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在身上凌迟,一秒是一刀,他等的太久了,不是不能多等几刀,贺图南听到那头传来的脚步声,手心冒的全是汗。
    展颜一直注视着他,她穿睡裙,皱皱的,脸上还带着午睡残迹,海棠一般。
    贺图南只是握着手机,他眼睛那样深,耳朵听着,手臂忽然就放了下来。
    “怎么了?”展颜担忧地问。
    他不说话,朝她走来,手机丢到一旁,手表也解了下来。
    物件砸到桌子上,在午后闷热的空气中作响两下。
    他就像丛林深处走来的豹子,身上每块肌肉,每一个动作,都是捕猎者的姿态。
    贺图南毫不费力把她拽到怀里,一手揽腰,一手撩开她碍事的头发,低头吻她,展颜下意识张嘴,他舌头进来近乎暴虐地吮吸住了,重重辗转,不给她换气的空隙。
    他抱得紧,她被迫仰头,承受着突如其来的亲吻,展颜死死攥着他的衣服,她透不过气了,不知怎么才能拥有空气似的。可鼻尖,还能捕捉到一丝淡淡汗气,那来自他的皮肤。
    好像她嘴里有蜜,贺图南不停索取,这种事,到了年纪仿佛无师自通,他没吻过女孩子,但他一碰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唇舌缱绻,她是清甜的,贺图南手扣住她后脑勺,全神贯注地吻,世界都仿佛不存在了。世界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只要吻她。
    展颜害怕,她被吻得有些恍惚,她觉得身上这个人一下陌生了,好像他是个巨物骤然碾压过来,她就被擒住了,动弹不得,呼吸不能,要死他手上。
    “图南……图南哥哥……”她费了好大力气推他,贺图南恋恋不舍同她分开片刻,低喘如兽,“你姓展,是不是?”
    展颜被他弄得糊涂,意乱情迷的,她两眼雾蒙蒙看他,压抑着呼吸:“你到底怎么了?”
    “你姓展。”
    展颜虚弱点头,贺图南两手箍住她后颈,俯了俯身,两只眼微微泛红,欲念顶的。
    “你是展有庆的女儿。”
    他又重复一遍,展颜两手攀上他手腕,嫣红的唇,动了动,刚要说话,贺图南再次压下来,他把她裙子撩起,堵上她的唇,他觉得自己实在等太久了,久到他以为这刻像梦,梦也好,感觉如此真实强烈。
    女孩子的腰无比纤细,可纤细的身体上,曲线玲珑,充满弹性,贺图南完全被这种新鲜的触感控制住了,他脑子毁掉,只想着男人确实应该拥有一个女人,他也庸俗,俗到家了。
    展颜心悸得厉害,陌生的刺激,来得迅猛,混乱中她按住了他的手,声音里带着一股湿腻:“别,别摸那儿。”
    贺图南的手摸索一阵,她一个激灵,整个人不稳,几乎要哭出来。
    两人不觉撞到桌子,咣当一声,杯子掉了。
    “我有点害怕,别这样。”展颜扭过脸,她心慌地难受,贺图南眉毛都已汗湿,他咽了咽喉咙,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应该再去趟小展村,他太忘形了,也忘情,好像她是他近二十年生命里的最大奖励,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你胆子不是很大的吗?”他脸潮红一片,笑了声,终于把她放开,展颜脑子完全思考不动,她软软的,又伏在他身上。
    “不喜欢我吻你?”贺图南摸了摸她的长发,长发乌黑,展颜人是懵的,她有点迷糊,“我觉得你突然就怪怪的了,你以前,不喜欢我碰你的。”
    “喜欢,我一直都喜欢你碰我。”
    “那你为什么……”
    察觉到怪异,展颜低头看看,她不由掣开。
    贺图南没任何不好意思,他把展颜推出去,关上了门。
    等他再打开门,脸是红的,额头有汗,展颜觉得他身上有说不清的味道,打不出比方,她人还沉浸在刚才的吻里,有点呆,贺图南眼神像钩子,从她脸上轻轻一钩,说:
    “我明天出趟门,你在家等我。”
    展颜问:“你去哪儿?”
    “找礼物,”他暧昧看着她笑,“你录取通知书不是快到了吗?我得送你个礼物。”
    他也不提刚才那番举动到底代表什么。
    展颜闷闷不乐,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热情,又冷下去,耍她玩儿吗?
    贺图南去了趟小展村,带展有庆去乡镇卫生所抽血,这要送县里化验。他问了许多,才知道明秀阿姨跟展有庆结婚几年方有的展颜,她不容易受孕,调理很久,据说是十七八岁时落下病根所致。
    “您第一次见我爸,是什么时候?”
    展有庆比他大了几十岁,被他问话,老老实实回答:“那年颜颜妈转城里住院,第一次见贺老板,多亏贺老板。”
    “你之前从没见过我爸?”
    “那哪儿能呢,贺老板城里人,我们乡下人天天在地里打转,干不完的活儿,要不是颜颜妈转院,我们这辈子也碰不上贺老板的面儿。”
    “明秀阿姨去过城里吗?”
    “没,转院是头回去,我们进城就是去永安县,县城就够我们的了。”
    贺图南跟他告辞,在村子里找了几个老人打听了当年的事,没人见过贺以诚,在明秀病之前,村子里就没出现过这么个人。
    乡村闭塞,哪年有人赶着骆驼从村里过,大家都记得一清二楚,如果有那样体面的一个人,曾经来过,保准有印象。
    几天后,展颜去学校拿通知书,徐牧远老早到了,比她还早,贺图南见他在,面色如常打了招呼。
    徐牧远有备而来,他订了餐厅,晚上三人去吃川菜,贺图南不太能吃辣,他怀疑老徐故意的。
    果然,贺图南几口就满头大汗。
    白天他给展家打了电话,他媳妇接的,说他去了卫生院。等下午再打,电话没人接了,贺图南出来又打电话。
    “你这些天都忙什么呢?”徐牧远问展颜。
    展颜扇着猩红的嘴:“学画画,图南哥哥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他还要教我用电脑。”
    “颜颜,我能来找你吗?想请你看电影。”徐牧远的脸,不知是不是菜的口味重,有些泛红。
    展颜说:“好啊,我们三个一起。”
    徐牧远咳嗽一声,他看看她:“只你和我,你哥哥他……我们在学校有很多机会一起玩儿。”
    展颜没单独跟男生一起出去过,她有些犹豫:“我问问图南哥哥。”
    “你大了,不能什么事都问他,也不需要什么事都必须他同意,你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儿,他不让去吗?”徐牧远知道贺图南这人,骨子里是霸道的。
    展颜摇头:“我来城里念书后,没什么朋友,从来没跟谁出去过,我都是跟图南哥哥一起。”
    徐牧远觉得两人关系这就不对了,她一个花季少女,没朋友,行动生活都在贺家人眼皮子底下,这不能不叫人联想点什么,当然,他不愿恶意揣度挚友,但这总归让人不舒服。
    “你不觉得这样不太好吗?人是需要社交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电影。”她张口答应了。
    徐牧远很高兴,他决定吻她,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么美好的夏夜,吻心爱的姑娘,他也等很久。
    “送你的小礼物,恭喜你考上想念的学校。”他把一个长盒子给她,是条项链,展颜一直戴着贺以诚送的坠子,她不想他破费,说,“你浪费钱干嘛呀,你看,贺叔叔给我的,我都没地方戴了。”
    “没关系,以后换着戴,你要试试吗?”徐牧远起了身,展颜不太好意思拒绝他,低了头,徐牧远帮她解下吊坠,他的手,划过她后面的绒发,少女肌肤像花瓣那样娇嫩,他觉得血气一下就跟着翻上来了。
    贺图南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我送颜颜条项链,你觉得怎么样?”徐牧远回到位子上,问他。
    贺图南眼神如针,扎他身上,眼底是幽幽笑意:“好看,她人好看有没有装饰都好看。”
    “我约了颜颜看电影。”徐牧远非常坦诚,一如从前,他觉得,没什么不能跟贺图南说的,这么说,也是尊重,他是她兄长。
    贺图南转头,看展颜:“想去吗?”
    “上次看电影,还是贺叔叔带我们去的,”展颜暗暗看他神色,说,“我想去。”
    “过两天吧,”贺图南又转回来,看向徐牧远,“颜颜拿了录取通知书,得去看看我爸。”
    他笑笑的,一双眼,若即若离,他知道徐牧远对展颜的心思,正如徐牧远知道他,两人在彼此的心知肚明中眼神交汇,默契地都不说。
    徐牧远拿捏的,不过是那层身份,贺图南了然跟他碰杯,仰头喝尽。
    出来时,夜风犹热,贺图南好像有些醉意,他揽住徐牧远的肩膀,两人几乎一样高,徐牧远是不醉的,他酒量小,容易过敏,点到为止而已。贺图南好像又变得跟以前一样,没个正形,像书里说的,玉山将倒,整个人重心都压他肩膀那。
    “你想着她打过飞机吗?”他对他耳朵喷气,不说名字。
    徐牧远一僵,瞄了眼前头走的展颜,她衣裙飘飘。
    “你醉了。”
    贺图南哼哼笑:“老徐,你知道你什么毛病吗?太正经了,你做过春梦,脑子也想着某人打飞机,但你不会承认的,你觉得羞耻这样不够正人君子。”
    “我不是觉得羞耻,”徐牧远侧眸,“她是你妹妹,我是不想冒犯你。如果将来,有个男人当着我的面,说想着我小妹打飞机,我一定揍他。”
    贺图南仰头笑起来,他很久没这么放肆过了,贺以诚出事后,他就拿自己当男人了,他不是少年了,他把自己过往那些张扬的东西都压制住,换了个身体,也换了灵魂。【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展颜不由回头看他,他身形不太稳,又在那笑,怎么看都是醉了。
    “老徐,我没你这么道德高尚。”贺图南语气里有几分歉然,也仅限于此,他瞧着他,两人一起长大,谁更优秀,谁更英俊,谁更……一直被人无形比较着,但他很快就会让他知道,他心里的人,是自己的,不会让出去的。
    徐牧远抬眉,有些无奈:“图南,你今天真喝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考上大学。”
    他坚持把贺图南送回家,临走,嘱咐展颜几句。
    “回去吧,过几天我来找你。”徐牧远笑笑,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活。
    贺图南人躺旧沙发上,闭着眼,展颜给他泡了点茶,电扇吹温了,扶他起来喝。
    散茶味儿粗,跟他家里以前的高档茶叶根本没法比,贺图南起来,漱漱口,把t恤脱了,随手一丢。
    他身上肌肉漂亮,匀称又结实,躺在那,像蛰伏休憩的野兽。
    展颜弄不动他,她想让他起来冲个澡再睡,头发垂到他胸口,微微作痒,贺图南眼也不睁,捉住她的手,声音低浊:
    “明天带你去看爸。”
    他惊奇于自己还有这样的忍耐力,忍着不要她,一直等到最后一刻,像某种仪式。
    “你跟徐牧远说什么了?”展颜把头发挂耳后,她挤了挤,想坐他身边,贺图南一把将她拽到胸前,睁开眼,手指在她脖子那抚了抚,“他约你,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展颜心跳很快,她趴他眼前,膝盖碰得生疼。
    “你又不约我,你每天总是往外跑,学车辅导别人,有人约我,我当然出去,我也不想一直呆家里画画。”
    贺图南肤色是难变回来了,最近学车,晒得更厉害。
    “他想追你,老徐喜欢你,你要是不想跟他好,就不要去。”
    展颜不响,她挣开他,她这几天一直期待他解释那天所作所为,他不说,他一堆乱七八糟的杂事,他真可恶。
    第二天一早,两人去看贺以诚,一切变得喜气洋洋,连狱警都知道,来看贺以诚的两人都是高材生。
    “送颜颜礼物了吗?这么大的喜事,你应该给她买礼物。”贺以诚为自己不能出去给她办升学宴感到深深遗憾。
    贺图南眼睛深邃,一眨不眨看着他,说:“准备了,我会送她礼物,最好的礼物。”
    贺以诚说:“也不需要太破费,适合她就好。”
    贺图南缓缓点头:“她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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