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舟退后侧身,让出路来:“叶大夫请。”
    叶初棠轻轻颔首。
    她这人还是很有原则的,既然收了人家的银子,那自然要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
    叶初棠来到里间,沈延川身前摆着一副残棋,听到声音,他抬头看来,微微一笑:“麻烦了。”
    叶初棠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笑意温柔和婉:“沈公子客气,应该的。”
    二人这般云淡风轻和气融融的模样,实在是很难想象之前还曾同在一条暗巷彼此威胁,相互戒备。
    叶初棠再次帮沈延川把了脉。
    沈延川不动声色压制内息,望向叶初棠:“叶大夫,如何?”
    叶初棠眼睫轻轻颤了下,收回手,温声道:“沈公子之前的伤势颇为严重,现在虽然已经恢复了九成,但元气大伤,还是得好好调理。好在之后不必再用药,静思休养即可。”
    沈延川唇角微弯:“多谢。”
    叶初棠看向他,知道对方心智谋略都不简单,也懒得拐弯抹角。
    “实不相瞒,我们一家人过几天就打算离开江陵了,这医馆也不会再开下去。所以——”
    这赶客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沈延川眉梢微扬,似乎有些意外:“离开?不知叶大夫打算去往何处?”
    叶初棠轻叹口气:“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是非颇多,风波不知要何时平息。而且我们本来就不是江陵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投奔家中远亲。”
    “远亲?”沈延川眸色一定,视线凝在她的脸上,未曾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波动。
    没记错的话,当初叶初棠兄妹几人是从北方一路逃荒而来,怎么还会有所谓的远亲?
    叶初棠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轻轻颔首,唇角带了一抹浅淡的笑意,解释道:“之前我们也不清楚,最近机缘巧合,才与他们联系上。”
    这年头,一个不过十七岁的女子带着三个年幼的弟弟妹妹,的确很是艰难,会投奔亲友再正常不过。
    但——偏偏这个人是叶初棠,反而处处透着奇怪。
    虽然二人相识不过一个月,沈延川却已经非常清楚,眼前的少女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温纯无害。
    投奔远亲……这个理由倒是找得不错。
    沈延川笑了笑,道:“原来如此。那倒也好,只是可惜叶大夫医术高明,以后想再见,怕是不易。”
    叶初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是個大夫,见我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希望沈公子以后身体康健,再不相见了吧。”
    说着,她站起身福了福身,也没去看沈延川是个什么表情,转身离开。
    连舟飞快抬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又迅速低头,心里不由默默为叶初棠竖起了大拇指。
    赶人不说,话还说得这么难听!就差没直接把他们东西扔出去,直接让他们滚蛋了!
    自家主子这般的风姿容貌,哪个女子见了都要羞怯脸红半天,唯独到了叶初棠这里,似乎生怕和他沾上什么关系一般避而远之,那股子嫌弃劲儿连他都看出来了!何况主子?
    仔细说来,这可真是主子第一次被女子这般冷待吧?
    “连舟。”
    清冷的嗓音传来,连舟立刻打了个激灵:“属下在!”
    沈延川看了他一眼:“没听见叶大夫说的吗?去收拾东西,省得回头耽搁了人家。”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连舟莫名觉得后脖颈有点发凉。
    他连忙抱拳应声:“是!”
    说完,他当即就抬腿往外走,没想到正赢面撞上谢安白。
    “咦?这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干嘛?”谢安白奇怪问道。
    连舟冲他行了一礼:“谢公子,属下去备车。”
    谢安白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沈延川:“你要走?”
    沈延川没回他的话,只看着棋盘,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安白大步走了过去:“哎,怎么这么突然?你这跟人家叶大夫还没一撇呢吧,这就着急走了?那得猴年马月追上人家了!”
    沈延川觉得今天的谢安白格外聒噪。
    他头也没抬:“你爹给我写了信,问你现在在哪儿。”
    谢安白屁股刚挨着椅子,闻言立刻弹了起来:“你没跟他说吧!?是兄弟可别出卖我啊!”
    沈延川不置可否。
    谢安白急了:“好好好!你要做什么随便你!我不过问了行不行?你要回京就自己回,我可不回啊!”
    沈延川对他是否回京城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另一个人:“她要回京了。”
    “谁?”谢安白反应了一瞬,“叶大夫?她刚才跟你说的?”
    方才他刚来,就看到叶初棠从沈延川的房间出来,合着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她没说,我猜的。”沈延川道。
    虽然叶初棠没有透露,但他有种强烈的直觉,她就是要回京城。
    他眼帘微抬,道:“你上次说,碰巧听到她弟弟提到了福月楼的红枣栗子糕,所以断定他们是京城来的。除此之外,还听到其他的了吗?”
    谢安白折扇抵着下巴思索了好一阵,摇头。
    “没。就这还是我那天要走的时候,偶然听她四弟哄那个小娃娃的时候说的,其他的也没多说。”
    福月楼是京城有名的点心铺子,而且定价不算便宜,他们能吃得起那里的红枣栗子糕,就证明从前家里条件不错。
    可这样的一家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离开京城,逃荒去了?
    那年北方大雪,饥荒严重,但并未波及京城。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咯咯笑声,却见一个小奶团正紧紧拿着荷包,冲到了叶初棠怀里。
    她肉乎乎的小手高高举起。
    ——阿姐!我的荷包都收拾好啦!
    叶初棠看着那沉甸甸的荷包失笑,点了点她的鼻子。
    “小五最厉害了。等会儿再去看看,有什么想带的,跟你三哥说。”
    小奶团用力点头。
    沈延川静静看着这一幕。
    阳光洒落,站在门廊下的女子侧颜流畅精致,乌黑温润的眼中泛起星点般的笑意。
    与方才赶人时候的疏离冷淡全然不同。
    忽然,旁边的谢安白道:“咦?我翘着这位叶大夫……怎么有些眼熟?”
    沈延川眉心微跳,侧眸淡声反问: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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