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没想到,这次来曲沃县竟然是自己的最后一程,没想到今日竟是自己死期!
    汪百正眼睛一闭,就等夺去他生命的最后的一声枪响。
    却听“啊!”的一声,拿枪的兵痞扳机还没扣动,忽然身子向后一扬,像木桩一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脑门上赫然插着一把飞镖,汪百正一惊之下回头张望,却见远处一个长得极为俊秀的衙役,手里扣着几把飞镖,大声叫道:“快!枪!”
    汪百正心里一暖,也不犹豫,将剩下四枝火枪一股脑的抱在怀里,也冲向井边,而身后接踵而至的就是几个兵痞。
    庄师爷见他来不及扔枪,自己直接疾跑几步,扑向汪百正身后,一把抱住即将冲到汪百正身后那个兵痞的大腿,死咬着牙就是不放手。
    但王雁归已经顾不上庄师爷和汪百正了,因为他已经看见方彪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直直的刺向了李元宏。
    李元宏刚才用头撞了方彪一下,没想到对方就掏出刀子来了,当下吓得转身就逃,可浑身被捆的结实,只能像僵尸那样一蹦一跳的逃,心里还嘀咕呢:早知道不惹你了。
    王雁归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但方彪又在李元宏身后,自己不能用镖射他,当下也顾不上其他了,猛地一跃而起,稳稳踩在几个人的身上,双腿如飞,急速奔向李元宏。
    而李元宏还在那儿可着劲的蹦呢,当然蹦的速度肯定比不上跑的速度了,只听身后一阵风声,知道方彪的匕首已经到了,但他又避无可避,索性一闭眼等死了。
    就在背心一凉的瞬间,忽然肩膀处一股大力传来,李元宏被推的斜着向外飞撞出去,他睁眼一看,却见王雁归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肩膀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刃完全没入他的肩膀,只有一小截刀柄还在外面,鲜血顺着刀柄如一道红箭一般激射而出,喷出足有一米多远。
    “找死!我成全你!”方彪狞笑着又从腰里掏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扑向王雁归,先杀了这个碍事的捕快再杀李元宏。
    就在这时,寒光一闪,方彪的胸口上忽然多出一枚飞镖,他的狞笑还僵硬在脸上,人已经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王雁归右臂受到重创,而左臂却还无碍,只是射出飞镖的准头略有偏差,本想射向他的小腹,不取他性命,却不偏不倚的射在了胸口之上。
    方彪一死,院子里一下就炸了锅,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一个个家丁们直吓得魂不附体,女眷和婢女们吓得尖叫起来,而那些兵痞们则群龙无首,顿时乱作一团了。
    李元宏已经被解开绳索,见此良机,知道再不把握就前功尽弃了,一边搀扶着王雁归,一边大声吼道:“方家所有人都给我听着!匪首方彪业已伏法,其他人等或为方彪蛊惑威胁,皆为从犯,本县念及你等并无大罪大恶之行,可免刑罚,若再一意抗法,方彪就是你们的下场!”
    一声大喊直传到每个人的耳里,家丁们本就被打的狼狈不堪,心生恐惧,再被李元宏的诛心之言一点拨,一阵犹豫后。慢慢放下了手中“武器”,三三两两的退出战团,站到院子边上了。
    而那些兵痞们却是丝毫不为李元宏的话所动,依旧与衙役和绿营兵们激斗一处。
    不过战况已经不可逆转了,衙役还有80多个能站起来,绿营兵们倒是没人受伤,二十五个各持腰刀奋战,而那些广西来的兵痞却是越战越少,不多时就只剩零零星星的几处战斗了,被打倒在地的兵痞已被衙役们反手压住,还在打的也是个个带伤。
    见局势已被控制住了,汪百正走了过来,向王雁归拱手深深行了一礼,大声说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不知恩公高姓大名,汪某有生之年,必定要报答恩公的大恩!”
    王雁归被说的“俏脸”一红道:“我叫王雁归,我们一同斗匪,何来救命之说呢!再说若不是你和庄师爷将火枪扔进井里,我们这些人都得死,说起来还是你救了我们!”说着就要抱拳还礼,可右臂的伤口疼的钻心,无论如何也举不起来。
    汪百正见状赶紧上前扶住王雁归的手臂,语气关切道:“王兄弟手臂没事吧!可伤到筋骨?”说着转头对一个兵丁喊道:“速到镇里找来大夫,多带跌打损伤之药!”
    “嗻!”兵丁立即冲出方宅,就去挨家挨户敲门了。
    汪百正扶着王雁归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又撕下衣襟,替他包裹伤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李元宏正注意那边战斗的情形,冷不防回头一看,见汪百正如此殷勤的对待王雁归,心中忽然窜起一股醋意,走上前一把拉开汪百正的手说道:“他是我的人,包扎也要我来,你插什么手!”
    一句话,汪百正和王雁归同时涨红了脸。
    汪百正就纳闷了,不知这李元宏哪根神经不对了,自己替恩公包扎一下伤口,你急什么急,又不是你媳妇儿,王雁归听到李元宏的话,心里也是怦怦直跳,低着头细细品味。
    而李元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反正心里就是酸酸的,不过倒没想到把事情弄得如此尴尬,于是三下两下将王雁归的肩膀包好,转移话题的一笑道:“他也救了我,也是我的恩公,呵呵,这包扎伤口我比你熟嘛!”
    三人说着话的功夫,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所有兵痞除了个被绿营兵砍死的以外,其他的都被生擒活捉了,而衙役们只有几个是重伤,也并无性命之忧,其他的大多是轻伤,这些农户们一向皮糙肉厚的也不在意。
    二十几个兵痞被押着跪倒在地,一个个低着头萎靡不振,李元宏走到跟前说道:“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何帮着方彪作恶?”
    没一个人说话。
    李元宏把手一挥道:“既然不想说,那以后也别说了,聚众抗法,携带火枪,草菅人命,谋害朝廷命官!哼哼!本县还是有临机之权的,来人!给我将他们全砍了!”
    “我说!”一个瘦小的兵痞最先挺不住了,大声说道:“其实我们本是广西提督马殿甲将军提标下亲兵营的兵,我们的千总就是方彪,一个月前,方彪因勒索百姓钱财被马提督察觉,杖责了一通,革去了军职,他对我们说,他老家山西到处种的罂粟,只要我们跟着他,做鸦片生意肯定能发财,所以我们偷了亲兵营所有的火枪,跟他跑了回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有这么多火yao,敢情是从绿营里得来的,而且广西距离广东很近,这几枝从没见过的火枪肯定就是从洋人哪里买来的了。
    方彪被革去军职,又想通过贩卖鸦片发财,而回到家乡正好赶上自己铲除罂粟,于是他便以休约来要挟农户继续种植鸦片,哼哼!这样的败类,死有余辜。
    “好了!将他们押下!”
    这时,方家人群中一个老者颤颤微微的走了出来,踉跄的伏在方彪的尸体上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锤打着尸身:“我的儿啊!老父屡次劝你不要生事,你就是不听啊。。。。。。现在你躺在这里,让老父以后可怎么活啊!我的儿啊。。。。。。”
    看来这个就是方彪的父亲了,李元宏正要上前,却被王雁归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大人,您。。。可不可以放过他,他毕竟死了儿子,又没有从恶,他儿子还是我。。。杀的,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吧!”
    李元宏知道王雁归心软了,不过也是,亲手杀了人家儿子,看到人家父亲在这里大哭,心生不忍也是应该的,于是点头道:“我听你的!”王雁归感激的点了点头。
    “你儿子的罪行你也看到了,他条条罪行都可株连于你,不消我多说了,但本县念在你老年丧子的份上,也不追究,希望你今后严格管教本家,再勿出此大奸大恶之徒。”见方父还在那里大哭,李元宏也不再多说了,手一挥,衙役和兵丁们都跟着出了方宅。
    此时已是初ye了,李元宏和众人干脆就在镇中寻了几家院落,暂且休息下来,以等第二日押解那些兵痞回县城。
    第二日凌晨,李元宏端着农户下的两碗刀削面走到汪百正跟前,递给他一碗道:“昨日之事,不知大人如何上报?”
    “自然是如实上报了!”汪百正接过碗扒拉一口说道。
    “如实上报是要的,但我想求你一件事——不要将曲沃县铲除罂粟的情形报上去!”李元宏看着对方的眼睛,郑重说道。
    “这是为何?”汪百正一阵纳闷,铲除罂粟应该是好事啊!为何这个知县害怕上宪知道呢?
    李元宏呵呵一笑道:“罂粟与太多人的利益密切相关,这个你也是知道的,而我马上就要跟你回省城了,生死难卜,我一走,我希望曲沃县的罂粟种植不会立即死灰复燃,当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唉!能拖一年好一年吧!”
    汪百正也看着李元宏的双眼,心里一阵感动,,与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少年相比,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齿,咬了一下嘴唇,使劲点头道:“我答应你!”
    李元宏这才如释重负的一笑,放下瓷碗,双手握拳并拢,举在汪百正的面前,微笑道:“大人可以拿我归案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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