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长生回莫府的路上,马车里,长生突然问她,那个魏叔叔是不是喜欢她。
    琳琅觉得这孩子还真是人小鬼大,什么都瞒不了他。
    于是对他说,“应该有一点,不过娘亲和他没有可能的”
    长生在她面前一笑,偷偷在她耳边,“娘亲知道长生是如何得知吗?”
    琳琅也想知道,于是顺着他的话问他为何。
    “因为魏叔叔的看娘亲的眼神和爹爹是一样的。”
    “......”
    这孩子真是,不想跟个孩子谈论这些,只能转移话题。
    “长生,明日我们就回大梁了,你开不开心呀?”
    “当然开心!我选了好多礼物要带回去呢。”
    叁岁小孩有一点挺好,注意力能轻易被你带到别的话题。
    “娘亲,大楚到大梁要走多久呢?”
    “不出意外四五日就能到吧。”
    “那长生挑的礼物曾祖父和舅舅会不会喜欢呢?”
    “肯定会喜欢的”
    说起祖父和沉景初,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还有那沉景初,希望他不要再想着对她负责的事了,早日成亲生子,了了祖父一桩心事。
    酉时一刻,莫家。
    叁个人一起吃晚食,莫千洐拿公筷给母子俩一直布着菜,自己没怎么吃。
    琳琅没管他,她明白,他不过是想在他们离开之前尽可能的照顾他们,她不想有所表示,因为再说下去,她有些狠不下心离开大楚了。
    说来也很感慨,明明是生活了近十五年的地方,却不住地想逃离。
    她目前只想回去祖父身边,一家人好好生活在一起。
    晚饭后,琳琅刚准备和小长生一起回房间,只是这是管家来说,魏延来莫府找她,求见一面。
    午时和他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去见一面吧,他之前来过好多趟,只是被我打发走了。”
    莫千洐看着她,说了一句,然后抱起椅子上的小长生就出了饭堂。
    这人如今这么豁达了?
    花厅里。
    魏延看见来人赶紧站起来,等侍从退散,四周只剩他和琳琅两人,他才开口,“我想了一下午,你之所以会拒绝我,其实是不想拖累我,你我相识十叁年,回想年少那么多交集,我不信你对我没有半分感觉......你于我,不是拖累,是心之所向。”
    “不是不是不想拖累,是我对你从没有儿女之情,你不必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琳琅不想给他希望,只能这样淡淡开口。
    “年少的情意很是朦胧,也羞于表达,这五年,我回想了我们每个相处的瞬间,把很多曾经忽略的细节慢慢拼凑。我为何独独跟你较劲,又容不得旁人欺辱你,为何见你和别的男子说话会生气吃醋,被人拆穿只有羞恼,为何从小到大只对你脸红过,又时不时想起你;而你,为何你每次把我打伤会特地差旁人来给我送药,又故作不知,为何你对旁人总是伪装,遮掩真性情,而独独对着我毫不客气又张扬肆意,为何你在我十六岁演武场上意气风发时怔愣在地,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悸动?”
    他有时会庆幸没有大她太多,可以和她一起长大,又觉得那时太过年少,半点不通情爱,让他们曾经就此错过,实在可惜。
    琳琅没想到他会从那些年中读出他们的各自情意,只是她不想承认,“你想多了,给你送药只是因为良心难安,独对你张扬是因为只有你发现了,至于演武场,只是因为当时的我很是吃惊,毕竟几年前你连我都打不过。”
    “事实为何,只有你心里清楚,还有,那些年,你真的以为我打不过你?”
    魏延看她不承认,有些挫败。
    “我知道,很多次是运气使然,还有你的退让,所以我才给你送药呀”
    她死不承认,晾他也拿他没法。
    “那么,这是什么?”
    当琳琅看见这个青色的荷包,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这荷包怎会在你这?”
    “一年多前,我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秘密买下了时府的宅子。我花了半年寻了时府的老人回来,包括你的两个丫鬟听雪和傲雪,时府很多东西都洗劫一空,你的房间也是一片狼藉,经过听雪傲雪打扫修整,才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她们把房间里余下的东西拿出,清理干净再归置原位,其中包括这个荷包......你不知道当我看见这个隐秘的亭字时有多震惊,当得知是你亲自绣的,我问她们这是你何事所绣,这个我没猜错的话是你想送我的生辰礼物吧?而在边关,我后来准备补给你的及笄礼也没能送出......我们之间,总是差一步,没能送出手的礼物,后知后觉的喜欢。”
    她不喜欢这种话题,有些沉重,有些遗憾是不能细想的,“你,你不要介怀,这只能说明我们有缘无分,凡是应该向前看,而不是活在过去。其实那时我也就是短暂的心动,就凭当初我们的剑拔弩张,就算说开,也不会有结果,所以你就当不知道吧。”
    “不是的,我也不会装作不知,错过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要继续错过吗?”
    “不是错过,只是你我实在不是良配,抛开喜欢来说,你有你的责任,你也不是小孩了,我如今只是时家孤女,又未婚生子,而且我的身子也不会再有孩子,所以,你不能娶我,我也不想嫁你。”
    “你说抛开喜欢,那就说明你心中有我了?”
    不知不觉中,魏延离她很近。
    她默默退后一步。
    只是一只手被拉住。
    “不是,那点朦胧的喜欢,属于十叁岁的时琳琅,而不属于二十岁的沉琳琅,你明白吗?”
    七年的时间,时过境迁,她经历了太多,实在不想再谈喜欢。如果只是为了成全年少的自己,他们要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她做不到,也不想。
    琳琅抽回手,背住。
    魏延没再动,低头像在思考。
    良久,
    “没有试过,怎就知道不会?如果我愿意抛开这里的一切,随你去梁国,给你当上门夫婿,你能考虑我魏延吗?”
    琳琅被他的话惊到,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你疯了吗?我不想去试,也不希望你抛开你的家族跟我走,那这个名头太过沉重,我承担不起!就算你随我去梁国,我也不会嫁给你,你就不要想了。”
    “不是你嫁我,是我嫁你,大楚早有先例,男子可以嫁与女子为夫为婿,以女子为家主,我也可以,我嫁给你当夫婿,你和我打架我绝不还手,你不能生孩子,我也会给你好好照顾你和旁人生的儿子!”
    琳琅怎么也想不到当初不可一世的魏延会说出这种话,但她现在很清醒。
    不是他愿意牺牲,她就要接受。
    “我怎不知你魏延居然能如此疯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能抛开偌大的魏家,弃你的父母亲人于不顾,做那不忠不孝之人?你魏延就不怕世人耻笑?”
    “我可以!魏家的荣耀不是我一个人撑起的,没了我,也可以有旁人,忠君,如今大楚早已是莫千洐的天下,忠君早就没了意义。孝道,我会像父亲母亲请罪,也会时常回来看望,他们愿意的话等日后,我会接他们一起去梁国,至于世人耻笑,耻笑就耻笑,丢脸就丢脸,我魏延不在乎!”
    他现在只想要一个琳琅,不论是时琳琅,还是沉琳琅,只要她。
    “我不会带你去沉家的,你回去吧,我就当今晚没听过你说的这些话。”
    琳琅丢下一句之后,便转身走了。
    没再管身后之人。
    就是他魏延愿意,她也不敢,谁让这人是永安侯世子呢?而且他即将就要袭爵,马上就是下一任永安侯了,她不能这么自私。
    而且就算她愿意,然后他跟她走了,难保有一日他不会后悔。
    更何况她本就不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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