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只能是卫观白。
    卫觎怎么舍得她继承了双亲的优点,却得不到一份如三哥和素姊那样神仙眷侣的感情。
    光是想一想她的生命中可能缺失一环,他都心疼。
    所以他不能死,更不能疯。
    与其说他在安慰她,毋庸说,卫觎只是在给出自己。
    他只是尽已所能地给她而已。
    他浑身绷硬如石,但那不会成为他失去控制,伤害簪缨的可能。卫觎稍离簪缨的唇,漆黑的眼睛望着粉颊靡曼,娇媚可怜的女孩,“阿奴,说你爱我,阿奴。”
    他确保在她的注视下,低下身去,认真地亲吻她每一寸肌肤。
    他侧脸刚毅如峰岩,神情中没有一丝亵玩,如此虔诚。
    红帐颤簌着,簪缨的水睫反复
    睁开又闭紧,几乎化在卫觎的手与唇间。
    小舅舅,小舅舅……她几乎又想哭,她想告诉他她有多爱他,在这一刻,她才感觉到了她的真实。这些日子她被最倚重的谋士误解,她做了一个没有结果的选择,她背负着人命前行,这些压力与痛苦,都在卫觎的一呼一诺间纾解了出来,她什么都不怕,她好爱他。
    但那话音出口,却是足以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啜:“小舅舅,你身体还好吗?”
    卫觎为她这个时候还能分心想起问这个,动作一顿,闷在女子腹上低笑一声。
    他抬头点她一眼,正好在簪缨枕旁看见一只粉色的锦帕,眼锋遽深,捞在手里。
    身无寸缕的簪缨以为他要为自己拭泪,粉面含羞,却那么乖地躺在他笼罩之下,揪住他一片衣角等着。借着这个空隙,她得以顺畅地呼吸几回,却看见卫觎摊开帕子铺在掌心,向下方去。
    簪缨不明白地霎了霎眼。
    乌柔的发梢粘在她脸上,颈上,蝴蝶上,那对纯美的翦水明瞳望向卫觎,充满无意识的茫然和委屈,却恰如邀请。
    卫觎定定回视她。
    蓦然间,簪缨猛地一抖,大睁了眼睛,唇间发出含糊的呜声。
    “我很好,我此刻的欢喜与阿奴相同。”卫觎说。
    他要让她浑身上下都沾上他的力道和味道,他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对她的喜爱与渴念,对她的重妄与轻怜。
    除此之外,此时此刻,他不知如何能令她更快乐。
    簪缨哭起来。
    未经雕琢的璞玉被激发出全部的羞耻,也感受到无伦的快乐。她不能自控地在他如有魔力的手掌中伏动,被风吹靡了的草,绽出最殷红的花。
    “东家,”衣冠整齐的卫觎眯着赤红的眼眸,没有一丝欲,呼吸都未乱,在花旁轻呢,“你弄了我一手。”
    “卫观白,你坏人……”女子一身肤光泛粉,靡丽得不能再多看一眼。
    她含着泪,第一次无师自通学会了用指甲掐卫观白的背
    可是那一身铜筋铁骨,吃亏的依旧是她。
    “是,我坏。”卫觎不容女孩将头埋低,将唇递去,不让她咬自己,让她咬他。
    他就是不让她永远理智善良地为他人考虑,就是不让她做别人的救命菩萨,他就是要用红尘一切欢愉去染指她,勾.引她,让她永远想留在他的身边。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簪缨,她的每一个选择都有人与她同担,她的每一次坚持都会有人看见,她的每一次回眸都有同样的目光回应。
    她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不会有当她登临绝顶,向下睥望时脚下尽是空空荡荡的一天。
    高处何其寒冷,世道何其艰辛。趟过的人知道。
    他怎么忍心推她一人顶风冒雪,独自撑起这片天地。
    他能托起她,就能接住她,永远不会让她再一次坠入泥沼。
    她是他永恒的太阳。
    卫觎帮她泄了两次。
    最终,疲累之极的簪缨在一头凶性完全勃发的野兽身边,安心无忧地睡着了。
    体温灼然的兽在花儿羞闭后,眼里始露凶残贪婪的冷光。
    然而除了帮她清洗干净,他小心地收起尖爪与獠牙,驯顺地躺在她身边,一动都没动她。
    他们在这浮萍乱世里作为彼此的巢穴,耳鬓厮磨,也唇齿相依。
    ……
    所有人手此时都在棚户街为了熬制新药而忙碌,署衙里除了远在府门外把守的侍卫,是没人的。
    如果方外之人不算数的话。
    为了互有照应就住在簪缨隔壁的老方丈,从面色上看仿佛有些牙疼。
    木鱼放在他手边没有敲,像是怕惊动窗外树枝上
    的莺鹂。
    佛家教义里有舍身饲虎的典故,昙清方丈摸着自己的光头痛心疾首:佛祖的优昙花,是被老虎叼走了吧?
    扶翼在衙门外百无聊赖地打个响鼻,低头嗅嗅阶下的野草,然后骄贵地扬了扬蹄,没有理会。
    ·
    第二颗佛睛黑石,如同久旱沙漠的一场及时雨。
    有了此物,正如葛清营所料,第一批服药者很快恢复过来。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帮忙,便容余出更多的时间,葛清营获得喘息的机会,他的药方终于在三日后配制了出来。
    配合唐氏从周边城关源源调动过来的药材,山阳城活了。
    不过这些已是后话。
    当下簪缨面临的考验,是她醒来后如何面对卫觎。
    她没想到自己会睡到第二日晏起,饧然睁眼时,她的眼皮有些发肿,全身皮肤却透着一种被安抚过的轻省舒服,更无粘腻之感。
    卫觎与她共枕,正搂她的肩膀假寐。
    闻声,他立即睁眼,漆明如星的眸寻找她的视线。
    “阿奴,睡得好吗?”
    卫觎俯首亲她,低润的嗓音有些磁哑,“有无哪里不舒服?”
    他怕她觉得受委屈。
    毕竟她是这样年轻这样娇嫩的女娘,却一心信赖由着他为所欲为。
    卫觎还是那身交领束腰黑袍,衬他那张脸,英姿焕发。簪缨缩在被子里的身子却是裸裎的,不知卫觎出于什么心思,裹得她倒严实。
    她被子下的双腿无意识并了并,难免不好意思,觑起胭脂妩色的桃花眼,瞄他一眼,又飞速把睫垂下。
    簪缨尚且记得卫觎当时的神态,他的动作,以及把她送上云颠的那个轻佻又沉稳的眼神,仿佛凌乱成泥的只是她,他却稳坐钓鱼台上,钩着操纵她喜悦的丝线。
    可是她还是好喜欢这个人,忍羞回味,心中犹余痒意。
    簪缨的声音捏得出水,“没有。观白有没有?”
    “没有。”卫觎轻叹,摸摸她的脸,勾过她一缕发,道,“这样罢,我若觉得难受难忍了,便老实告诉你,阿缨不用时时为我担惊受怕,成吗?”
    簪缨轻嗯一声,说成,又抬头娇娇看他一眼,“你从前叫我阿奴的。”
    “阿奴。”卫觎薄唇弯起,从善如流地改过来。
    簪缨眼波含春,便要起身,纤葱般的玉指揪着被子,让卫觎出去等。
    卫觎看见她红若朝霞的脸,没有强行帮她穿衣,下榻时体贴地拉好帐幔,却就站在帐子外头,让她随时能看见自己。
    簪缨慢吞吞地穿好衣,起身时腿尚有些发软。
    她回头不敢细看又怕漏看地看了一眼床褥,似无可疑的痕迹,应是在她睡着后,卫觎整理过。
    簪缨有些难以想象,卫觎那双提枪勒马的手,做这些事情是什么样子。
    不过之前她想象不到他那双手能做到的事情更多……
    不用旁人羞臊,簪缨耳根又红透。她拨开帘帐走出,闷头抱住卫觎的腰,“那时仿佛忘了说,观白,我好爱你。”
    “我也爱阿奴,无可为比。”卫觎回应,垂眸亲吻她的发心,眉心,又捧起她的脸咬逗了下她的唇瓣。
    簪缨借着灿亮的天光,看清了卫觎下嘴唇上一处被咬破了皮的伤口,已忘了是在她哪一次印上的。
    她扑簌着长睫,踮脚上去舔了一下,以表歉意。
    卫觎忍俊,在她耳垂上揉了揉,两人昵过一阵,卫觎帮簪缨把她垂披及腰的头发绾起来,不知从何处变出那只兽首簪,插了上去。
    “先沐浴还是先用膳?”他问簪缨。
    无论她选哪样,他都会带着她在身边去准备。他说过了,不想让她有
    须臾离开自己。
    簪缨平复情思,想了想道:“先去城中看看吧,我将佛睛黑石交给了葛神医,不知情形如何。”
    这是位心怀黎民,醉心公务的东家。
    卫觎无奈地笑了声,随她,只是多关心一句:“用不用抱你?”
    簪缨发红的耳垂上没戴玉珰,宛若雪里开出的红梅。因为这句话,卫觎失去了牵她手的机会,簪缨一言不发,当先一步走出内室。
    卫觎从后跟上。
    快出大门时,簪缨忽又停住脚步。卫觎随之止步,看见他东家转回的目光中流泻出慌忙,“那个,你、你放哪了?”
    卫觎瞬间听懂了,不解问道:“哪个?”
    “你知道的,就是那个。”簪缨真的急起来,她醒后只顾着恍神,方才在榻上也没见着。
    那是不能见人的呀!
    “我不是阿奴肚里的蛔虫,”高出女子一头还多的男人低下头,槛外浩大而光灿的阳光落进那双隽永深邃的黑眸里,映出无边的魅色。他很慢地磨着他带有糜色伤口的薄唇,看着她说,“我不知道,说明白些。”
    第132章

章节目录


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书屋只为原作者晏闲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晏闲并收藏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