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皇坐在马车内,看都没看那些跪地高丽人。
    不是瞧不起。
    而是这群人压根就进不了庆皇的眼。
    若不是高丽人挨着老六的封地。
    庆皇问都不会问。
    理会这群高丽人,简直就是浪费他皇帝的时间。
    有那个工夫,不如好好研究如何让天下百姓,能够更加的安居乐业。
    当然。
    大庆最大的问题,还是南北方的巨大差异,必须平衡。
    否则北人早晚会嫉妒南人,最终引发不测之事。
    若南北战事再起,又有北胡虎视眈眈,那大明今后必将无比艰难。
    他不愿意重复前朝的遗憾,丢了燕云长城防线。
    支持老六。
    无底线的去支持老六。
    将广宁城打造成塞外江南,或许就能振兴整个北方。
    这是庆皇在广宁城待了许多天后,脑袋里冒出的想法,而且越来越炙热。
    庆皇觉得有点被辽人同化了。
    甚至辽人做梦都想完成辽王跟他们说的那个梦。
    在辽人最低落,朝不保夕时,辽王为了鼓励他们,幻想的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他们想活在那个新世界之下。
    甚至正在为此努力,且在路上。
    至于高丽。
    “高丽的事儿,无论老六你怎么做,朕都必将全力支持你。”
    “这天下间,没有比父子更亲密的人。”
    庆皇的目光无比坚定。
    世间最亲,莫过于父子。
    特别在这天下间的最高位置上,俯首望去,众人依附皆为权势,官员获权后便暗通款曲,色胆包天。
    甚至庆皇觉得,这天下间就没有不贪的官。
    还是儿子好!
    儿子们就算像老二那边贪一点,那也是在皇家创收。
    整个天下都是老秦家的。
    老二贪,那也不能叫做贪。
    而且……
    亲情是庆皇身居高位之后,唯一能获得的精神慰藉。
    这是让他觉得还是个人,没彻底变成掌握生杀予夺大权,仿若神灵般的冷酷暴君。
    他不会驾驭着天下人走向一个他认为最强盛,却有可能是错误的皇朝。
    庆皇想给天下人。
    一个最好的盛世。
    “纵观历史,战乱不休,老六与朕共力,我们父子齐心,最终开创一个如辽人所说,老六梦中那几十年没有战争的盛世。”
    秦风赫然愣住。
    浑然忘了外面跪着的高丽人。
    况且他们也不是那么重要。
    “没有战争的盛世。”
    秦风嘴角蓦然变得苦涩。
    在辽地最艰难时,朝不保夕,秦风跟辽人说了许多许多。
    许多他之前生活过,辽人听着简直如同天方夜谭的地方。
    那个世界有遗憾,但更多的都是美好。
    辽人认为,那是辽王的梦!
    或者说,那是辽王梦入了仙境。
    直到现在,辽地关于辽王的梦已经传出过无数个更加离谱,更加怪异的版本了。
    但所有人口中所说的。
    终点都是未来无比美好的生活。
    辽王说的不是梦。
    而是给辽人的希望!
    庆皇不在意辽人口中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在意是不是真的。
    庆皇认为那是辽王为了给辽人信心,才说的。
    但不得不承认。
    辽人口中的美好天下,就连庆皇都渴望。
    若生活在那样的世界,庆皇是不可能造反的。
    也许会成为个辽人口中所说的‘打工人’。
    打工人总能吃饱穿暖,比没饭吃强。
    “入城吧。”
    秦风并未在城外理会这群高丽人。
    问过了,知道了,清楚了。
    就行了。
    过多理会儿,着实没有必要。
    还是北胡人更重要些。
    算算日子,广宁城的医生已经到了北海。
    “希望二愣子不会有事儿。”
    ……
    北海。
    京都花开花又谢,再过不久便迈入踏入火炉的夏日。
    广宁城的春光正好。
    北海依旧处于寒风呼啸之中,甚至昨夜还下了一场雪。
    林中木屋间,少女捧着木碗,一口口往朱二楞的嘴里灌着米粥。
    羊儿从未见过高烧昏迷这么久,却死不掉的人。
    朱烈的生命力,顽强的令人震撼。
    “是因为长得太恐怖,勾魂的无常鬼都不敢收吗?”
    羊儿收回被冻得通红的手,捂住肚子上暖了许久,等恢复到常温后方才贴在朱二楞的脑袋上。
    这一贴,让羊儿挂满笑容。
    “退烧了!”
    “终于退烧了!”
    喊声刚起,木屋内抱着武器昏睡的辽兵便猛地站起,噌的下窜到朱二楞身边。
    当手搭在朱二楞的额头上后,不由长出口气。
    “不烧了,可为何还没醒?”
    羊儿歪着脑袋望着朱二楞。
    “也许在睡觉?”
    “不会,将军睡着后会有鼾声,这没动静。”
    辽兵十分肯定道。
    朱烈的鼾声,可是被王爷诟病已久的。
    据说有次埋伏时朱烈睡着了,鼾声差点惊动东胡人。
    就在辽兵疑惑时,细微的鼾声从床上传来。
    “对!就是这样。”
    辽兵瞬间大喜。
    最难熬的时候,总算过去了。
    “不过比以往震天响的时候,这气息可要弱多了。”
    羊儿轻轻点头。
    “这鼾声还没有阿爹响。”
    说话声间,厚重木门传来刺耳的吱嘎声,阳光混杂着冷风吹到屋内。
    辽兵刚要骂‘开门轻点,别让风灌进来’,就见背着木箱子穿着绿大衣的大夫冲进屋内。
    “朱将军呢?”
    来者,正是从广宁城快马赶来的大夫。
    三千里路星夜驰骋,这群人的脸上早已满是风霜。
    是熟悉的辽音。
    辽兵不由放松下来。
    屋内不大,还未等辽兵开口,医生便已听到鼾声,冲到了床边。
    在一番检查下,辽医们方才松了口气。
    “朱将军的命太硬了。”
    “毕竟是当年带着王爷杀出广宁城的悍将。”
    “还好没事儿。”
    医生们不由松了口气。
    “准备热水,等我们洗干净后再给朱将军做检查。”
    “还有这屋内太脏了,有干净的地方吗?”
    辽兵不由望向羊儿。
    羊儿摇了摇头,用相对有点熟练,还带点略许辽地的口音蹩脚道。
    “这间已经是这里最干净的了。”
    “你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干净?”
    寒冷的北海中,缺少时常洗澡的条件。
    身上的泥垢也有利于抵御刺冷的寒风。
    甚至还要往脸上抹上一层油脂,以防止皮肤被寒风吹裂。
    而这群辽人,简直干净的要命。
    当初为了清洁,还让族内的一些人,误以为他们在搞什么仪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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