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勒克微微一愣,站起身来说道:“我出去看看。”一掀门帘走了出去。
    李元宏和王雁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
    片刻后,外面牧羊狗不叫了,德勒克紧接着走了进来,一脸欣喜道:“咱们有救了,格日勒,收拾帐篷,咱们去哈萨篷朱城去!”
    这句话让屋内三人都是一个愣神,王雁归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叫道:“哈萨篷朱是俄国人的城,你们去那里干什么?你们是中国人啊!”
    旁边的格日勒也瞪着眼睛,拎起德勒克刚才喝奶茶的木碗,使劲掷在地上说道:“要去你去,你一个人去,我不去俄国人那里!”
    德勒克被说的大脸一红,看着木碗沉默片刻后,双手搓着衣摆说道:“外面的俄国人说,今年大雪灾冻死了好多羊,他们的穆拉维约夫总督看在和达哈蒙旗牧民平日的交情上,只要咱们去哈萨篷朱,每一家给5个卢布!”
    德勒克看着格日勒还是没反应,加重语气道:“5个卢布啊!够咱们卖二十多只羊,咱们拿到钱,买了羊还可以回来,反正哈萨篷朱城离咱们这里不远,骑马只有一日的路程,咱们旗上好些牧民都去了。”
    李元宏在一旁看着不说话,心里却盘算着,这俄国人为何这么好心?中国牧民遭灾管他们屁事,莫非有什么阴谋?
    不过李元宏并没有因德勒克说出这话而瞧不起他,事实表明,这个德勒克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但他们遇到大灾,日子过不下去也是事实,这些草原上的牧民不比内地,对国境的概念并不敏感,尤其是边境的牧民,出入过境那是家常便饭,即使到俄国人那里居住一段时间,也不会认为自己是叛国。但格日勒是库伦人,处于蒙古腹地,对中俄之分的概念比较看重,所以对她丈夫的话反感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塔兰谷地被封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若是苦苦等候走私的驼队路过,他们夫妇两人接下来的生活恐怕会很悲惨了,活活饿死也有可能啊。
    想到这里,李元宏呵呵笑了起来,对格日勒说道:“我说格日勒嫂子,我觉得德勒克大哥说的没错,你们应该去哈萨篷朱城,吃俄国人的,喝俄国人的,过几个月还能再回来,岂不有益无损?难道出去一趟就不算中国人了?说起来,以前这北面的草原也都是蒙古人的,他们俄国人占了去也不过一两百年,说不定咱们以后还会再夺回来呢。”
    德勒克对李元宏给他打圆场十分感激,对妻子格日勒的表现又有些不解,她平日里对自己是百依百顺,不敢有一丝的不敬,今日竟当着客人的面,将自己的木碗丢在地上,要知道这对蒙古人来说,是极大的侮辱了,再说了,去俄国人那里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有时候放牧都会过了界桩,去哈萨篷朱城卖羊皮买货物更是常有的事啊!
    格日勒看着丈夫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叉着腰胸口一挺,指着德勒克说道:“去哈萨篷朱城没什么,平日里咱们也去过,但这次不同,咱们是去求俄国人,是抛弃自己的家去向他们乞讨啊,羊儿什么时候为了吃草就离开自己的母亲?蒙古人什么时候为了活命就不要自己的草原?你要是为了这点钱去哈萨篷朱城,你就不配当蒙古人,更不配当我的丈夫!”
    李元宏看着格日勒那正气凛然的样子,暗暗一吐舌头心道:好嘛,这媳妇儿够厉害的,指着老公的鼻子骂,这若是在内地,早把她休了,唉!蒙古女人娶不得啊!
    其实李元宏不知道,蒙古女人比内地女人更讲究礼节,尤其在家庭生活中,她们对待自己的丈夫极为尊敬,她们固然性格比较豪放,比不得内地女人细巧,但她们在大是大非上,却有自己的原则,并坚守着自己的原则,这一点不比男人差。
    不过女人与男人的差别就在这里,男人肩负着一个家庭的责任,在自己的家庭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甘愿放弃原则,当然,做出这一点对他们来说也是痛苦的!
    李元宏见德勒克被妻子骂得尴尬非常,忍着笑说道:“格日勒嫂子,你不能这样说,德勒克大哥也是为了你们好,蒙古人走到哪里都是蒙古人,怎么会忘了。。。。。。”
    格日勒忽然扭头瞪着李元宏,大声喝道:“你不是蒙古人,你们汉人最擅长的就是背叛自己祖国,你去看看帐篷外面,那些为俄国人喊话跑腿的都是你们汉人,你自己去俄国人那里也就算了,现在来窜缀我的丈夫,哼!我的帐篷不欢迎丢了祖宗的人,你给我出去!”
    说着话,格日勒一把掀开门帘,虎视眈眈的看着李元宏,意思是让他滚出去。
    李元宏直接傻眼了,自己为了他们好,没想到人家说赶就赶啊,一点面子都不给,撇眼看了看德勒克,他头低的快钻到裤裆里了,看来指望不上,只好讪讪站起身来,留恋的看了一眼帐篷,重重叹了口气,唉,本以为今晚可以睡帐篷的,看来又要露宿雪地了。
    哪知道李元宏正无奈站起的时候,旁边的王雁归早听不下去了,腾然站起气道:“谁说我家大人丢了祖宗?他是。。。。。。他是山西平阳府曲沃县的知县,是朝廷命官,也是我们的父母官,你休要羞辱我家大人!”
    格日勒和德勒克听见这话齐齐一怔,不约而同的上下打量一番李元宏,德勒克诧异道:“你是知县?”
    李元宏心里忽然腾起一线希望,看来今晚睡帐篷有望了,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我是曲沃县知县,管的地方可大了,嗯!比你们什么达哈蒙旗还要大,我的官职嘛,跟你们王爷差不多,嘿嘿,真的。。。。。。”
    这还是李元宏第一次拿自己官职吹牛,没办法,为了今晚能睡帐篷,豁出去了!
    哪知格日勒非但没有必恭必敬的向他行礼,反而冷笑道:“我就说嘛,就算一般的汉人也知道廉耻的,最坏的就是你们这些朝廷命官,俄国人欺负咱们中国人,你们不闻不问,我的阿瓦就是被俄国强盗打死的,你们最在行的就是盘剥商队、欺压百姓,你,给我出去!”
    晕啊,怪不得这个格日勒不愿意去哈萨篷朱城,原来他的父亲就是死在俄国人手里啊,而清政府的无能更让她极为痛恨,顺带也把怒气撒在李元宏这个小知县身上了。
    这一番话让李元宏听得直窝心,但人家说的有理啊,在这里,自己就代表朝廷,代表那个连自己臣民都保护不了的昏庸的大清朝,自己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呢!
    想到这里,李元宏的脸色也变得铁青,低着头就要走出帐篷。
    旁边的王雁归却不干了,一把拉着李元宏,冲格日勒说道:“如果这样说,那你就更不应该辱骂我家大人了,我家大人不同于那些朝廷贪官恶吏,恰恰相反,你应该感谢我家大人!”
    “不同?哼,狼走到哪里都吃羊,你也给我出去!”格日勒厌恶的扫了二人一眼,扭过头望着帐篷外面,好像多看他们一眼都会污秽自己眼睛似的。
    王雁归微微一笑,抬手解开李元宏肩头上的绷带,露出里面的伤口,沉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格日勒听到这话,扭回头看了一看说道:“是枪伤,我的阿瓦死时身上都是这种伤口!”
    王雁归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枪伤,我家大人也是被俄国人的火枪打的!”
    “啊!”
    格日勒和德勒克同时惊叫一声,愣在当场,德勒克走上前,仔细看着肩头那处伤口,还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痒的李元宏差点笑出来,而格日勒怔着双眼,手中的门帘也滑落下来。
    “你们怎么会和俄国人打起来?也是碰见那伙强盗了?伤得重不重?血迹还没干,是这几天收的伤吧,你快快坐下来,我去给你那些药!”格日勒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目光中透着异乎寻常的关切,好像受伤的是她的阿瓦似的。
    看着格日勒在帐篷里到处找药,王雁归欣慰的扶着李元宏坐下,说道:“格日勒嫂子,你别忙活了,伤口我已经替他清理过了,呵呵,要说你真该感谢我家大人,因为那伙俄国强盗,已经全死在塔兰谷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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