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过视线,看到了放置在角落里的《麦田少女》, 她曾经想把这幅画送给傅世昌先生, 但最终, 也没有送出去。
    这样温暖的颜色,写意的笔触,是她如今根本就画不出来的作品。
    她突然想起文德镇,想起父母。
    如果那时候她没有来洛城读研究生,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她现在也许在田野间写生,也许在各大画展上活跃,总之,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被折断翅膀的笼中鸟。
    身后的门传来轻微的响动,黎初却没有注意。
    直到人走到她身后,俯下身子凑到她耳畔说话,“初初,今天做了什么?”
    温热的气息撩得她耳尖微红。
    她放下手里的画笔,睫毛垂下,“没做什么。”
    傅屿迟掀眸,视线落在画布之上。
    画上只打了一层底色,灰黑暗调,像是暴雨肆虐的夜晚。
    傅屿迟抚摸着黎初的发丝,薄柔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带着湿热,如羽毛轻拂,引得黎初阵阵颤栗。
    自她怀孕后,傅屿迟就没再碰过她,黎初知道他忍得难受,好多个夜晚,她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浴室里传来淅沥的水声。
    但她同样庆幸。
    因为有了孩子,就可以让她和傅屿迟免于亲密。
    黎初躲了一下,拉开了和傅屿迟之间的距离。
    傅屿迟却没给她逃离的机会,顺手将人拉进怀里,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深深凝视了一眼,俯身吻了下去。
    一个多月后的再次亲密,让他几乎失控,他勾缠着黎初的舌,寸寸逼近,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破碎的呜咽声从黎初口中溢出,唇齿间温度骤然升高,纠缠得愈发激烈,她不得不仰起头给自己留一丝呼吸的余地。
    到最后,黎初用力推搡着傅屿迟,才将他的神智唤回,放过了她。
    黎初靠在傅屿迟怀里,大口地喘着气,眼尾处染上一抹嫣红,妩媚到撩人欲醉。
    傅屿迟把玩着黎初葱白的手指,若无其事地在指尖落下一吻,哑着嗓子说道:“晚上有个聚会,你和我一起去,嗯?”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磁性,像是一道谜题勾着人去解决。
    黎初却毫无兴趣,“我累了,想休息。”
    傅屿迟耐着性子哄:“你这几天一直在家里闷着,带你出去散散心。”
    “去换身衣服,我们等会就走。”
    黎初抬眸看着傅屿迟,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黎初不知道傅屿迟是什么意思。
    带她去参加宴会,把她介绍给朋友,让她进入到他的圈子,难道他是真的要给她一个名分吗?
    想到这,黎初心脏漏跳了一拍,周身升腾起刺骨的寒意。
    她怎么可能和傅屿迟结婚,绝不可能。
    -
    黎初换了一身蓝色缎面长裙,裙摆蓬松,简约而不失妩媚。
    她的肚子因为怀孕月份小依旧平坦,穿这样的长裙也不会暴露。
    黎初挽着傅屿迟的胳膊踏入酒宴场合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以往这种酒宴,傅屿迟从未带过女伴。
    众人小声议论,更有好事者上前攀谈,却都被傅屿迟一一回绝。
    黎初被这样盛大隆重的酒宴晃了神,她抬眼看向吊在天花板上的巨大水晶灯,被切割得完美的菱角闪着如钻石一般耀眼的光芒。
    有那么一瞬间,黎初以为自己是进入了电影世界之中,那些看过的画面如同胶卷一般呈现在她眼前。
    傅屿迟似乎有事要谈,为黎初找了个位子坐下,又细心交代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黎初独自坐在角落里,周围所有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只是私底下小声地猜测。
    侍者端着酒杯过来供黎初挑选,黎初礼貌地回绝了。
    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仿佛一幅静止的油画。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走上前来打探。
    “你叫什么名字?”
    黎初抬起眼眸,一双极美的眼睛却没有一丝生气,唇瓣微启轻吐出两个字:“黎初。”
    黎初无神地看着说话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银色礼服,网纱中掺着细闪星辰,在灯光的照耀之下犹如银河一般耀眼。
    黎初知道来这宴会的人非富即贵,不是她可以招惹的。
    等到女人走近时,黎初眼里有了一丝慌乱。
    女人轻笑一声:“怕什么,你是小傅总带来的人?”
    大家当面不敢提,但在背后都称呼傅屿迟为小傅总。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傅屿迟是傅世昌的儿子,恒亚集团的太子爷。虽然父子二人之间嫌隙颇深,甚至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傅世昌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将来恒亚集团的一切都是傅屿迟的。
    她端着酒杯,轻轻摇晃,轻抿了一口说道:“说说吧,你和小傅总什么关系呀。”
    黎初并不想和她说话,她此刻只觉得如坐针毡,想要回去。
    黎初从沙发上起身,步伐还未迈出去,就被她拦住了,“急什么?”
    女人招呼侍者端酒过来,从托盘上刻意挑了一杯烈酒,递向黎初,“来酒会哪有不喝酒的道理,就当是给我个面子,把酒喝了吧。”
    黎初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她了,她明明一句话都没说,也不曾做过什么事,这女人为何要这样咄咄逼人。
    “不好意思,我身体不舒服,不能喝酒。”黎初抱歉地看了对方一眼,言语之中满是真诚。
    即便她这样说了,那女人却仍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你究竟是身体不好,还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黎初没有接下她的酒,也没有回应。
    沉默就是她的发言。
    女人被她的态度惹怒,声音也含着几分怒意,“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嫁入豪门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傅家的门槛是你能高攀得起的吗?真是不自量力。”
    黎初这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要针对她。
    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而在于傅屿迟。
    黎初淡淡一笑,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像是黑沉沉的玻璃珠,“我不想高攀。”
    女人睨了黎初一眼,“算你有点自知之明,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这样的人来玷污酒宴。”
    这是私人酒宴,邀请的也多是洛城的名门望族,仅有几个非世家的,也是洛城有名的人物,如黎初这样听都没听过的人,还是头一次出现在这种酒宴上。
    黎初:“借你吉言。”
    如果能彻底脱离傅屿迟的掌控就好了,她不想来这样的酒宴,也不想结交世家名流,她就想回到文德镇,安生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这话在女人耳中听起来倒像是羞辱,是挑衅,她脸色忽变指着黎初怒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可是宋氏集团的三小姐宋妍,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洛城待不下去。”
    “宋三小姐想让谁待不下去?”
    低沉冷淡的声音响起。
    宋妍身体僵住,双眼瞪大,如同见了厉鬼一般,恐惧得根本做不成任何反应。
    傅屿迟长腿迈开,走到黎初身边,他个子高,居高临下睥睨着宋妍,又问了一遍:“宋三小姐是想我的女人离开洛城吗?”
    淡漠从容的音调带着巨大的胁迫感,压得宋妍不敢喘气,“不…不是…我只是开玩笑,开玩笑罢了。”
    傅屿迟挑眉,“玩笑,宋三小姐觉得好笑吗?”
    宋妍将目光投向黎初,试图让她站出来说两句。
    黎初瞥开了视线,只当作没有看见。
    善良要用在善良的人身上,用在恶人身上就成了圣母。
    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可以感化恶人。
    况且,宋妍对她的恶意那样明显。
    傅屿迟凝眉扫了宋妍一眼,冷冷开口:“回去跟你父亲说,上次谈的合作或许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是否合适了。”
    宋妍彻底慌了神,如果因为她而搅黄了合作,父亲只会更加不喜欢她,她原本在家里就不受重视,这次恐怕是彻底翻不了身了。
    “傅总,我…我知道错了,请您不要取消合作。”宋妍见傅屿迟无动于衷,又将目光投向黎初,“黎小姐,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和你说话,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吧。”
    宋妍上前握住黎初的手,再次恳求:“我刚才真的不是有心的,请你原谅我吧,我们家不能失去这次合作,求求你了。”
    黎初抽回被她握住的手,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淡漠地好似一潭死水,“抱歉,这是他的决定,我无权干涉。”
    傅屿迟的事和她无关,她也不想干涉。
    出了这样的闹剧,酒宴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那些探究复杂的眼神像极了火热岩浆,落在黎初身上的时候烫得她发疼。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不想成为瞩目的对象。
    黎初往阳台处走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光皎洁孤傲,撒着淡淡的余晖。
    肩上陡然一沉,很快便有低沉的声音传入耳畔:“天冷,小心身体。”
    黎初没看他,只是拢拢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轻声说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傅屿迟坐在沙发处,长腿交叠,整个人却并不放松,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阳台处的人。
    时瀛来得晚,见傅屿迟独自品酒,直接走到他身边落座,“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
    自从医院之后,时瀛也没再见过傅屿迟。
    时瀛从侍者端着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酒,喝了两口,凛冽的口感在唇舌之中肆虐,循着傅屿迟的视线看过去,时瀛看到了阳台上站着的女人。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时瀛惊得手一抖,杯子里的酒差点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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