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力极好,看见那形单影只的坠子,忙不迭半蹲着将东西捡起来,拿在手中仔细察看。
    风动云翻,积层的黑暗适时掩住月色的清皎,赵修函微微皱眉,索性掌心合十,把小巧冰凉的坠子牢牢握住,想着先回宿舍再做打算。
    这是女孩的东西,虽不知道具体的遗失时间,却不难推算出一个范围。
    各年级的清洁区域都有极为明细的划分,而实验室、器材间这样处于二楼的灰色地带则全权由学校职工负责。他身任主席,对此类时间安排了如指掌。前头解聘的退休老伯因为效率太低被委婉辞退,新来的洒扫阿姨十分勤恳踏实,每日晚习前,公共区域必然纤尘不染。
    既然停电发生在九点以后,早就下班的她大抵无法顾及。
    这天是周四,楼道中随时有值班老师行走,今日那位常年在高中部教授思政,仪表大半最为朴素端庄,不说首饰,就连浓妆也从没化过。至少他在学校读书五年,从没见她身上出现过这样鲜亮璀璨的宝蓝色。
    顺利将可能性缩小到自修期间经过此处的所有女学生,或许是心中那股微妙的直觉作祟,赵修函执拗地认为,这个坠子是从方才偷欢的那对野鸳鸯身上掉下的。紧闭的手掌传出滚烫灼热的润意,和沁凉如冰的蓝色坠环形成强烈的反差,他心中情绪莫名,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正常的程序是直接送到失物招领处,可赵修函必须承认,自己神思里是前所未有的好奇。她是谁?她常常在此处吗?和她暧昧相贴的,是她的男朋友,还是另有其人?
    如果不是,那整个高中,怎么会有这样淫媚大胆的女生?他急促地往宿舍方向走去,试图通过速度将离谱的想法甩在身后,可早已结束的声声娇啼却好似比刚才还要清晰,低泣的、高亢的、柔软的、羽毛般地掉落于他的心上。而胯下尺寸巨硕的性器,更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体内翻涌的燥热。
    超高的道德感宛如枷锁一样攫住他游移的思虑,原来清风朗月般的赵修函,也有为情欲所扰,且打破原则的时刻。自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失控过,若真遇上与今日类似之事,即使不做任何提醒警示,他也不会在墙后停留。
    幽深的月光洒照树林,稀稀落落地穿离枝桠,散碎打在他的背影。空气中浅溢了一点春日的芬芳,以桃李为主,还有些清淡的青藤玫瑰,夜风吹过,娇嫩的花朵便随之飞旋。
    正如少年早被扰乱的心。
    相较其他时候,周五的课总是更为轻松。这日的班会本该由担任学习委员的林书书主持,但大考近在眼前,老师索性把前面接着的体育课一道换成自习,让学生们查漏补缺。
    自然有部分的怨声载道,可思及近在眼前的期中考试,平均分拔尖的班级也自觉地做起题来。
    刘墨绯乖巧地翻阅着吕寅复印好的资料,态度认真不少。毕竟他的表现真的深得人心,若她不能以提升的成绩来回报,之后想要找借口吃肉,或许容易受阻。
    情窦初开却不自知的少年同样在仔细纠错,但看完两页,便忍不住停下来往右前方瞄。她今天大半得也简净好看,柔软顺滑的青丝用一根奶白色的丝带高高竖起,恰到好处地展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纤细的腕子上带了根设计别致的玫瑰金手链,他多瞧了几眼,总觉得略显单薄。
    缺个坠子。吕寅收回目光,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前好像就是有坠子的。玫瑰金的弯钩,美得像天上悬挂的娥眉月,中间吊着个宝蓝色的珠石,特意雕配的与大陆海洋相似的纹路,看着像微缩地球。
    她将坠子取下来了吗?这样倒也素雅,可他还是更爱星月的风韵。
    走神的吕寅被轻巧的叩门声拉回现实,抬眼看去,是站姿笔挺的赵修函。腼腆内敛的吕寅也生得好看,但他流露出的气质更像懂事知礼的弟弟。赵修函则完全不同,他颀长的身型即使放在人群中也十分夺目,由于从小担任校内干部,学识自信都更加外露,让大家能一眼识出其刚正不阿的品性。
    高二下期,学业紧张,忙碌的赵修函鲜少来到低年级。但他是老师心中的绝对优等生,讲台上稳坐喝茶的班主任见了,也笑眯眯地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转头看了眼安静的班级,确保无人趁机喧闹后,才低声问:“小赵同学有什么事吗?”
    向来清冷如高岭之花的林书书注意到突然出现的赵修函,想到昨晚练舞后的偶遇,心中有几分得意。她也知道他平日有多忙,许多时候,消息的通传都是由学生会的低年级成员来做,可今天特意跑一趟,是为了偷偷看她吗?
    林书书自满的心思还没攀上眉梢,那边交流完毕的班主任已经点点头,走到埋头苦学的刘墨绯座位旁,指名道姓地说:“你跟着赵同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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