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书院。
    朱先生留下的信,找到了。
    一个小木匣子,里面就放了一张纸。
    纸上:“渭城朝雨浥轻尘...”
    竟然是朱先生唱的那首诗。
    周强在一旁看了,念了落款小字,“张总督雅正。
    大姐,这是朱先生写给张总督的信。
    咱们拿着这封信,去找张总督。”
    “好。”几人简单收拾一下出发。
    ...
    滋水县。
    白嘉轩被抓回去时,有人跟何县长汇报了情况。
    “什么?白嘉轩姐夫认识张总督?”何县长一脸惊讶。
    “对,县长,刚查清楚,白嘉轩姐夫是白鹿书院的朱先生。
    半年前,二十万清兵围长安城,是朱先生前去劝退...”县里的师爷回话。
    “原来是这么回事。”何县长皱起眉头,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
    抓白嘉轩,这是上面有人要求的。
    之前的史县长,因为交农起事被调走。
    史县长上面的靠山,要求严办带头起事者。
    本以为区区刁民,没什么背景。
    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的跟张总督有了关系。
    “县长,不如把白嘉轩暂时关押,先不用刑,等过上几日看看情况再说?”师爷出个主意。
    “好,就先这么办吧。”
    ...
    滋水县监狱。
    白嘉轩被关里面了。
    跟白嘉轩一个牢房的,是个中年人,药房的掌柜,姓胡。
    “敢问你是因为啥进来的?”胡掌柜问。
    “带头闹事哩。”白嘉轩靠在墙角,他心里有些怕了,但还能撑得住。等被枪毙的时候,觉得还能喊一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会就是前些日子,原上那些乡民交农闹事吧?”交农起事闹得很大,不知道的人很少。
    “就是。”
    胡掌柜有些好奇,凑到白嘉轩跟前,“害怕了?就你犯的这罪呀,砍头那是轻的了,闹不好要凌迟哩。”
    “砍头也罢,凌迟也罢,反正就是一死。”白嘉轩硬撑着,“你是因为啥进来的?”
    “唉,一言难尽啊。”胡掌柜摇摇头,“前几天有人拿着药方去我药店抓药。
    那人拿药时,我就跟他说了。
    这个方子下药太重。
    他不听,后来出事了,出了人命。
    看病的那个先生跑了。
    他就把气撒到我们药铺。
    说我们药铺给拿错药了。”
    “你这也太冤了,那当差的就不查吗?”
    “查?我家里的都快把药铺当完了,到处送礼,求爷爷告奶奶的,最后才打听出来,原来告我们的,是县长的大舅哥。”
    “是那何县长哩?”
    “对。我这心里不安啊,我家里头,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呢。我进来她都不知道哩。”
    “我这家里也有老妈呢,还有媳妇和娃呢。这什么世道啊?不说都革命了吗?那皇上在的时候还有王法哩。”
    “王法?呵呵。从古至今,哪里有什么王法。”胡掌柜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
    过了一阵。
    有人送饭。
    对白嘉轩态度倒是不错。
    胡掌柜又好奇问:“这是有人帮你打点了?”
    “不知道。”白嘉轩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姐夫哩。”
    “你姐夫?”
    “对,我姐夫可厉害了。他是举人哩。”
    “皇上没了,举人不管用了。”
    “管用着哩。半年前,我姐夫还退了二十万清兵。”
    “啥?退清兵?就是长安城被围的那次?”
    “对,我跟我姐夫一起去的清兵大营。”
    “啥?你还去清兵大营了?”
    “是啊,跟我姐夫去的。”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我姐夫听说二十万清兵围长安城,就要去劝和。
    张总督派人接走了我姐夫。
    我随后也赶车去了省城。
    在总督府,还见了张总督...
    骑马追上我姐夫,就我们俩人,一起进了清兵大营。
    里面都是虎狼兵啊。
    那血淋淋的人头,挂在边上。
    我跟我姐夫,喝酒吃肉。
    我跟你说,那酒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白嘉轩把闯清兵大营的事,细细说了。
    说完后,白嘉轩心里没那么害怕了。
    他有些明白朱先生为啥孤身闯清兵大营。
    现在被抓,白嘉轩不后悔。
    就算再来一次,白嘉轩还要挑头交农起事。
    白嘉轩明白了啥比地更重要。(之前,白嘉轩跟朱先生闲聊,觉得地是最重要的。)
    这时。
    胡掌柜突然跪在白嘉轩面前。
    “咋了这是?快起来!”白嘉轩一惊,急忙扶胡掌柜。
    胡掌柜拦住白嘉轩,继续跪着,“兄弟,我看出来了,有你姐夫和张总督的关系,你这次肯定没事。
    求你拉兄弟一把,事后必有重谢!”
    “啥意思?”白嘉轩有些湖涂,心里隐隐也有些猜测,张总督是不是会帮忙?
    “你跟你姐夫闯清兵大营,等于救了张总督一命,这救命之恩张总督肯定要报哩。
    只需你姐夫去总督府找张总督,你就没事了。
    到那时,求兄弟帮我在县长面前说说话。
    兴许县长看在你的面子上,放我一马。”
    “这...,我姐夫不在原上,不知道张总督能不能帮忙。”
    “啥?你姐夫不在?去哪儿了?”
    “我姐夫去外省教书了,要几年后才能回来。”
    “啊?这可咋办?”
    “不知道。”
    “一定有办法,兄弟,让你家人去趟总督府。”
    ...
    周强,鹿三,朱白氏,三人到省城已经是晚上了。
    总督府。
    大门前。
    “张队长,烦请通报一声,有封朱先生的信,要交给张总督。”周强上去搭话。
    “信?”张队长愣了一下,虽然太晚了,但也没有为难周强他们,立马进去禀告。
    片刻后。
    “大帅有请!”
    周强和朱白氏一起进去,鹿三在外面等。
    还是上次见面的地方。
    张总督还在忙。
    周强他们进去后,等了等,张总督才过来。
    “朱先生有书信给我?”
    “对,您看。”朱白氏递过去。
    张总督看了看信,若有所思。
    这是朱先生在讨人情,上次退二十万清兵的人情。
    “张总督,求您救救我兄弟。”朱白氏跪下了。
    “何事?起来说话。”
    “我家兄弟被抓了,他他...”朱白氏有些急,越急越说不出来。
    “是这样。”周强接过话,“张总督,之前滋水县每个村多收三车粮食...
    乡民们活不下去了,
    求白鹿村族长白嘉轩带头交农起事...
    多收的粮食免了,
    史县长也调走了,
    来了一位何县长,
    现在白嘉轩被抓进滋水县大牢...”
    周强快速说明来龙去脉。
    张总督听完大怒:“还有这事?
    真是岂有此理!
    这是秋后算账!
    交农闹的好,应该闹!
    这个姓何的,他不想干了!
    来人,马上给我接滋水县。”
    张总督雷厉风行。
    让人立马打电话到滋水县。
    “姓何的,你还想不想干了?
    还敢秋后算账!
    你这样的父母官,我可不敢用啊!
    交农闹得好,就该闹...”
    张总督把何县长痛骂一阵。
    “你们回去等消息吧,白嘉轩一定没事。”
    “多谢张总督。”朱白氏被感动哭了。她觉得遇到青天大老爷了。
    离开总督府。
    还是半夜。
    周强带鹿三、朱白氏去了他自己的宅子。
    随便做了点吃的。
    三人吃完休息一阵。
    天没亮。
    就往回赶。
    与此同时。
    张总督派了副官去滋水县。
    副官当面把何县长训了一顿。
    天亮后。
    监狱里。
    “白先生,立边潮得很,您擦一把。”守卫的态度更好了,“擦完了你要不嫌弃,把我这身干净衣服也换上。”
    “这是啥意思?”白嘉轩多少有些猜测。
    “何县长正在往这儿赶呢,让我先伺候好您。”守卫说完就出去了。
    “兄弟,这是你家人找了张总督吧?这么快就放你出去。”胡掌柜急忙问。
    “可能是吧。”
    “你肯定没事了。”胡掌柜说着话又跪下了,“兄弟,求你见了何县长,帮我说句好话,救我一命。”
    “行,我帮你说,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白嘉轩痛快答应。
    “肯定管用。”
    片刻后。
    白嘉轩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被带到了监狱外。
    何县长握住白嘉轩的手,一脸亲切,“嘉轩兄弟,让你受苦了。你说我千不该万不该,弄这秋后算账。交农闹得好,闹得好啊!”
    白嘉轩点点头,没说话。他还不知道该咋说。
    “白先生,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咱们县有啥工作上的纰漏,一定请白先生多多指教。”
    白嘉轩还是没说话。他在想怎么说胡掌柜的事。
    “白先生,不瞒你说呀,我也是被上边给逼的。
    要不,我吃饱撑的,干这折阳寿的事儿呀。
    我跟你说那个史县长上边有人。
    他非要让我查出领头的出来。
    你看看你,怎么不早说呀,跟张总督这么近的关系。
    张总督连夜给我打了三个电话。
    这天还没亮,就派副官来,到县里好好训了我一顿。
    白先生,今天我特地准备了酒席,给你压压惊。”何县长赔了几句好话,并要请白嘉轩吃饭。
    “这个,何县长,能不能帮帮忙,我大舅哥还在里头呢。”
    “怎么回事?”
    “是个误会...”
    片刻后。
    胡掌柜被放了出来。
    没有多说,白嘉轩跟着何县长吃饭去了。
    吃过饭。
    何县长安排马车送白嘉轩回原上。
    这时,胡掌柜已经换好衣服,带着钱来了。
    他递给白嘉轩一个包袱。
    白嘉轩掂了掂,掂出里面有大洋,“胡掌柜,这是干啥哩?”
    “这是点小意思,你一定得收下。”
    “我救你不是为了钱,这我不能收哩。”
    “兄弟,你我非亲非故,你能救我一命,这钱算啥。”
    白嘉轩把包袱递给胡掌柜,“我要把这收下,我就吃不踏实,睡不踏实,算你成全我哩。
    告辞了。”白嘉轩拱拱手走了。
    留下胡掌柜一脸懵。
    “咋这天下还有不贪财的人呢?”
    (ps:电视剧中的白嘉轩,被过渡美化了,有点不真实。跟那个什么安欣差不多。)
    没走多远。
    一个去往省城的岔路口。
    一个驴车在这里停着。
    白嘉轩远远的看见,像是鹿三赶得驴车。
    近了点,发现果然是鹿三,还有朱白氏,还有周强。
    白嘉轩急忙跳下马车。
    “你们咋在这儿?”
    “少东家,你没事了吧?”
    “嘉轩,你终于出来了。”朱白氏双目含泪。
    “嘉轩哥,我们昨晚去了总督府。
    朱先生离开前,留了一封信,是给张总督的。
    我们拿着信,拜见张总督...
    约莫着,你今天能放出来。
    我们就在这里等。”周强把事情简单说了下。
    “小强,这次多谢你了。”白嘉轩郑重拱手感谢。
    “不用,客套啥,都是自己人。”
    朱白氏擦擦眼泪:“嘉轩,咱们快回吧,仙草还不知道消息呢。”
    “行,咱们回。”白嘉轩打发送他的马夫回去,坐上鹿三的驴车,几人一起回家。
    ...
    白鹿村。
    鹿子霖正上蹿下跳。
    戏台上。
    鹿子霖召集众人说话。
    “咱把族里人召集在一起,商议点儿事。
    一来是,族里现在没有主事的人嘛,这乱得很。
    二来,商议一下,怎么才能把嘉轩兄弟救回来。”
    这时,人群中,白兴大喊:“你鹿家挑头,我们都跟着救。”
    “子霖兄,你说了算!”桑老八跟着喊。
    “子霖,你就带着大伙儿干吧。”
    这几个喊话的,都是鹿子霖的狐朋狗友,明显是托儿。
    鹿子霖微微一笑:“那好,承蒙大伙瞧得起咱,那我鹿家就把事一主。
    是这,嘉轩兄弟不是被抓了嘛?
    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或许能救嘉轩兄弟一条命。
    能不能回原上,咱还能不能见着,很难说。”
    鹿子霖话音未落。
    就在这时,有人喊话:“族长回来了!”
    戏台下众人都往村口走去。
    丢下戏台上,鹿子霖和鹿泰恒,两个大眼瞪小眼,干巴巴的站着。
    “他咋回来了?”鹿子霖一脸奇怪。
    鹿泰恒一脸湖涂没说话。
    他们都以为,这次白嘉轩在劫难逃,没想到竟然回来了。
    村口。
    仙草快步跑过来。
    看见白嘉轩,眼睛立马湿润了,压着心里喜悦,说了一句很平澹的话:“回来了?”
    “回来哩。”
    “回来就好。”
    “好好的回来的。”白嘉轩给跑过来的村民挥手,“好吃好喝伺候咱哩。”
    “族长回来了!”众人齐声欢呼。
    一群人围着白嘉轩到了白家。
    周强在半路就回家去了。
    白家堂屋前。
    一群人围在白嘉轩身边。
    鹿子霖没来。他还是没脸来。
    桑老八好奇问:“族长,过堂咋过呢?”
    “就是,打了嘛?”大家很好奇。
    “过堂算个啥。
    有人过堂时,一板子下去乱喊乱叫,后板子打得更狠哩。
    我过堂时,一板子下来,一声不吭。
    第二板子他都不敢下。”白嘉轩说到这里,指着桑老八,“像你这样的,一板子下去,还不哭爹喊娘的。第二板子能把你打晕过去。”
    白嘉轩只是看到了过堂,并没有挨打,他这是吹牛呢。
    白嘉轩也算是劫后余生,放松之下,也开起了玩笑。
    “族长,那大牢里都吃啥呢?”白兴问。他是个瘦高的汉子,在村里给牲口配种。平时就喜欢跟着鹿子霖瞎混,不是喝酒,就是赌博。
    “吃的美得很,白面膜,肉汤子,蘸着吃,香得很。”白嘉轩继续瞎扯。
    “真的?那明儿我也进去待待。”白兴跟着起哄。
    众人闲聊几句,没有多待。
    临走时,几个上了年纪的跟白嘉轩说:“族长,我们早就商量好了,明儿个办一桌酒席,给你压压惊。”
    “不用了吧?”白嘉轩急忙推辞。
    “这事都定下来哩,你别再推托了。”
    白鹿村的人,自发的想给白嘉轩办酒席,压惊。
    这说明,白嘉轩已经得了人心。
    之前,多征三车粮食。
    这是很多人,生死攸关的大事。
    大家求白嘉轩出头,白嘉轩应了,也出头了,还被秋后算账,被抓去牢里。
    大家其实对白嘉轩有些愧意。
    现在白嘉轩回来了,大家要表达对白嘉轩的敬重。
    白嘉轩肯定开了主角光环。
    一般人,肯定被抓走枪毙了。
    好一点的,就像郑芒儿一样,能逃走当土匪就不错了。
    只有主角才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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