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没有?咱们东西南北中五军要开展大比武了哟!”
    “五军大比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咱们军营大比要开始哩!”
    “咱们就是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哩?先是咱们各军内部大比,优选出来将士,才有资格代表各自的军营去参加五军大比武?”
    “嘿!这样听着……莫不是老弟你知晓些内情?”
    “嘁!这可算不得啥内情!有关消息在五军早都传开了,说是朝廷觉着当前战事稀有,不知咱们五军还有没有‘备战若临战,迎战即凯旋’的能力,故而要校验校验咱们。”
    “你说的可不全面啊!我那一担一挑的亲弟弟在北哨军一佥事手下做事,据他说,朝廷看不惯咱们五军现有的铨叙升职标准,认为按资升迁过于儿戏,又认为以贡献度做标准过于宽泛,故而要求恢复以前的论功评赏。”
    “朝廷英明啊!咱们当行伍之人不拿军功说话,难不成还要学那帮文臣,用诗文说话么!”
    “莫老三,你可真看得起自己啊!还用诗文说话?除了能住大帐的武官,咱们这些小卒子,能认得几个字?!社学教得那点儿玩意儿,早就随着武训忘掉了!不只是你,咱们兄弟有一个算一个,手里拿枝笔可还没拿根树枝顺手哩!”
    “可不是咋滴!给俺根树枝,俺怎么地也能写个歪歪扭扭的字儿,真让俺拿笔,只怕写了也是满篇的墨团儿哩!”
    “还笑呢!还笑呢!话都说偏了!刚不是说统督府安排大比的事儿呢!接着说啊!”
    “嗨,说啥说啊!大家哈哈一笑就得了,你还真以为朝廷能改了军伍的升迁标准啊?!要真是能还回去,那之前为啥还要更改呢?!”
    “嘿,陈老弟这话说对了!谁不晓得论功行赏,对咱们这些没关系没背景的普通小兵有好处啊!可问题是,现在江河稳固、社稷承平,连边城那边儿都没有战事哩,更不要说咱们京畿五军了!”
    “是呐!战事等于战功,战功等于升迁;没有战事,军功何来?没有具体军功,又谈何论功行赏呀?!”
    “哼,不是从战场上拿到的军功,和按资排辈、按不知何来的贡献论赏,又有何不同呢?不过是给权贵子弟刷名声攒资历的途径罢了!”
    “谁说没有战事就没有军功了?你们这些人可真没见识啊!就算不晓得旁的事儿,也不该忘了刚刚提到的大比武啊?!”
    “哟,齐老哥这话是咋说的?难不成咱们这些最普通的士卒也能从大比武上挣好处?!”
    “那咋不能呢?!我跟你说哦,我小舅子他岳家那边儿的堂舅家的内侄的表姑父可是统督府通传署的吏员!旁的不好说,只说统督府的消息,还是有些把握的!”
    “快说!快说!也叫咱们听听,说不得能有些盼头!”
    “你们想啊,咱们上阵杀敌,战胜敌人就是军功;那咱们在大比武哩胜出,战胜了同袍,就不算军功哩?”
    “伯之这话说得很是在理,诸君,可都别忘了,朝廷想要修改军士升迁标准的目的是啥啊?”
    “那谁能忘啊!不就是怕咱们太久没打过仗,没有战力了么!”
    “对啊!所以你想想啊!是按资排辈能保证战斗力不掉,还是按模模糊糊的贡献标准升迁能提升军营战斗力?”
    “咱听懂了呀!说来说去,还是咱们军营奉行的‘强武为尊’更能保障战斗力!”
    “嘿!要这么着,说不得俺老嗻还能凭本事赚个小旗当当哩!”
    “小旗?瞧你这志气哟!要按说,要挣就挣个百户哩!”
    “咱说你们现在先别做梦好不好?!还小旗!还百户呢!你们咋不说想当指挥使呢!”
    “嘿,俺梁大铲子打小儿就聪明,要不是家里需劳力,俺定也能进学堂读书哩!记着啊,这叫有脑子!自打进了咱南哨,俺就跟着师傅在炊事帐里抡大勺,那可有的是力气!平时训练也不曾落下,真要动手,你们几个一起上也不够看的!嘿嘿,这叫有战力!咱这既有脑子又有战力,若不是战事难寻,咱早就凭本事赚个游击将军当了!”
    “你……算了,听你跟这儿吹呢!有这工夫,还不若加练去,这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说不得能赢了你们这群孱弱的莽夫呢!”
    “嘿!你人不礼貌,说的话却有理!成,算俺一个,咱们对练去!”
    “真走啊?!那……都等等咱啊!老嗻,你蹲着儿磨磨唧唧啥呢?孵蛋咧?赶紧着啊!走慢了,演武场都没地儿哩!”
    “这……成吧!临阵拼一拼,小兵做将军!俺拼哩!”
    ……
    接到幼子信件的裘济民,原本气得快把主帐跺地三尺了,本想着出来透透气,却不成想竟看到了好一番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登时气质飘然的三缕胡须都要炸成髭须了。
    “竖子狼子野心!”越看越气的裘济民,不好给军士们泼冷水,只能怒冲冲回到主帐,一口气连灌了几大杯冷茶,这才把烦躁之气给压了下去。
    徒弓奉令前来,看到的就是裘济民那副恨不能生啃冰山的模样,登时有些瞠目。
    要不是已经半只脚踏了进去,他真想扭头遁走哩。
    “向直!”
    裘济民瓮声瓮气的呼声乍起,徒弓忍着苦笑,打起劲儿来。
    “你看这封信,永数昨儿才传过来的!你再出去看看军营各处,竟是一片众人皆知的气象啊!你说他们怎么知晓的!分明是盛文臻那竖子派人透露的!哼!好大的本事!竟然敢在老夫地盘儿上布雷!”
    裘济民越想越愤怒,恼到极致他坐不住了:“哼,老夫倒要进京问问,问问她这竖子究竟想做什么?有本事,她就把南哨改姓盛!”
    “统帅不可!统帅不可啊!”徒弓没想到裘济民几句话的工夫,自己把自己又给说炸了,登时忙不迭劝说。
    已经拿起马鞭要走的裘济民见他满脸焦急,不禁冷笑着问:“向直莫不是怕老夫对那厮动粗?!”
    “……”徒弓心说,我是怕您过去给人家送菜啊!
    当然,想是这样想,可这话却不能这样说。
    “统帅莫恼,您且允许属下分说片刻,若是在理呢,您老再考虑考虑,莫要冲动行事;若是不在理,您老再出发也不迟啊!”
    裘济民冷哼一声,没吭声也没动。
    徒弓以为有戏,忙说:“那盛文臻满打满算,也才上任两日,哪里有本事在咱们耕耘的军营安插人手眼线?许是每日来军营送粮草军需的人多嘴也未可知,不若统帅给属下时间,让属下好好查查再说?”
    “唔,不错。”裘济民闻言后,拍了拍他肩膀。
    就在徒弓以为可能有戏时,却听裘济民沉声说:“你说得很好,那你去查吧!待老夫回来,再听你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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