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闹到快中午起床时,管羿说这特殊珍贵的一刻,要拍张照留作纪念,于是搂着俞乔靠在床头,摆好姿势后准备自拍。
    原本两人都看着镜头的,可当要拍摄的那一瞬,俞乔突然转头亲在他脸上。
    后面还有几张,有管羿亲她的,有两人搞怪的,也有正在法式热吻的。
    他们还没分手时,这几张照片被她时不时拿出来回味,反反复复品尝那时恋爱的甜蜜。
    年轻,爱也可以肆意飞扬,轰轰烈烈。
    而今再看,那些甜蜜却成了砒霜。
    当一个文件夹的照片自动放完了,俞乔手里的酒也差不多到底了。
    许是酒精麻醉,她终于有了困意,歪在懒人沙发上,就那样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痛苦地皱着眉蠕动身躯,等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毛毯,而餐厅那边,俞楠楠已经在吃早餐了。
    “宝儿……是你给妈妈盖的毯子啊?”俞乔嗓音沙哑,懒懒地问。
    俞楠楠一副小大人的口吻:“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俩,不是我还能是谁?难不成毯子自己长了脚,跑过去的吗?”
    “……”俞乔无语,但很快又笑了笑。
    女儿真懂事,她很欣慰。
    “对不起,妈妈昨晚失眠,就起来喝了点酒,结果不小心睡过去了。”俞乔坐起身,活动着僵掉的四肢,跟女儿道歉。
    俞楠楠没回应这话,只是催促:“我烤了面包片,煮了鸡蛋,热了牛奶,你快点来吃啦。”
    “嗯,妈妈的田螺姑娘真棒!”
    “还不是因为你太不靠谱了!”俞楠楠生气地道。
    工作日,家里是有保姆的,负责下午接俞楠楠放学,然后做做卫生,做一顿晚餐。
    俞乔本来就是富二代出生,从小没吃过什么苦,自然也不愿做家务,有阿姨搞定那些,她基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周末,如果她不加班,阿姨就会放假,她自己带着女儿享受亲子时光。
    但多数时候也是在外面玩,顺便外面吃,只偶尔做做饭。
    懒惰的妈妈又爱摆烂,久而久之,倒把年幼的俞楠楠逼出了生存技能,会自己做家务,也会做简单的早餐。
    俞乔洗漱后坐下来,母女俩一起吃饭。
    俞楠楠看了她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收回眼神,继续闷头吃饭。
    ————
    周一,俞乔刚开完早会,还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开溜,就听小艺急忙敲门来汇报:“俞姐,‘羿昇’的人已经到了,您要过去一起坐坐吗?”
    俞乔吃了一惊,“这么早?”
    “嗯,本来约的上午十点,他们提前了二十分钟。”
    “……”俞乔思忖片刻,问,“来了几人?”
    “两人。”
    “年轻的?”
    小艺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问人家是不是年轻的干嘛?
    “是挺年轻的。”
    俞乔心里盘旋着一股逃避的情绪,交代道:“让你们晴姐过去吧,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好吧。”
    穆晚晴也是工作室的负责人之一,她去接待正合适。
    俞乔想着,不管某人来没来,她都划清界限,不跟这事沾边。
    为了让谎言不破,她等小艺离开之后,就收拾包包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写字楼,她的车就停在门口。
    昨夜下了雨,地上有水,她踩着小高跟要小心避开地上的水坑,低着头只顾走路,没注意到不远处停着的迈巴赫——以及车上坐着的男人。
    管羿等在车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无聊幼稚举动有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离她近一些吧。
    可他没想到,竟看到俞乔下楼,上车要离开。
    脸色微微收整,他坐起身,盯着那辆红色大奔,而后启动车子,缓缓跟上。
    俞乔其实没什么事要办,她就是单纯地不想呆在工作室。
    开车到了市区一处大商场,她停好车拎着笔记本电脑,下车后径直走向街边一处咖啡厅,选了个喜欢的位置坐下。
    点了咖啡,打开电脑,她一边喝咖啡一边投入工作,偶尔拿起手机回复信息,或是接打电话。
    管羿坐在车里,看着她的举动,起初不解,但很快明白过来。
    这女人是故意逃避,逃出来办公。
    至于为什么要逃……
    呵,他淡淡笑了笑,心下了然。
    就这样,俞乔坐在咖啡厅一直忙到中午,而管羿就坐在车里,一直盯着她看到中午。
    咖啡厅有简餐,俞乔饿了,直接扫码点了份减脂餐,准备填饱肚子后就开车回家睡个午觉,等下午再回工作室。
    服务员把她的午餐送来,她拆开筷子正准备用餐,餐桌旁走来一人,拉开她对面的椅子,“介意我坐这儿吗?”
    熟悉的声音让她刚张开准备进食的嘴巴僵住,继而,就维持那副吃惊的神态抬起头。
    等看清那人,确定耳朵没听错时,她脸色顿变,冷漠疏离:“你怎么来了?”
    管羿坐下,看向她说:“我路过这里,看到个人很像你,没想到真是。”
    他肯定不能说,自己是从她工作室楼下一路跟下来,又跟个变态似的,在车里坐着偷窥了她整整半日。
    俞乔放下餐具,坐起身:“你觉得我相信你的鬼话?崇城这么大,一千多万人口,哪那么多偶遇?”
    管羿微微耸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那就算偶遇我,以我们这种关系,你也应该装作没看见直接走掉,还故意跑过来打招呼,有病吧?”
    俞乔说话毫不客气。
    管羿定定地看着她,忽而问:“你是不是心里还放不下过去?否则就当普通朋友,见面聊聊怎么了?”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见她态度太坚决,管羿不想再提这话,只好转移话题,说工作上的事:“今天上午,商务谈得不错,你的员工应该跟你汇报了吧?等过两天,会安排你们的员工去试驾,亲身体验,你去吗?”
    小艺在公司谈完商务后,确实跟她电话汇报了。
    也说到了这事。
    俞乔还没想好去不去。
    毕竟这是他们接的第一个汽车商务广告,跟那些日用消耗品、小家电和化妆品不一样,肯定要慎重的。
    她是应该亲自体验下,为广告质量把把关。
    可一想到这个商务是管羿带着目的性促成的,她就又有些抗拒。
    “我没空,就不去了,应该是我的合伙人过去体验下。”
    她低头吃饭,状似无意地拒绝。
    管羿拿出手机,也扫了码点餐,同时回应她:“你是没空,还是躲着我?”
    “你知道还问?”俞乔直接甩了句,还附送一个白眼。
    管羿不吭声了,点完餐就静静地看着她。
    俞乔放下餐具,突然朝他伸手:“你之前不是说,要把你未婚妻的联系方式给我吗?现在给。”
    管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不禁失笑:“怎么,你还真要给她打电话?”
    “我要让她看看,自己的未婚夫是什么德行。”
    管羿想着他跟林婉真的约定,较为隐晦地说了句:“我跟她是商业联姻,仅此而已。”
    他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他跟林婉真会悔婚,这涉及到两家的合作,也算是商业机密。
    而且,他还没跟林董说清这事,就先在外面跟别人讲,也不妥。
    俞乔听得半知半解,“什么意思?是说……你们就算结了婚,也能各玩各的?”
    管羿没有回答这话,正好服务员送来他的午餐,他礼貌道谢,也拿起餐具。
    “谁让你坐这里吃饭的?”俞乔见他这么不见外,语气很冲地问。
    管羿说:“周围没位置了。”
    也确实,这会儿正是用餐高峰,确实每张桌子都坐满了。
    “……”她气闷,索性懒得理他,低头加快吃饭速度。
    管羿抬眸看了她几次,眼眸黏糊糊的毫不掩饰。
    斟酌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足勇气开口:“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俞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冷着脸拽拽地说:“被你甩掉三个月时,我就结婚了。”
    “对方追的你?”
    “我追的他。”
    管羿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她,明显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俞乔编瞎话的本领跟她写文章一样出色,她笑了笑说:“怎么,你不相信啊?就是我追的他,长得比你高,比你帅,比你事业有成,比你更会哄人,我当然要赶紧下手,免得他被别人追走了。”
    管羿听完笑了。
    这次他确定眼前的女人在说谎。
    “我们好歹在一起快四年,我对你若是连这点了解都没有,那对不起我四年的青春。”
    “呵,你对得起又如何?你辜负了我,对不起我的青春。”
    “是。”管羿点点头,突然叹了口气,“如果时间能倒流就好了……我想回到过去,狠狠抽自己一顿。”
    “你现在也可以抽。”俞乔说话,句句像刀子。
    管羿点点头,“我早就惩罚过自己,比抽巴掌更狠。”
    俞乔:“……”
    她盯着对面的男人,从他眼底看到明显抑郁暗沉的光。
    心头微微一蛰,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却觉得吐露不妥,又吞咽下去。
    “我吃完了,你慢慢吃吧。以后别再偶遇我了,这种看似深情的举动,对我来说是困扰。你若是念及旧情,就别再打扰我的生活。”
    落下这话,俞乔起身,拎着电脑包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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