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翕闻面无表情地提了提嘴角:
    【你余医生应该没功夫想那点破事了。】
    他三言两语,简单说了自己是怎么自作多情,怎么轻而易举地把那那句“我是喜欢你”说出了口,又怎么得到了一句“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对你没什么想法啊。”的回复。
    沈清泽:
    【刚刚动了一下脚趾,你猜怎么着?发现脚趾已经到美国了!】
    【那我请问一下你和余医生现在是怎么个相处情况?】
    有求于人,崔翕闻暂时不好计较什么,又如实说了刚刚和余君药说的那番话。
    【余医生一定觉得你是个多嘴的八婆。】
    【还“你只需要遵循自己的想法”呢,真是怕她跑得不够快。】
    【大错特错!我告诉你,没有人吃你这一套。】
    崔翕闻皱眉,快速打字:
    【那我应该怎么说?】
    【告白的时候,应该强势一点,展示你的雄性荷尔蒙,告诉她,你非她不可,这样余医生才有可能心跳加快啊!】
    【但是后面追人的时候呢,你又要适当在不经意间展示自己的脆弱,让余医生知道,你并不是没有软肋。总之,花样要换着来,要灵活多变。】
    崔翕闻盯着“脆弱”两字看了许久,决定不耻下问:
    【怎么展示?】
    沈清泽觉得自己简直赛诸葛,很快发来消息:
    【有办法啊!我记得叔叔阿姨忌日是不是快到了,大年二十九,后天,对吧?】
    崔翕闻:
    【?】
    【什么意思?让我用这事到她那里卖惨?】
    沈清泽并不是那么没有下限的:
    【你要是介意,我再帮你想想别的办法。】
    崔翕闻抬头,看向四周。
    十五岁时他们举家搬入叠南山庄,在这里,母亲为他准备了第一间像成年人该有的书房。
    有沉重的木质通顶书柜、深色地毯、仿古台灯,和开阔的会客区,和对面父亲那间别无二致。
    父亲只用了那间书房一年。
    他重新垂下眼眸,神色藏进灯后阴影里:
    【不是,只是时间过去太久,我早没什么感觉。】
    沈清泽:
    【那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在余医生面前怎么表现的。】
    【到时候落下几滴眼泪,她不就可劲儿地过来安慰你,抱抱你了?】
    崔翕闻若有所思,指节轻轻敲击手机屏幕。
    还想再说点什么,聊天框陡然弹出余君药的消息。
    他稳了稳呼吸,才慢慢点开:
    【如果你确定是喜欢我,那你试试吧。】
    【但要保持安全距离。】
    【我先睡了,灯没关。】
    崔翕闻反复欣赏三遍,确定这次没会错意,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只截图第一条消息,发给沈清泽:
    【不好意思,拿到入场许可证了。】
    【你根本不懂小余大夫。】
    沈清泽:
    【...嗯嗯恭喜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余医生直接同意跟你在一起了呢。】
    崔翕闻此时心情好,并不在意,还说:
    【不过卖惨那个方法,我考虑一下。】
    /
    的确是离除夕越来越近了,余升允堂暂停了在钱芦镇的门诊,将到年初六才重新开始。
    余君药照例早起为爷爷施针时,却看到客厅茶几上摆了两束白色的菊花。
    她面上不显。
    后面到崔雪语丧眉耷眼地过来,余君药忍不住笑,问她怎么了。
    “别提了,今早挨了你老公一顿批评。”
    崔老爷子和老太太都不在,余君药便小声问:“他以后不让你去酒吧了嘛?”
    “那倒不是,他说有可靠的人陪着就行。他批评的是,我跟顾巧姐让你落单了。对不起,嫂嫂,虽然我讨厌你老公批评我,但是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余君药说没关系:“昨天也算是个防不胜防的意外,以后你和别的小伙伴出去玩的时候记得结伴就行。”
    崔雪语认真点头。
    她又想起那两束菊花,问崔雪语是什么情况。
    “因为明天就是伯父伯母忌日了,奶奶可能过会儿会跟你说。”
    余君药一愣,她知道崔翕闻父母已经不在,但也仅仅只是知道,并不了解具体情况,仍然是要请教崔雪语。
    崔雪语有些怅然:“伯父伯母人很好的,真的没想到会因为交通事故英年早逝。对面是酒驾,虽然判了刑,但也换不回他们生命。”
    余君药下意识地开始想,该怎么安慰崔翕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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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如崔雪语所料,崔老太太简单跟余君药讲了崔翕闻父母的事。
    崔翕闻十六岁那年的春节前夕,崔父崔母在回家路上与一辆逆向行驶的酒驾车辆相撞,对方只是轻伤,而这边包括司机在内无人生还。
    老太太说起这些时神色平静,只有眼神略带哀戚。
    余君药听完亦不好受,在本该团圆的这一天,两位老人陡然要承受丧子之痛,十六岁的崔翕闻失去了双亲。
    小余大夫有着太强的共情能力,主动说:“奶奶,明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墓园吧。”
    倒不是因为崔翕闻,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做,能让两位老人好受些。
    崔老夫人眼眶隐隐发红,说好孩子,没关系,马上就要过年,去墓园并不好,你能与翕闻结婚,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大慰藉。
    余君药便没有再强求。
    今日她上午去中医院,出年前最后一次门诊。下午结束工作后,崔翕闻仍然像往常一样来接她下班。
    坐上副驾,崔翕闻先开口:
    “小余大夫,今天晚饭去外面吃?”
    余君药下意识问:“怎么突然想起要在外面吃饭?”
    崔翕闻那句“这不是要追求你么”刚到嘴边,就看到小余大夫竟突然放柔了神色。
    她轻声细语道:
    “那就去外面吃吧,我请你。”
    崔翕闻稍稍转了转脑子,就大约猜到,余君药应该是知道了他父母忌日将至的事。
    他利落地闭上嘴,脑子里再一次想起沈清泽出的那个馊主意。
    ——沈清泽这人,好像确实有几分小聪明。
    崔翕闻不动声色地又瞧了瞧今日格外温和的小余大夫,缓缓踩下油门。
    他清楚余君药偏爱中餐,因此带她去的是一家以做新中式餐点闻名的花园餐厅。
    餐厅位置与装修比上次带余自由吃蟹的那家私厨还更回环曲折,穷奢极欲。入口处悬挂的那幅山水泼墨画,据说是张大千的真迹。
    待余君药落座,瞧见菜单上并未标注菜品价格,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微笑着放下菜单,只说把选择交给崔翕闻。
    崔翕闻并不推托,似是在专心挑选:“那就这道银汤泉水羊——”
    余君药微微蹙眉,她吃不来羊肉,因为并不习惯那股特殊的气味。
    正准备出声,却瞧见崔翕闻面色伤怀:“我母亲最爱吃羊肉,在世时常跟我说冬季应该多吃些,还亲手为我煲过好几次汤。”
    余君药一怔,到嘴边的话突然改了口:
    “是啊,羊肉滋补,冬季吃最好不过,那就点吧。”
    崔翕闻换了坐姿,用手像是不经意地挡住下半张脸,才若无其事说:“不过听说这家的羊肉做的有些普通,还是换别的吧。”
    “......”
    余君药微笑,说随你。
    最后崔翕闻点的几道菜都还是偏清甜口,符合余君药喜好。只有一道鸡汁东星斑,做得味道有些过咸,掩盖了几分鲜美滋味。
    她吃着觉得满意,却又有一些不太专心,生怕崔翕闻又突然说起哪道菜与他父母有什么渊源。
    不过他倒是没有再提起,只斯斯文文地用餐,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余君药看在眼里,只在心中想,崔翕闻胃口比平时小了一半多,果然是在为父母而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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