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阳侯寂磬城主的千金大小姐要是和靖王的亲信护卫喜结连理,那是如虎添翼的事情。
    靖王侧妃的候选人要是和靖王的亲信护卫私通款曲,那是滚油锅里倒凉水的事情。
    靖王的亲信护卫要是和侧妃候选人好上,那就势必要违了同樾阳侯千金的婚约,这可是忙中添乱火上浇油一石二鸟的好事情。
    王因然的歪算盘打得叮当响,酒过三巡之后,慢慢对缪成用上了摄心术。
    朱珠十分单纯,一门心思就想见见自己的“未婚夫”,害羞之际少了话语少了自如,颇显得拘谨,倒由着同窗帮着自己说话,丝毫没觉察出来她要抢她的男人。
    常余吃肉喝酒聊天大笑,根本不去管两个女孩子是什么心思,只知道把缪成请到了,在朱珠面前立了一大功。
    帮了朱珠的忙,朱珠自然会帮自己的忙。
    秦无伤向靖王投送私信,正赶上靖王在樾阳侯府发飙,后来事来事去事堵事,靖王早将那封未署名的信笺忘得一干二净了。
    秦无伤本来可以光明正大地拜访王府,奈何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两手空空实在拉不下脸皮上门,因此想了这么个“以信明志”的歪主意。
    这下好了,靖王压根就不知道秦无伤在寂磬,秦无伤则以为靖王怠慢他,毫不将他这个“大舜功勋”放在心上,一气之下就要出走,亏得秦簪拦住。
    秦簪找到常余,叫他想想办法。常余想来想去,自然想到了樾阳侯千金身上,便来求她帮忙,请朱镇幽向靖王推荐秦无伤。
    朱珠是个机灵鬼,眼珠一转便计上心来,说只要缪成来和她见面,叫爹爹在靖王面前说一句话还不是举手之劳。
    “缪大哥,小女子再敬你一杯。”王因然一仰脖,豪爽至极。
    缪成本为今天靖王、高荃、小霓、师尊的事情十分颓丧,颇有顾影自怜的悲伤,但此刻有义弟相伴,有两位美人做伴,几杯热酒下肚,心情登时好了起来。
    “敬王姑娘!”缪成一干而尽。
    王因然道:“听朱珠说了,缪大哥在侯府大显神威,败了寒光阁天罡三十六煞星整整五阵,你是从哪儿学来如此俊俏的功夫,这么厉害?”
    缪成笑着摇摇头:“王姑娘朱姑娘谬赞了,没有三十六人,也没有整整五阵,其实在第三阵上缪某已快败下阵来,若非侯爷及时赶到,缪某恐怕要吃大亏!”
    缪成举杯敬向朱珠:“朱姑娘,缪某敬你,代为感谢侯爷的救命之恩。”
    朱珠连忙端起酒,声若蚊蚋:“这不是……应该的么……缪兄客气了!”
    四个人都喝了不少,先前都聊些不沾边的事,酒劲一上来话也放开了,常余打头说正事。“兄弟敬大哥一杯,今日吃了兄弟的酒,他日大哥摆喜宴,可不能忘了兄弟我呀!”
    缪成猛地一惊,刚喝热的心尖登时像浇了一盆凉水,他看看朱珠,又看看王因然。“兄弟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常余犯了酒疯,伸手一指朱珠。“新娘子告诉我的呀!”
    朱珠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常余一脚。
    “哎,你干嘛?”常余蒙登转向。
    朱珠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对缪成道:“莫要听小鱼胡言乱语,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言下之意,我爹和你家王爷都答应了的事情,还能假得了么?
    在王因然摄心术的干扰下,缪成越看朱珠越不对眼,心中渐渐生出一股厌恶之情,由厌恶又生出恼怒,忙将脸转了过去,向着王因然说话。
    “我兄弟在钟玄时就是这副模样么?”虽是笑着,但等于在责怪常余口无遮拦。
    王因然淡淡一笑:“他呀,在司天监时老实得很,这一年下来,也不知从哪里学的油腔滑调!”
    缪成哈哈一笑,同王因然对饮一杯。
    朱珠有些不高兴了,常余明明是在帮着自己以暗语询问缪成的心意,他却推三阻四,怎么着,瞧不起我朱珠么?
    她又向王因然看去。
    哦是喽,王因然有天仙般的姿色,我在她跟前自然逊色不少,好好好,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上去正正经经一个人,一旦见了美色,还是要分出个三六九等。
    朱珠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腾地站起身来。“缪大哥,我再敬你一杯!”
    缪成正和王因然聊得开心,给朱珠突然打断,有些不悦。“朱姑娘还是少喝些吧,酒有轻重,尽兴就好。”
    朱珠一仰脖,露出空杯底:“我先干为敬!”
    缪成无奈,只得随了一杯。
    朱珠仍不坐下,盯着缪成质问:“我知道这话不应该由我这个姑娘家说,但是话已到了嘴边,不吐不快。”
    缪成皱了皱眉:“朱姑娘请讲!”
    朱珠借着酒劲,讲心里话说了出来。“早在钟玄司天监之时,我便对你一见倾心,回到寂磬,王妃托你的名义与我笔谈,使我深陷情恋不能自拔,也是王妃开的口,说只要你回来,定要玉成此事!”
    缪成受了一天的憋屈,此刻在酒和王因然摄心术的作用下,一发儿爆发了出来。“朱姑娘请先等一等,请问,你说的这事里边有缪成半分关系么?”
    朱珠给这一句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一场好酒居然喝僵了,常余这个东家不要太难看了。“大哥,朱珠,你们都醉了,先不谈此事,喝酒,喝酒!”
    朱珠一把扇翻了常余手中的酒壶,酒壶触地四分五裂,气氛彻底僵了。她怒目瞪视缪成:“你什么意思?”
    缪成嚯地站了起来,回瞪朱珠。“你什么意思?”
    朱珠丝毫不畏惧缪成的凶相,冷哼一声:“缪大侠是看不上我吧?”
    缪成一抱拳:“我敬你是我兄弟的好友,敬你是樾阳侯的千金,你若与我以朋友相交,缪某自然乐意,不过若是强求婚姻,莫说我已心有所属,便叫单身孑然之时,这事也休想做到!”
    啪嚓!
    朱珠将身前碗碟子尽数掼在地上。“死东西白眼狼,等着我爹收拾你吧!”言罢愤然离席,哭着跑出酒楼。
    王因然连忙向缪成致歉:“缪大哥对不住了,我先去追朱珠,别叫她做出什么傻事!”言罢追了出去。
    王因然一走,缪成忽然清醒了不少,看着目瞪口呆的常余,惊问:“我是不是有点过了?”
    常余嘎巴嘎巴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缪成索性拎起酒坛子,对着嘴咕嘟咕嘟灌了起来。
    常余急忙从他手中抢下酒坛:“大哥,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对兄弟说说么?”
    缪成满满地打了个酒嗝:“我怎么想的?我有机会想么?我能有自己的想法么?王爷和王妃都给我做主了,还要我什么意见?我是谁?我是他们的儿子么?他们有没有事先征求过我的意见?”
    常余面容苦涩,感同身受:“这事确是对你不公平!不过朱珠人长得漂亮,又机灵,和大哥很般配的呀,是不是大嫂那边……”
    缪成一阵苦笑,话匣子和牢骚算是彻底决堤。
    “大嫂?哪个大嫂?飒槟茉霓么?”
    “我是喜欢她,可她是飒槟槌的女儿,王爷能容她么?”
    “若非我师尊求情,她现在恐怕还在牢里蹲着,这个倒是我选的,他们能容么?”
    “他们不容飒槟茉霓,我为何要容朱珠?与其要纳朱珠,不如选王因然了,她不比朱珠漂亮一百倍么?”
    常余酒醉的心突然惊醒:“大哥你说什么,王因然?”
    “着啊,王因然淡雅清秀,仙子一般的人物,长得又有些像尹菩轩,神情更是相似,要我自己选,我当然选她了!”
    常余追问:“大哥是刚看到她时便有这种感觉,还是聊着聊着就有感觉了?”
    “当然是熟悉之后才有感觉,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
    常余一拍大腿:“哎呦我的哥哥哎,你可不能喜欢王因然!”
    “为什么不能?”
    “她……她……和你说不明白,我去找她说去!”
    常余把醉酒的缪成托付给店家,忙向樾阳侯府追去。跑出一阵,远远看着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相伴走在街上,红的肩膀断断续续在抽搐,白的轻抚其背。
    常余追了上去:“你没事吧?”
    朱珠的妆容也哭花了,照惯例将委屈转移到了常余身上。“死鱼臭鱼没用的烂鱼,都是你出的馊点子,喝什么黄汤,一喝酒就乱性,瞧你把缪成灌成什么样了,等我要你的好看!”
    常余躲闪着朱珠掐向自己的手指,不住解释:“我一片好心……哎……是你俩个先吵……疼啊……又不是我……”
    王因然隔开两人,把常余拽到一边,远远离开朱珠。“你就不能让让她么?”
    “明明是她在掐我!”
    “别的不管,总之得要成人之美,我回去劝朱珠,你回去劝你那大哥!”
    “还说我大哥!”常余压低声音质问,“你是不是摄他的心魂了?他喜欢上你了!”
    王因然心中得意,脸上却做惊讶。“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我喜欢的人!”
    “别以为我傻,你叫他喜欢上你,好退了朱珠,面上是他两个的事,背后却牵着樾阳侯和靖王的关系。”
    王因然脸色瞬间黑了。
    常余再道:“我答应帮你,可你也要有些分寸,不要拿我大哥当靶子,我好好帮你报仇就是了!”
    被人戳破关节,王因然怒从胆边升,只见她双眸精光大盛,以绝不容置疑的口吻呵斥常余。“我就要缪成喜欢上我,这事你不要管!”
    常余受摄心术压迫,脑袋一疼,整个人登时矬下去半截。但他内心有个坚定的声音在怒吼:绝对不能牵扯大哥。
    他全力抵御太阳穴的剧痛,慢慢撑起身来,毫不畏惧地瞪视王因然:“我说了,不要!你要还想我尽心帮你,就按我说的做!”
    这一次矬下去的,是莫名惊愕的王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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