面宽敞许多,我还是到和护卫们一起住,晚间也好注意巡防。
    何婧英紧紧地挽着他的手,然后对三人说:我刚才就说过了,这里早就没有什么皇后了。以前我待你不薄,一直是情同姐妹,以后我们也就是姐妹了,这世间能够过个安稳日子就是最好。大家都跟着郎君,荣辱与共。我也厌烦了宫中荒靡的生活,他们有把我们当成女人吗?不管是皇后还是宫妃不过都是玩物罢了,都有年老色衰被人抛弃之时,我在宫里见的多了,很多人的下场都是惨不忍睹。何况,在宫中不知道能活几天,皇上几年几个月就换一个。倒是郎君,才是彬彬君子,也有真本事的人。郎君也别嫌弃,我这三个姐妹和霍氏都是姿色才艺样样精绝,配得上做你妾室的。
    一船五美,其乐融融,何婧英总想让陈子云想齐人之福。几个女人对他都很信赖,陈子云却是心有顾忌。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倒反而不能马上一走了之了。
    这时霍氏也从里间走了出来,灯火暗淡却丝毫不能掩盖其倾城之色,一双明眸也在注视他。
    平时外间做了厅堂,但毕竟船上二楼舱室狭小。六个人在里面也显得极为拥挤。脂香满屋,个个艳若桃花,陈子云也有心醉神迷之感。作为一名骨子里的现代人,已经习惯了一夫一妻的理念,但自来到南朝,见惯了男人们的三妻四妾,听了何氏的话,看着一张张俏丽动人的脸,也不免心动。
    他努力稳稳了心神,说:都是何姑娘谬赞了,你们都知道了,如果不是何姑娘怀了身孕,我也是不敢接纳她的。我只是小小七品官,或只能算是萧府中的一名清客门人,何以能拥美自顾?如果真的这样去做,只怕也自身难保。人要懂得知足常乐,要会估量自己的能力,一但超出这个能力范围,那和萧昭业之流,又是什么分别?我并非辜负各位姑娘,只是无福消受,或者说是不敢消受。此去,前途未卜,如何将你们安身立命,都是我头痛的事。但我答应何姑娘了,就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们安置好,不让你们有什么闪失。
    既然何婧英不以皇后自居,她现在又是自己的人,陈子云也就称她为何姑娘了。
    这一番话,说的有情有理,容不得她们再有什么疑惑。何婧英只好说:那先就这样吧,反正,我们是跟定你了,等你把我们安定下来再说吧。我是相信郎君你的,如果没有你,我们早就在这次宫变中一命归西了。
    其中一名宫女叫做吴歌的像是胆子大些的,稍向前说:我父母在上次立君之时被人杀了,唯一的哥哥在边关当兵守关。这个世界到哪其实都一样,人命根本就不值钱,就跟只蚂蚁一样,捻了就死,大人有办法就安置我们,或让我们跟从,没个办法,也就是一死了之,又如何呢?
    此时中国在乱世中不下数百年,人口从汉时最繁盛时的上万万到最少时只有千万余,可见杀戮之盛!人人都有类似的悲情遭遇,所以大家听了,忍不住都黯然落泪。
    陈子云一看这不是办法,就说:好了好了,事无绝路,乱世也有乱世的活法,我一定会确保你们能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就是。
    接着何婧英也顺势转过话头,又说了自己怀身孕的事,大家才渐渐由悲转喜,有说有笑起来。
    晚间临睡之前,陈子云还想下去住,何婧英却是不肯,无奈,只能留宿在其房内。
    最里这间最小,也仅够二人齐卧。
    何婧英情动之外,还想与陈子云亲热一番,陈子云指指外面,又指指她肚子。意思是舱板太薄,恐怕隔壁处霍氏听见,又怕她有孕在身,不宜房事。而何婧英却以为是她让自己轻声一些,仍是靠了上来,帮他宽衣解带。
    两人暗夜里拥怀入抱的,到情动,陈子云也忍耐不住,便依了她。此时,人没甚心事,做这事来也轻快一些,两人不免恩爱长久,快折腾到天亮时才睡了。
    等醒来的时候,都已是过了午时,陈子动推开窗门,日头已过,又想起昨晚两人云雨之时,不免被几人听见,不觉羞愧,都有些不好意思出门。
    哪知,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并轻声唤了两声。听声音正是他最怕见的霍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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