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统勋的灵魂发问,把贺凉西整尴尬了。
    甚至忘了膝盖的疼痛,有点脸红心跳。
    “因为…”贺凉西沉凝了下,说道。“你是我爸啊。”
    当老子的不怕,当儿子的,怎么能丢老子的脸?
    “他也有爸。”贺统勋淡淡道。
    “他爸不是死了吗?”贺凉西当然调查过张若愚的家世背景。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张向北也说他死了。”贺统勋皱眉道。“他死了吗?”
    “这一家人,都是骗子。”贺凉西深吸一口冷气。
    然后又问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他爸,厉害么?”
    贺统勋闻言,沉默了。
    良久后,他淡淡道:“挺厉害的。”
    “和您比呢?”贺凉西很冒犯地问道。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贺统勋皱眉,像是被激怒了。
    “我只是好奇…”贺凉西卑微道。
    “好奇心害死猫。”贺统勋冷冷说道。
    贺凉西却有点执着。
    他点了一支烟,抿唇道:“张向北,是北莽战神。您当年,也是北境王。要不是那会宣传渠道少,您的名声,不会在他之下。”
    铺垫了这么多后,贺凉西一字一顿道:“爸,北境王和北莽战神,哪家强?”
    贺统勋闻言,却是深深看了冥顽不灵的儿子一眼:“都比你强。”
    贺凉西被打击了。
    感觉父亲在报复自己,惩罚自己。
    这种滋味,很不好。
    “但他已经退役了。”贺凉西沉凝道。“退役半年了。而您,仍居高位。”
    “只要妥善保管,就算死了半年,尸体也还是热的。”贺统勋也点了一支烟,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冷色。
    贺凉西张了张嘴,还欲再说。
    贺统勋却面露不耐之色:“你能不能不要再问了?这样会显得你很像个智障。”
    “好吧…”
    贺凉西掐灭香烟,摸了摸受伤的膝盖:“我只是有点不甘心。”
    听儿子这么一说,贺统勋神色一沉,体内涌起一股狂怒。
    良久,他淡淡道:“我也不甘心。”
    贺凉西闻言,感觉父亲和自己共情了,被自己感染了,抿唇道:“是吧?咱们贺家,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贺统勋面如死灰道:“老张家的儿子,从小无父无母,被一个大五岁的小丫头带大。他凭什么就能成为张向北,名震天下?”
    “我贺统勋的儿子,从小衣食无忧,要什么给什么,年纪轻轻,就随意进出那道墙。”
    贺统勋冷冷道:“可为什么你出尽洋相,一事无成?”
    贺凉西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父亲是因为这个而不甘心。
    和自己不甘心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幸好,我不止你一个儿子。”贺统勋意味深长道。“要不然,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坚持下去。”
    “……”
    贺凉西心慌意乱,咬牙道:“爸,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差。”
    “是。”贺统勋冷冷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差。”
    贺统勋站起身,淡淡扫了儿子一眼:“好好养伤,努力复健,脑子不好,身体得强壮,要不以后搬砖都没竞争力。”
    贺凉西毕恭毕敬地送父亲离开,心情很低落,脸色黯淡无光。
    父亲主打的,就是一个冷幽默,嘴毒,说话难听。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他并不会因为被父亲数落了,讥讽了,就一蹶不振。
    哪有老子不骂儿子的?
    哪有被老子骂了,儿子就生气的?
    贺家主打一个父慈子孝,无话不谈。
    家庭氛围,一直其乐融融。
    至少贺凉西是这么觉得的。
    ……
    张若愚领着小老太住进了自己的大别墅。
    他亲自铺床,准备换洗衣物。
    老太太却端坐张将军大客厅接客。
    没人敢来串一个死鬼的门,可活着的老太太,却是龙潜别院那帮邻居的老首长老上级,老朋友。
    老朋友来了,当然要热情招待。
    楼下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雪宝却在楼上陪着张哥整理床褥,替张哥抱不平。
    “张哥,这小老太真把咱们家当她自己家了?”雪宝撇嘴道。“这都凌晨两点半了,没完没了了?”
    张若愚整理好床铺,趴在窗户上点了一支烟:“我也觉得有点过分。”
    “是吧?我刚下楼偷瞄了眼,那叫一个乌烟瘴气,酒池肉林。差点熏死我。”雪宝撇嘴道。“明儿不还得咱们收拾?”
    “忍忍吧。”张若愚叹了口气。“他们那帮老家伙,比咱们纯粹,也念旧。”
    “我也可以纯粹,我也可以念旧。”雪宝挑眉,走到张哥面前,红唇上翘,勾住张哥的脖子,呵气如兰。“张哥,今晚良辰美景,月朗星稀,开个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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