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明宫都太监夏守忠前来祝贺的消息,满厅的女眷都动容了,就连贾母都彻底震惊了,开始转变思维。
    然而,这都还没完,没过一会,就在众女眷还在震惊之中时,前头再传来内相戴权亲自来祝贺的消息。
    这下众人都有些麻了,心想着,还有什么贵重人物,都一起来吧,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贾母听了这个消息,却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立马朝着贾宝玉说道:
    “宝玉,既然戴公公都来了,你必须得出去,快别这样了!”
    说话间,满脸严厉,让周围众人都有些惊讶,贾母很少对贾宝玉有严厉的时候,即便偶尔有,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眼下,很显然,贾母对贾宝玉是动真格的了。
    可这时的贾宝玉依旧沉浸在秦钟去世的悲痛之中,就如魔怔一样,即便是贾母严厉指示,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贾母见状,头一次出现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苍老的目光中,皆是狠厉之色。
    “来人,快搀扶宝玉出去见客,告诉他老爷,就说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让宝玉好好见客,敢出一点差子,看我怎么处置你们!快!”
    话音刚落,王熙凤头一个反应了过来,叫来丫鬟进来搀扶贾宝玉离开,并且亲自送出荣庆堂。
    林黛玉原本满心惊喜和傲娇,只觉得贾环的面子真大。
    可这时见贾母这个举动,瞬间明白,看来内相戴权前来祝贺不简单,恐怕不是真的为祝贺贾环而来。
    作为后宅闺中女子,林黛玉只能猜到,戴权来不简单,却无法猜到,具体是什么缘由。
    别说林黛玉不明白,就是这时的贾环也是如此,太上皇和靖宁帝先后派人来,他能理解,是父子两个在明着借他互相表明态度。
    可是,内相戴权亲自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到了戴权这种地位,除非是贾家有什么大事,才可能现身,而且身为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每次出行,都带有一定的政治目的,不可能随意出席。
    很显然,戴权今日亲自来此,定然是有什么目的。
    可是,贾环不过升了一个六品官,也没牵涉太多,用得着他一个内相亲自来捧场吗?
    这种做法,由不得贾环想到了‘捧杀’二字。
    不然,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
    荣国府门口。
    众人以主宾分别、官阶品级站好,迎接着戴权驾临。
    其中主家人,自然以贾赦、贾政为主,宾客中,以夏守忠和年镇威为主。
    没等多久,就看到一队太监军士先到,紧接着,是内相仪仗队,规格比之夏守忠的仪仗可大多了。
    戴权坐在一架颇大的车轿上,待停稳后,这才慢悠悠从车轿上下来。
    众人纷纷弓腰行礼问好,戴权先是笑呵呵地回礼:
    “诸位不用客气了……”
    又来到贾赦、贾政面前:
    “赦公、政公许久未见,二位可安好啊?”
    贾赦和贾政皆是客气回应:
    “劳戴相挂念,我们都好着,就是不知公公身子如何?”
    戴权笑容消失,感慨道: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一转眼,咱家也快到古稀了,老了,身子骨再不如从前了。”
    贾政忙劝:
    “还请戴相保重身体,便是我等后辈的福分。”
    戴权又笑了:
    “多谢政公一番好劝,咱家也不知还能活几年……遥想当年,咱家和荣公一起谈笑交谈之时,就如在昨日。”
    “如今荣公仙逝都十几年了,真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啊。”
    贾环知道他口中说的荣公,应该是贾代善,如果是贾源,肯定不是可能的,年纪对不上。
    如此说来,从贾代善一辈开始,就和戴权有所来往了。
    就在贾环暗暗思索之时,戴权已经看向了他来:
    “政公,这位就是环三公子吧?”
    贾政回道:
    “正是犬子,今日办这个宴席,也是因他新近蒙皇上错爱,得升了六品小官。”
    “本只想着,家里人庆祝热闹一些也罢,没成想,还惊动了戴相您,真是罪过。”
    戴权笑着摇头:
    “切莫这么说,咱家可知道,环三公子,如今得上皇和皇上器重,咱家也是因此,才特意赶来恭贺。”
    说话间,笑眯眯地朝贾环拱手:
    “环公子,咱家可得恭喜你啊,早听闻你有神通异能,今日一见,果然是怀瑾握瑜一般的佳公子,如今又得皇上和上皇同时看重,此后定能青云直上,一飞冲天啊。”
    贾环不知他是敌是友,不过,多一丝警惕是没错的,于是谦虚回应:
    “戴相真是谬赞了,蒙皇上和上皇错爱,得了一个小官做做,不敢说有多大作为,不过是替朝廷效力罢了。”
    戴权笑道:
    “环公子真是谦虚了,谦虚了……”
    年镇威似乎猜到了戴权来此的目的,戴权话还没说完,就立马打招呼:
    “戴相,今儿可真是好日子了,难得你出宫来赴宴。”
    见自己说话被人打断,戴权颇为不满,转头一看是年镇威,脸色微变:
    “呦,这不是年尚书吗?今儿是怎么了,竟也来这里?”
    年镇威平静回应:
    “环公子升官,年某特来祝贺,戴相,这不违反朝纲吧?”
    戴相冷哼:
    “你堂堂一介尚书,竟然来给一个小辈祝贺,这恐怕有点说不过去吧?”
    年镇威依旧很是平静:
    “戴相不知,我和环公子偶然结识,一见如故,已经成了忘年之交,既然环公子升官,我自然是要来恭祝的,不然有违仁义礼节啊。”
    戴权鼻子抽动,盯着他:
    “是么?若是如此再好不过,咱家可不希望,你乱了礼法,不顾历代先贤们立下的规矩。”
    这话一出,年镇威脸色变了变,逐渐变得坚定,微微欠身:
    “真是难得戴相教导了,年某已经年近知天命,也在官场打滚多年,自认还是有点认知,不会做出什么错事,也绝不会看错人!”
    贾环在一旁看得心潮起伏,很明显可以看出,年镇威和戴权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而且两人说的话,似乎在隐射什么,贾环一时间想不明白。
    不过,从表面上来分析,倒可得知,是戴权在警告年镇威不要乱来,要尊重礼法规矩。
    而年镇威却说自己并没有不遵礼法规矩,还说自己有自己的认知,不会看错人。
    贾环一时心跳加速,心里猜疑,年镇威说的不会看错人,说的是谁?是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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