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澜死了。
    虽然没有取回他的脑袋,但人的的确确是死了,我们终于可以安心下葬史浩。
    得知消息后的宋知书打来电话,夸奖我干得不错,并且任命我为石城的副会长,并建议我尽快选出新的狼牙堂堂主。
    包志强当仁不让,说他要做这个堂主。
    “因为这样才能配得上白月”——这是他的原话。
    我问他不是随便玩玩吗,怎么突然这么上心,还讲究起门当户对了?
    包志强嘿嘿地笑,说日子处得越久,就越喜欢白月,突然想和她结婚了,需要有个高级点的身份。
    我哈哈哈地大笑,说你是看上人家的财产了吧?
    “多财多亿只是她其中的一个优点!白月的好,你根本想象不到。”包志强乐呵呵的,好似真的开启了人生的第二春。
    也行吧,单身了一辈子,现在总算想要安定下来。
    包志强要做石城的狼牙堂堂主,叶桃花和赵七杀都没什么反对意见,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地上位了。
    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安排史浩的葬礼,要恢宏、要盛大、要全城皆知。
    不仅是要厚葬史浩,更要打响龙门商会的名气,让大家都知道副会长是江城。成为副会长后,我终于能够进驻本地的龙门商会,也终于见到了其他各个分堂的堂主。
    这些堂主都是宋如烟之前提拔的,我调查过他们的能力,基本都没什么问题,就先这么着了,有情况了再说。
    做了石城的副会长也不错,将来宋知书再到此地考察,我一样可以将其拿下,他总不能把并州的兵都带来吧?
    为今之计,就是加强对石城地下世界的控制了,虎视眈眈的屠龙会和暗流涌动的南龙门都要防范。
    楚云澜虽然死了,但屠龙会不会善罢甘休,这无疑是板上钉钉的事,更大的挑战肯定还会到来;南龙门的话,只要和他们搭上线,我就有把握化危机于无形,可惜卫子羽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席洪和阿猛始终没有现身,好像人间蒸发一般。
    包志强新官上任三把火,积极协调其他分堂一起操办史浩的后事,甚至搞了一个巨大的送葬队伍准备绕城一周——后来发现一周太夸张了,一天也走不完,于是改成了三条街。
    送葬的前一晚,我们在灵堂守着,打算陪伴史浩直到天亮。
    不过期间情况有变,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接着便招呼包志强、叶桃花和赵七杀来到附近某个酒店。
    按照电话里提供的房间号,我推开了某个房门,带着几人一起进去。
    一个人影豁然站起,正是李东。
    “哈哈哈,小渔!”李东开心地拥抱了我一下,接着又分别和包志强、叶桃花握手。
    他和二人不怎么熟,也仅限于握手了。
    但让众人惊讶的是,他在面对赵七杀时却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哈哈哈,七杀兄弟!”李东张开双臂,直接拥住了赵七杀,竟然比面对我时还要热情!
    众人都诧异地看着这一幕,赵七杀倒是没什么反应,一张脸始终冷冰冰的。
    “怎么了你们?”发现我们的表情不太对劲,李东松开了赵七杀,转头奇怪地看着我。
    “你俩……啥时候这么熟了?”我有点懵,指着二人问道。
    “哈哈哈,一直都很熟啊,之前我们一起干掉金墨!”李东搂着赵七杀的肩膀,二人紧紧贴在一起,“是吧七杀兄弟?”
    李东伸手拍向赵七杀的胸口。
    拥抱、搭肩,赵七杀都没什么反应,唯独这个拍胸让她忍不住了,一巴掌将李东的手拍开来。
    “你干啥呢?”李东莫名其妙,但仍搭着她的肩膀。
    我终于明白咋回事了。
    李东以为赵七杀是个男的!
    我刚想提醒他,赵七杀轻咳一声,将李东的手甩开了,淡淡地说:“没什么,我有洁癖,不太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
    看她自己都不解释,我也就无所谓,果断闭上了嘴。
    “这样可不太好,一个男的要什么洁癖,将来如果一起洗澡不是更完蛋了,我和小渔经常互相搓背来着!习惯一下,不能一辈子不跟人接触吧?”李东又伸出手,试图去捏赵七杀的脸。
    赵七杀直接往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你还跑!”李东又追上去,伸出罪恶的双手。
    “好啦!”我打断李东的恶作剧,问他这次来石城干什么?
    大家这才坐了下来,李东也开始了他的讲述。
    “听说你们干掉了楚云澜!”李东面色严肃地说:“大当家挺生气的,要求新的血刃堂堂主务必全歼你们。”
    “新的堂主是谁?”我立刻问。
    这对我来说当然是很重要的。
    “楚洪福!”李东回答:“楚云澜的父亲,楚家的家主!他现在一门心思要给儿子报仇,你们要小心了。”
    “尤其是你。”李东转头看向叶桃花:“楚洪福已经知道是你假扮盼盼,害死了楚云澜,将你列为第一个要打击的目标!”
    “来呗,我怕他啊?”叶桃花“唰”地抖开扇子,给自己送去阵阵香风,整个屋子也弥漫着桃花香气。
    “看到没有,女人才这么香,你一个老爷们干嘛呢……”李东冲赵七杀说道。
    赵七杀撇了下嘴,根本没有搭腔。
    “不是怕不怕的事情。”李东面色愈发庄重,再次回归正题:“首先楚洪福肯定比楚云澜难缠多了,这人在石城叱咤江湖几十年,阴险毒辣、工于心计,现在又有屠龙会的助力,不是那么好干掉的;其次,如果楚洪福也完蛋了,大当家会彻底震怒,没准要亲自来石城对付你们……”
    大当家的实力,我还是清楚的,尤其身边一堆好手,几乎个个都是退伍兵出身,普通混混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自身背景也很强大,当初在并州的时候,古雨都不得不低头!
    “你就说现在怎么办?”我直接问。
    “拖字决。”李东说道:“尽量不和楚洪福发生冲突,这样他就不会完蛋,大当家也不会来……反正你已经是石城的副会长了,干不干他其实无所谓的,也影响不了你什么,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点点头:“可是有些东西,不是我能够控制的!楚洪福的儿子死在我们手上,就算我不发生冲突,他也迟早找上门来,难道我一直躲?”
    “能忍就忍!”李东叹着气说:“真的,你相信我,千万别把大当家引来了,那家伙真的会成为你们的梦魇……”
    “……好吧,我尽量忍,在不触犯底线的情况下!”不需要李东过分渲染,我也知道大当家的可怕,这时候头铁是没什么用的,能屈能伸才是保命之策。
    “好。”李东终于点了点头:“你们明天要给史浩送葬了是吧?我刚从楚家过来的,上了一万块钱礼金,哎呀给我心疼的啊……他们也打算明天给楚云澜送葬!根据我的推测,楚洪福很有可能明天搞些事情,你们务必要多多谨慎和提防了。”
    “行,我们会注意的。”我也面色凝重起来。
    李东离开以后,我们也回到灵堂继续守着史浩。
    知道楚洪福明天可能要搞事,我也立刻安排下去,嘱咐众人加倍小心。
    ……
    等到天亮以后,我们便按照流程,组织送葬队伍绕着街区游行。
    我亲自扶棺,包志强则挥洒纸钱,在唢呐和喇叭的配合下,一众兄弟哭哭啼啼地向前行着。
    没有多久,对面竟也来了一支送葬队伍,阵容和规模同样庞大,足足上百号人,排在最前面的马仔捧着遗照,楚云澜的笑脸清晰可见。
    楚洪福同样扶着棺材,一双眼睛无比阴沉,一步步朝我们走来。
    纸钱漫天飞舞、唢呐直上九霄,两支队伍就要撞到一起,一场冲突眼看已经无法避免。
    我长长地呼了口气,转头冲着身后说道:“靠边!”
    无论地位、身份还是年龄,史浩都不比楚云澜差,完全没有必要让他们的。但我只想踏踏实实地度过今天,安安分分地送史浩最后一程!
    大家也都知道我的心思,不愿意和楚洪福发生冲突,便都听话地靠在一边,让楚家的队伍先过去。
    楚家的送葬队伍缓缓前行,纸钱几乎弥漫整个天空,唢呐声也直冲人的耳膜,就在棺材经过我们的身边时,楚洪福突然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
    像是踩了刹车,队伍当即停下,唢呐声也消失了,只有纸钱还在空中肆虐,像是大片大片的雪花不断摇曳。
    楚洪福慢慢转过头来,眼睛直勾勾盯着人群里的叶桃花。
    “就是你害死了我儿子,对吧?”他沉沉道。
    “和我可没关系。”叶桃花耸耸肩。
    “你不用不承认,我已经调查清楚一切了!建议做好准备,迟早让你下去陪我儿子!”说到最后一句,楚洪福的脸上露出狞笑,仿佛叶桃花的死亡已经成为定局。
    出发之前,我一再警告大家,千万别和楚家发生冲突,务必先顺利安葬了史浩再说。
    面对楚洪福的挑衅,大家也一直在忍耐,主动让路已经说明心意。
    直到此刻,叶桃花终于有些烦了,她本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别迟早啊,有能耐现在就弄死我!”
    “好,我现在就弄死你!”楚洪福猛地撩开衣襟,拔出一柄钢刀朝她劈了过去。
    没人能想到楚洪福会突然动手!
    而且不光是他,楚家的队伍之中,众人也都纷纷亮出刀棍,不由分说就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显然早有准备,就等此刻!
    知道楚家可能会搞事,但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直接在送葬这天就挑起一场战斗!
    好在我们也早有准备,就是提防他们来这一手,当即也都纷纷摸出刀棍,和对方的人战斗起来。
    好端端的街区当场大乱,两支送葬队伍打成一团,嘶吼声和谩骂声响彻云霄,不知道是哪边的乐队还在吹着唢呐,简直成了这场战斗的bgm,就是有点不太吉利,仿佛要送谁上西天似的。
    楚洪福确实老当益壮,竟然能和叶桃花战个不相上下,甚至隐隐占了一些上风,说他年轻时曾经叱咤风云看来没有吹牛。
    楚洪福以命相博,就想当场为儿子报仇,叶桃花则挥舞扇子、从容应对。
    乍看上去,叶桃花没什么问题,更不至于受伤、死亡,所以我也放心地对付其他敌人。
    这场混战并未持续太久,毕竟是在大街上么,警察很快就赶来了,“呜呜呜”的声音刺破长空。
    “撤!”
    “撤!”
    我和楚洪福分别大喊一声,两边的人各自抬起棺材就走,刀棍什么的也都收了起来。
    左右看了一下,虽然有人受伤,但也没有什么大碍,心想这就是楚家搞的事吗,实在不过如此,除了造成一点风波还有什么作用?
    眼看一众警察就要冲上来了,有人看跑不掉,已经准备举手投降,反正也没酿成什么后果,最多做个笔录就可以自由了。
    就在这时,楚家一个不开眼的马仔,竟然手持一柄钢刀朝叶桃花劈了过去。
    “神经啊,没看到警察来了吗?”叶桃花骂了一句,一挥扇子就要将他的刀格挡开来。
    关键时刻,马仔却又放下钢刀,径直用自己的胸顶了上去。
    “噗呲——”
    叶桃花猝不及防,扇子上的利刃直接没入马仔心口。
    “啊——”
    叶桃花惊了一下,赶紧将扇子拔了出来。
    “沈翔,谢谢你为楚家做的一切……楚家永生永世,铭记在心!”另外一边,扶着棺材的楚洪福老泪纵横,朝着这边深深地鞠了一躬。
    “楚……楚总……我的家人……”沈翔踉踉跄跄,胸前弥漫出大片的血迹
    “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楚洪福声若洪钟。
    “好……好……”沈翔摇摇欲坠,听到这句话后,似乎总算是放了心,“砰”的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眼睛,也永远闭上了。
    “杀人了!”楚洪福仰头怒吼:“叶桃花当街杀人了……”
    “我没有,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叶桃花焦急地解释着。
    “走!先走!”我大喊着。
    直到此刻,我终于明白了楚洪福此行真正的用意,就是要趁警察到来之际,牺牲手底下的一个兄弟,坐实叶桃花的杀人罪名!
    用一条人命,换另一条人命!
    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毕竟人确确实实是死了的,而且大概率死无对证,知情者只有楚洪福一个人。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叶桃花都只能先行离开,才有为自己洗清冤屈的可能。
    叶桃花也是老手,转头就想离开,但是已经迟了。
    “呼啦啦——”
    几名警察扑上来,迅速将叶桃花按倒在地,并且直接给她的手腕上了铐子。
    一些兄弟还想上前救人,但被我阻止了,袭警可是大罪。
    叶桃花已经被捕,现在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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