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毛墙毛地的房子里,大小也就几十个平方的样子,四周没有装修,都是光秃秃的水泥墙,连大白都没刮,泛着一股潮湿的气味。
    里侧墙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户,但望出去却是黑漆漆的,隐隐可以看到树叶摆动,有风正在吹过,远处似乎还有群山,不知是在什么地方,但肯定远离市中心了。
    天空还未亮起,这个晚上并没过去。
    自己躺在地上,手脚都被捆着绳子。
    旁边就是傅秋风,和我一样五花大绑,但还没有醒来。
    他睡得很安详。
    吹牛大王,之前还说没人能袭击他,转眼间就像条狗一样躺在这了……
    关键是还连累了我!
    这也太委屈了!
    头顶是一盏昏黄的灯泡,旁边有一张破旧的小木桌,两个汉子各坐在一把椅子上,兴致勃勃地玩着手机游戏,不时冲对方说一句:“你攻上路,别来抢我人头!”
    我稍稍挪了一下身子,用手肘碰了一下傅秋风的脸,但他没有任何反应,显然睡得正香。
    我有点急,想起电视里对待昏迷的人,都是泼一盆凉水马上就醒来了。
    但是现在又没有水,该怎么整?
    急中生智,我张开嘴巴,朝着傅秋风的脸“呸呸呸”吐了几下。
    确实吐了他一脸口水,但是仍没有醒,估计是不够凉。
    该怎么办?
    我的脑袋瓜不断转动,可始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还以为是朝我们这间房来的,不过直到开门声响起,才发现进了隔壁房间。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隔音相当差劲,因此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说道:“青哥,终于见到您了!”
    紧接着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估摸着就是“青哥”了,他说:“姓甚、名谁,有什么事?”
    语气有些懒洋洋的。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眉头立刻微微蹙起,总觉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之前那人又说:“我叫葛飞跃,是翠竹区的,想做霍门八将里的坎将。”
    青哥“唔”了一声:“坎将啊,不是有人了吗,叫什么包志强的……”
    “对啊,就是包志强!”葛飞跃愤愤不平地说:“他一个云城的,凭什么做翠竹区的坎将?要不是他,坎将的位子肯定归我了!”
    “你们不是已经公平决斗过一次了吗?”
    “对啊,那次他耍心眼,拿一支水枪吓唬我……给我气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青哥又问:“那你想怎么做?”
    葛飞跃“嘻嘻”地笑起来:“青哥,麻烦你杀了他……包志强一死,我肯定做坎将,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青哥笑着说道:“这么有信心啊?”
    “肯定有!”葛飞跃信誓旦旦:“翠竹区,我绝对能坐头把交椅!”
    “……这件事嘛,我们还要再考虑下。”青哥沉默一会儿,又继续道:“不过规矩先给你讲清楚,如果答应你了,你可就是‘屠龙会’的人了,以后可要听我们号令的……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放心,我来之前就知道所有规矩了……介绍人都和我说过!”
    “行,那你回去等消息吧,有情况了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青哥打了一个呵欠。
    “好,好,麻烦青哥了。”葛飞跃起身离开,脚步声越来越远。
    接着又依次进来几个人,都是因为不同的事求助屠龙会,有想报仇的,有想升官的,有想揽下某工程的,不过青哥都未当场答应,而是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看来这个屠龙会相当于小型的龙门商会,也是帮助人们解决各种问题并从中牟取利益,同时还把人牢牢地控制住,“以后要听我们号令”就能看出是什么成分了。
    傅秋风说他们想抢龙门商会的买卖,看来的确如此。
    就是这个青哥,我越听声音越觉得熟悉,但又始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傅秋风终于醒了过来,正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立刻冲他“嘘——嘘——”地叫着,生怕他惊动了旁边两个汉子。
    傅秋风的警惕性也很高,立刻不动弹了,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好在旁边的两个汉子玩游戏很投入,并没有发现他。
    “什么情况?”傅秋风低声问道。
    “就是你看到的情况!”我也低声回着:“咱俩被绑架了,得想办法自救!”
    傅秋风悄悄观察了下左右,目光最终落在高处的窗户上,用眼神示意我可以从那里逃走。
    我点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计划,那么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如何挣脱身上的绳子。
    我又挪了一下身子,将裤子口袋的方向对准傅秋风,想暗示他帮我把里面的甩棍给抽出来。甩棍的顶端有尖刺,可以将绳子割开来。
    结果他没啥反应,而是鼻翼微微抽动,似乎正在嗅探什么。
    “你干嘛?”我不解地问。
    “总感觉我脸上好臭啊,好像有人啐我一脸口水……你醒得早,知道谁干的吗,我肯定不会放过他!”傅秋风微微皱起眉头。
    “……别管了,逃命要紧!快,把我的甩棍抽出来!”
    “哦哦!”
    傅秋风意识到我想干什么了,伸手朝我裤兜摸来。我俩手脚都被捆着,行动非常不便,非要彼此配合才能取出。
    一不小心,动作过于大了,其中一个汉子发现端倪,放下手机疑惑地朝我们看来。
    我和傅秋风赶紧装睡。
    “怎么了?”另外一个汉子问道。
    “好像醒了……我看见傅秋风动弹了!”
    “是吗,过去看看!”
    两个汉子便朝这边走来,我和傅秋风当然继续装睡。
    “喂!喂!”其中一个汉子推着傅秋风的肩膀。
    但他纹丝不动。
    “到底醒了没有?”另外一个汉子问道。
    “肯定醒了,搁这装呐!”汉子怒火中烧,突然扬起手臂,朝傅秋风的脸颊“啪啪啪”抽过去,一口气至少抽了十七八个耳光,每一下都落到实处,跟不要钱似的。
    我微微睁开一点眼睛,看到傅秋风的脸颊已经肿得像山包一样,鼻子和嘴巴也都一起抽出血来,旁边地上还有两颗牙齿,可谓要多惨有多惨,堂堂龙门商会的副会长,霍独步在他面前都要恭恭敬敬,如今却被人抽成这个鬼样子!
    但他也真是能忍啊,都这样了愣是一声不吭,眼睛紧紧闭着,始终假装昏迷。
    好定力!
    我在心中暗暗赞叹。
    “别抽啦,好像真的没醒!”另外一个汉子忍不住劝着他。
    “放屁,我不可能看错,肯定是醒了的。”汉子愈发火大,直接解开裤子往傅秋风的脸上尿了起来。
    “滋啦啦”的热气蒸腾,腥臊的尿液淋在傅秋风的头顶,其中有部分更是灌进了他的鼻子和嘴巴里。
    我在旁边,都觉得那气味难以忍受,不敢想象傅秋风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而他始终一点声音没发出来,这份忍耐力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怪不得能做龙门商会的副会长啊。
    “草,我就不信了!”汉子愈发的不服气,突然摸出一个打火机来,“啪嗒”一声点着,直接朝傅秋风的裆部烧了过去。
    随着一把火渐渐升腾起来,果然没有男人能够承受这种酷刑,傅秋风刚开始还强忍疼痛,到后来也顶不住了,猛地四处打起滚来,使劲摩擦着自己的裤子,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将火熄灭,但空气中还是漂浮着一股毛发和皮肉烧焦的味道。
    “我他妈……”傅秋风哆嗦着,努力探头盯着自己已经烧焦的鸟窝。
    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肯定醒着!”汉子开心地大笑起来,上前一把拎住傅秋风的衣领,又“啪啪啪”地抽了好几个耳光,“让你装,让你装!”
    “还得是你!”另外一个汉子也咧嘴笑着。
    经过暴打、淋尿和火烧后,傅秋风也没办法再装昏了,只能咬牙切齿、龇牙咧嘴地说:“屠龙会的狗东西们……有能耐别让我活着出去,否则肯定饶不了你们!”
    “放心吧,你肯定活不了!”汉子笑呵呵的,直接将傅秋风拖出去了。
    我的心里顿时一阵骂街。
    傅秋风死了是一点都不可惜,连累到我就麻烦了,必须想办法自救了!
    于是我再次蠕动身体,想把口袋里的甩棍抖出来,好在另一个汉子又开始玩游戏了,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作。
    但他要真的发现了,我肯定爽快承认自己醒了,毕竟我也不想尝试那些非人的手段!
    与此同时,隔壁又响起声音来。
    青哥笑呵呵说:“傅会长,我们总算是见面啦!”
    傅秋风咬着牙道:“你是谁?”
    “屠龙会的一员。”
    “怎么,名字都不敢露?”
    “呵呵,我有必要跟你说名字么?反正你就记住,我们屠龙会的存在,就是为了干掉你们龙门商会!”青哥冷声笑着,随即又响起“砰砰啪啪”的声音,显然又开始用残暴的手段凌虐傅秋风了。
    傅秋风刚开始还硬挺着,到最后就有点忍不住了,终于“嗷嗷嗷”地嚎叫起来。
    “哎,这就对了嘛,还以为你真的不怕疼呐!”青哥乐呵呵的,似乎重新坐了下来,“找你来干嘛的,你应该明白吧?”
    “呵呵,想要龙门商会的客户资料?门都没有!”傅秋风倒是挺硬气的。
    “没关系,看你能挺多长时间!”又是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劝着青哥:“再打就打死了!”
    “嗯,先把他送回去,反正时间还长得很,咱们慢慢的和他玩。”青哥的声音有些疲惫,显然也挺累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嘛,打人也很累的!
    片刻,傅秋风就被送了回来,之前经历了打耳光、尿淋、火烧,现在又是一阵暴打,整个人都快认不出来了,身上也是星星点点的血迹,脑袋肿得比之前出去时还大了一圈。
    “砰——”
    傅秋风被丢在了我身边。
    “傅会长!傅会长!”我轻声叫着。
    “啊——”傅秋风微微睁开眼睛,整个人已经快人事不省了。
    “你再撑着一点,我已经拿到甩棍了……”我将好不容易颠出来的甩棍握在手心,拿给他看。
    “哦……”傅秋风哼了一声,脑袋一歪,昏迷过去。
    “傅会长!傅会长!”我又叫了两声,结果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了,显然已经陷入到了重度昏迷状态。
    算逑,不管他了,实在不行自己跑吧。
    我抬头看了一眼还在旁边打游戏的汉子,正琢磨着怎么无声无息地抽出甩棍,隔壁房间的青哥似乎休息好了,问道:“那个江城醒了没有?”
    有人回答:“好像没有,现在还在睡着。”
    “两人服下的药量差不多,没道理一个醒了,一个还睡着!去看看。”
    “好。”
    片刻后,我们房间的门开了,一个汉子迈步走了进来。
    “哎,醒醒!”这人摇着我的肩膀。
    我闭着眼,仍旧装睡。
    “不上绝招是不行哈!”这人再次摸出火机,朝我裤裆伸了过来。
    “卧槽!”我立刻睁开眼:“醒了……醒了……”
    “怎么一个比一个鬼!”汉子骂了一句,随即拖着我的衣领出了门。
    晃了一眼走廊,这里也是毛墙毛地,不过两边的房间很多,像是还未竣工的学校、医院之类。
    很快,我便被拖到隔壁房间。
    这里和之前的房间并没什么不同,同样非常简陋,墙不是墙、地不是地,但多了张茶台,茶壶正好开了,“咕噜噜”冒着热气。
    也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了青哥。
    他看上去有四十岁上下了,不过保养得当、皮肤细腻,穿一身舒适的休闲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是个相当儒雅的人,安静地坐在茶台后煮着水,一会儿烫盏,一会儿提壶,一会儿投茶,一会儿摇香,感觉还挺专业。
    看到他的瞬间,我隐隐有些失望。
    因为之前听他声音,我总觉得非常熟悉,但总想不起来是谁,以为见了面能认出来。
    结果见了面也还是不认识,完全不认识。
    那就没辙。
    我握紧手里的甩棍,只要弹出顶端的尖刺,就能将身上的绳子割断,接着第一时间冲到青哥身前挟持了他!
    不过青哥也不着急问话,继续摆弄他桌上的那堆玩意儿,什么醒茶、高冲、刮抹、时来运转统统来了一遍。
    直到折腾了足足五分钟后,他才终于喝上了一口茶,看得我都快累死了。
    但也仅仅抿了一口而已。
    青哥把茶碗放下,幽幽地说:“锦绣区的兑将江城是吧?”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目瞪口呆。
    这里的隔音虽然不怎么好,但是到底多了一道墙壁,因此声音传着有些失真。直到面对面说出一句话,我才终于想起他是谁了,并且立刻喊出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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