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忘不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是高考前夕,我正在家里复习功课,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突然闯进我家,不由分说就把躺在摇椅上纳凉的哥哥给抓走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手足无措,只能傻傻地跟着那些警察出了门,又眼睁睁看着哥哥被押上了警车。
    哥哥上车之前,回头冲我说了一句:“不要惹事,等我出来,我有一大笔钱……”
    话没说完,他被按入警车,“呜哇呜哇”地带走了。
    从那天起,我像疯了一样寻找哥哥,四周的派出所、公安局、监狱都找遍了,却始终没有他的下落。
    被谁抓了,抓到哪里去了,竟然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更糟糕的是,我从小父母双亡,生活费一向由哥哥提供,他突然间没了音讯,我也就断了粮,只能一边找同学接济,一边四处打工维持生计。
    在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下,不久之后的高考果然名落孙山,本来能上重点大学的我最终只上了个本地的民办三本……
    当然,三本就三本,只要我努力学习,未必不能改变未来的轨迹!
    大学四年,我继续兼职赚生活费,同时努力学习、奋发向上,科科都名列班里前茅,奖学金也几乎拿到手软,成为老师和同学眼里的优等生。
    民办三本当然很乱,打架的事时有发生,但我靠自己、靠朋友,也能在这里生存下来。
    那段时间,我对未来充满希翼,总幻想着毕业找个好工作,再等到哥哥出狱归来,生活就能圆满而幸福了!
    可惜临近毕业的几个月,却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我人生轨迹的事!
    赵雪和我一个系的,大概两个月前,我开始追求她。但和大部分舔狗一样,这段感情并没什么结果,反而让我搭进去不少的钱和精力。
    直到她在朋友圈官宣另一个男生,说秘密交往已经三个月了,现在终于度过考察期,可以告诉大家了,我才脑子一懵,非常恼火地私聊她:有男朋友,之前收我红包干嘛?
    她说了一句让我至今都难以忘怀的话:接受礼物不等于我同意。
    我当场就火了,说去你妈的,还老子钱,奶茶早餐礼物什么的不算了,6个520的红包一共3120,一共给3000吧。
    当时她没回话,反手就把我挂到了校园墙,说我是抠搜男、下头男、发了红包竟然还往回要。
    我也没惯着她,同样给校园墙投稿,把我俩的聊天记录都发上去,各种暧昧的表情包和情话重点标注,控诉她当初是怎么一步步把我钓成翘嘴的。
    那句“接受礼物不等于我同意”更是被我加粗、加黑、置顶、居中。
    整个学校瞬间就沸腾了,舆论也因此反转,都说我是为爱冲锋的战士,但赵雪就倒霉了,各种“绿茶”“海后”的称号铺天盖地。
    打了个翻身仗,我还挺自豪的,可惜这事并未就此结束。
    那天晚上我在宿舍洗脚,几个青年突然推门走了进来,领头的指着我,凶巴巴问:“你就叫宋渔啊?”
    我愣了下,本能地问了句:“怎么回事?”
    对方流里流气的,明显不是学生,领头那个冷笑着说:“得罪了谁,你不知道?”
    我瞬间明白过来,说:“赵雪?”
    “知道就行!”那人抬手就打我,但我抬起胳膊挡了一下。
    我起身道:“出去再说行不?”
    那人转头环视一圈宿舍,也觉得在这闹起来不太好,便瞪了我一眼说:“出来!”
    几个青年转身往外走去,我也来不及擦脚,趿拉着拖鞋跟上去,顺手把枕头底下的臂力棒拽出来,悄悄裹在了衣襟里。
    临出门前,我看了一眼宿舍的人,他们都是老实孩子,在这事上帮不了忙,只能叹了口气,抬腿走了出去。
    然而一出宿舍,我的心又凉了半截,走廊上竟然还站着三四个人,加起来一共七八个人,都是社会人的打扮,有的戴着大金链子,有的在胳膊上纹龙画虎,个个都是凶神恶煞。
    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一群社会青年簇拥着我来到宿舍楼外,一个男生迎面走了上来,正是赵雪的男朋友齐恒。
    “宋渔,你有病啊,把校园墙的稿子撤了!”走到我面前,齐恒皱着眉说。
    “……把钱还我,就撤。”齐恒以为人多我就怕了,其实我这个人比较倔,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你一个大男人,送出去的红包还往回要?”齐恒语气里的鄙视意味更加浓烈。
    “我给她送红包,就是为了能和她好,既然她不愿意,还钱也应该吧。”我说:“而且我是孤儿,钱都是我打工赚的。”
    齐恒打算用“大男人”道德绑架我,那我就用“孤儿”反怼回去,看看谁站在道德制高点,而且我没撒谎,我父母确实早早就去世了。
    齐恒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身后一个社会青年突然一脚朝我脊背踹来。
    “废你妈的话呢,到底撤不撤稿?”
    我往前闪了一个趔趄,同时将衣襟一撩,抽出臂力棒来,转头猛地一甩。
    “砰——”
    那人脑袋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殷红的鲜血从他额角渗出,人也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在地。
    “你敢还手!”
    “想死了吧?!”
    一群社会青年登时都冲上来,我手持臂力棒乱甩一通,好像打中两三个人,但还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很快就被他们踹倒在地,紧接着无数条腿蜂拥而至,踢得我在地上滚来滚去。
    齐恒也在其中,一边踹我一边大骂:“撤不撤?我问你撤不撤?”
    我爬不起来,也还不了手,只能护着自己的头和裆,但是他们踹得越来越狠,脑袋还是挨了好多下,眼前很快湿哒哒的一片,显然有血流了下来,意识也渐渐的有点模糊了。
    “哥……”一通乱踢乱踹中,我喃喃地叫了一声。
    以前上学的时候被人欺负,从来都是哥哥冲到学校帮我报仇。对方要是喊人帮忙,他能叫来更多的人,有一次把学校都围了,校长看到他都发怵。
    哥哥要是看到我被人这么打,保准闹得整个学校都翻了天!
    但他这会儿还在牢里,我也只能自己面对这些混蛋!
    “再不撤稿,就在这个地方,老子每天打你一顿!”
    宿舍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齐恒也怕惹出什么事来,丢下一句狠话,带着那群社会青年急匆匆离开。
    等他们走了后,我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浑身上下又酸又疼,四处都脏兮兮的,头上肿了好几个包,眉骨和嘴角还在往外渗血。
    我没回宿舍,不想被太多人看到,转头朝图书馆的方向去了。
    我们这个垃圾学校,图书馆晚上鲜有人在,走廊里也静悄悄的。我拐进洗手间里,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中,开始清理自己身上的血迹和脏污。
    “王八蛋,老子肯定饶不了你……”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洗手台当做齐恒猛踹。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我猛地转过身去,发现是个女生,还是和我一个班的。
    “向影,你咋来了?”我愣了下。
    “我……我听说你受伤了……”向影低下头去,结结巴巴地说着,同时两只手也伸了过来。
    我低头一看,发现她手里拿着纱布和碘酒,知道她听别人说了我的事情,又一路找到这来,虽然不敢看我,但眼神里满是担忧,显然是急坏了。
    向影喜欢我,其实我早就知道——她长得不差,可以说是漂亮,比起赵雪毫不逊色,就是性子太唯唯诺诺了,我对这种类型实在没有兴趣。
    但她也是一片好心,我把纱布和碘酒接过来,说:“谢谢了,我没事,你回去吧,不用操心我了。”
    类似这样的暗示,我以前提过好多次,但她好像听不懂似的,一直在暗中关心我、关注我。
    向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来,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出了洗手间。
    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又转头继续擦洗伤口,还用碘酒给自己消毒,一边抹药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报复齐恒。
    这个仇肯定是要报的,我从来不是那种被人欺负还忍气吞声的孬种!
    但怎么报,我还没有想好,毕竟齐恒的人是真不少……
    看着脸上、身上的伤,我的心中一阵酸楚,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被人打成这样。
    想到齐恒以后每天都要来揍我一顿,心里更是无比烦躁。
    就在这时,身后又响起脚步声,在安静的洗手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以为向影又回来了,我转过身去刚要说话,眼前的一幕就让我愣住了。
    来人是个将近三十岁的青年,平头、墨镜、黑色风衣、霸气丛生,身后还站着两排马仔,个个都是西装革履、威严肃穆,一看就是响当当的大佬!
    看到他那张脸,我呆呆的,半晌才叫出声来。
    “哥……你出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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