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还没完。”卫泯往前走了几步,在墙根底下的垃圾堆里抽出一节断掉的板凳腿。
    他放在手里比划了两下。
    杜康看得眼皮直跳,提醒道:“不是,你注意点。”
    “我心里有数。”卫泯回过头,“你先回去。”
    “可能吗?”杜康耳尖,缓慢靠近拐角处传来的人声,“现在是想走也来不及了。”
    人声越来越近。
    杜康抄起地上的破桶直接冲着来人砸了过去:“嘿!狗贼!”
    杜一斌防不胜防,抬起胳膊挡住最重的一下,人跟着一晃摔倒在地,“杜康!我草你妈!”
    同行的两人顾不上去扶人,径直冲了上来,卫泯直接两棍子敲下去,两声哀嚎。
    他拎着棍子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两人,把木棍扔给杜康,“看着。”
    “操你丫的。”杜一斌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碰到卫泯,又被他一脚踹了回去,整个人摔进了垃圾堆里:“草……”
    卫泯几步走到他面前,攥着他衣领恶狠狠道:“我警告过你的,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你妈的,老子干什么了?!”
    杜一斌抬手一拳还没挥过来,卫泯先一步截住他的动作,拧着他胳膊把人脸朝下反压在地上:“看来是没被打火机砸够是吗?”
    “……放开!”
    卫泯一点力道没松,膝盖狠压在他背上,手上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刀,贴着他脸侧扎在一旁的泡沫上。
    杜一斌在刀刃上看见自己突然紧缩的瞳孔。
    卫泯攥着刀柄,一点一点将刀抽出来:“我爸是什么样的人,你比他们都清楚。”
    “……”
    “你以前是怎么骂我的,你都忘了吗?”卫泯把冰凉的刀刃贴在杜一斌脸上:“把我惹急了,你我都没好处。”
    话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手里轻轻一动,刀刃在杜一斌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杜一斌说到底只是喜欢偷鸡摸狗,真论起来,胆子还没杜康大。
    他喘着粗气,感受背上的力道松了下去,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希望你说到做到。”卫泯站起身,把刀扔在他眼前。
    杜一斌下意识闭上了眼,一动没动。
    卫泯拍着袖口蹭到的污渍,杜康见状扔掉了手里的木棍,“这就走了?”
    “不然呢,留下来请他们吃饭?”他回头看了躺在垃圾里的杜一斌,只觉得没劲透了。
    走出巷子,杜康眉头皱着:“之前报警的人是温辞?”
    卫泯看着他一笑:“不笨啊。”
    “滚。”杜康推了他一把:“所以,那些她暗恋你的八卦都是杜一斌叫人传的?”
    “嗯。”
    “那后来你缠着温辞,不是,就你那些事,都是为了保护她?”杜康总算想通了,“草,你情圣啊,不是你干的事,你干吗认?早把杜一斌供出来,你也不用挨郑魔头一顿骂了。”
    “我不想牵连无辜,她救了我,算我欠她的,更何况……”卫泯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她们看来,我和杜一斌也没什么区别。”
    “谁说没区别了。”杜康嘀咕了句。
    他没怎么在意地笑了下。
    杜康跟着往外走,“现在去哪儿?”
    “你先回去吧,我等会有个寒假工面试,现在要过去了。”卫泯径直朝前走去。
    “难得的寒假,你就不能轻松点吗!”杜康冲那道背影喊了声。
    少年摆摆手,走进了风雪里。
    作者有话说:
    卫泯:你看,真不是我说的qwq(猛男撒娇)
    温辞:……
    第5章
    难得的寒假,温辞也没有轻松很多。
    温父执教的缘故,她从一出生就被规划好了人生的路径,小到吃饭睡觉,大到读书交友,都有父母的影响和干涉。
    他们并未规定她一定要多优秀,但一定要按照他们的意愿活着,像温室里的花朵,什么时候晒太阳都没有自由。
    长到这么大,温辞交到的朋友寥寥无几,除了在学校,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时间。
    她不敢轻易给出家里的电话,因为每接一个电话,都要过一遍父母的盘问,时间长了,她宁愿没有朋友。
    书里说,不管做什么,首先要当个正直的人,其次要当个快乐的人。
    温辞没有自由,也不快乐,她只能选择做一个正直的人。
    可最近,她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正直。
    她总是想起那道身影,想起不曾看见,却幻想过无数次的那个因她而有的场景。
    温辞轻轻叹了声气,却忘记这是在出发去吃年夜饭的路上,温母和她只有半臂距离。
    “怎么了?”意料之中的关心。
    温辞敛了下眸,“没事,就是觉得太堵了,有点闷。”
    她果真当不了一个正直的人。
    温母看了眼窗外:“这天冷,等过了这段路你再开窗透透气。”
    驾驶位的温父安抚道:“快了,也没多远了。”
    温辞嗯了声,没再多说。
    温家人多,年夜饭通常都不在家里办,去年定在海粤,今年定在了市中心的隆兴酒楼。
    温辞随父母进到包厢时,大伯和姑姑两家人都已经到了,她被父母推出去叫人:“大伯,婶婶,姑姑,姑父新年好。”
    “哎。”
    平常几家人也常见面,近况不用多问,拉着说了几句话就放他们小辈去一边玩。
    姑姑家是妹妹,大伯家是哥哥,平时免不了被拉出来作对比,但三个人关系依旧很好,一同坐在窗前喝茶闲聊。
    “姐,八中怎么样啊?”褚让马上就要参加中考,过去一直拿温辞当目标,之前听说她去了八中,也说跟着要去。
    温辞说:“挺好的,打遍天下无敌手。”
    温礼喷出一点茶水:“也不知道谦虚。”
    这是温辞少有地轻松时刻,开了玩笑:“在我们那儿,低调好难的。”
    褚让咯咯笑不停,温礼拿两个妹妹没办法,端着茶杯不吭声了,放任她们聊起学校的八卦。
    “姐,你们班有没有帅哥啊?”褚让是个深度颜控。
    “有几个吧。”学霸不全是书呆子,也有长得好看的,可温辞不知道为何,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另外一张脸。
    冷淡的,像刀锋一样。
    “有没有照片!”
    “我从哪儿给你找照片。”温辞被她晃着胳膊,无奈地笑,“下回吧,你去我们学校找我,我带你看。”
    隔了一会,大伯跟包厢迎宾说起菜,站在角落的服务员走了出去,很快前菜先送了进来。
    一盘接着一盘,端菜的服务员每个都不一样。
    最后是一道凉拌菜温辞没看出是什么,倒是一眼瞧见了端菜的服务员,目光顿住了。
    男生穿着酒楼统一的红黑色制服,身形利落分明,头发留得比之前长了些,像是没注意到温辞的视线,躬身道了句:“祝各位用餐愉快。”
    褚让没等人走远就扯着温辞的胳膊激动地嚎:“姐,你看到没,帅哥啊。”
    温辞含糊应了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情更加复杂。
    年夜饭吃了很久。
    卫泯的班要上到九点,但八点之后就没那么忙了,他跟领班打了声招呼,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后,他顺手推开走廊的后门,巷子里不是没人,酒楼里不允许员工抽烟,老员工都喜欢来这儿。
    “楼上不忙了啊?”后厨的老大叔跟卫泯搭话。
    “这会不忙。”卫泯摸出烟盒抖了根烟,给大叔递过去点着了,火光在雪夜里跳动,烟雾缓慢氤氲开。
    大叔叼着烟:“你是寒假工吧?”
    卫泯嗯了声。
    酒楼不招未成年,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从外面要点短期工应急,工资开得够高,来得人也不少。
    “挺不错的,现在哪有小孩吃这苦。”
    卫泯笑笑,没多说。
    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烟花声,这一年城市禁燃令还没有颁布,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绽开。
    “真漂亮啊。”大叔拿下烟,看向远方,“到新年了哦。”
    卫泯也抬头看过去。
    这儿地势低,视野有限,能看到的并不多,可他们仍然在尽力仰头往更远处看。
    烟花易冷,稍纵即逝。
    包厢里,服务员进来上热的茶盏和餐后甜点,温辞看着进来的人,没看见先前那张脸。
    她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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