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时资本的年会定在了圣诞前一周的周五。
    今年的投资任务完成的不错,合伙人一挥手笔,定在了外滩边上的半岛酒店。
    按照惯例,向老LP和新入伙的LP都发送了邀请函。林矜作为本年度禾时投资额最大的LP,自然也收到了邀请函。
    既已重归于好,林矜便名正言顺地载着归卷去看礼服,一并选好了西装与领结,归卷为他挑了两枚袖扣。
    不过年会那日下午,归卷直接从公司搭同事的车去了半岛,到的比林矜早些。
    公司订的是和八层露台相连的宴会厅,又开了两件套房充作更衣之用。
    冬日的夜晚降临的早,归卷换完衣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一袭烈焰红裙配前日烫好的大波浪卷发,愈发显得归卷肤若凝脂,温柔妩媚。
    在起居室的全身镜前转了两圈,没什么问题,归卷又回到洗手间简单地补了个妆。
    套房正对着电梯,归卷从套房里出来的时候,“叮”的一声,刚好一班电梯到了。
    只见林矜身着绒灰色西装,一边整理袖口,一边走了出来,熨帖的白衬衫领口下暗红色的领结,正与归卷的裙色相配。
    迈出电梯,一抬头,目光正与宝贝儿的碰上,林矜先笑了,抻了下西服袖,弯起左臂。
    归卷刚挽上林矜的手臂,就听到他俯身说道:“宝贝好美。”
    归卷浅咳了两下,抬手将耳边碎发别到耳后,面色有些羞红,不知是屋内空调热的,还是林矜夸的。
    想了想要礼尚往来,归卷微微踮脚,两只手握住林矜的臂弯借力,在他耳畔说道:“你也很帅。”
    林矜偏头,就看到她笑得明丽动人。红裙是挂脖的设计,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配上艳丽的妆容,像是安达卢西亚热烈妩媚的弗拉门戈女郎。
    Waiter托着香槟在全场走动,看是否有客人需要。
    二人从Waiter的托盘上取了两杯,去了露台。
    虽然暮色已降,不过也才七点出头,林矜算是到的早的,露台上人并不多,归卷一一寒暄过去,来到露台最南端。
    “冷吗?”林矜看归卷瑟缩了下肩膀,便将酒杯放在大理石砖上,一边解外套一边问道。
    “冷”,归卷如实答道,侧头看他,  “不过美更重要。”
    说着,拿着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下林矜放在大理石台上的酒杯,喝了一小口。
    林矜低笑出声,还是将西装外套解下,披在归卷肩上,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
    归卷没拒绝林矜的绅士外套,毕竟在接近零度的气温环境下裸着背,实在是美丽“冻”人了。
    靠在露台的栏杆上,向后仰头,一手轻轻晃着杯中的酒。
    林矜伸手从后面虚虚护着。
    归卷抬头看着被城市灯光遮掩到几不可见的星星,想起往事,开口道:“欸,我大学的时候在这边做过志愿者呢,不过是夏天。”说着,直起了背。
    “哦?是在企业实习的时候吗?”林矜低头笑问。
    “不是”,归卷摇摇头,“是2018年,摩根大通中国壁球公开赛的志愿者,那年决赛就是在这个露台上举办的呢,喏,我们现在站的位置就是当时放壁球玻璃房的地方。”
    “那一定很有趣,这里看浦江风景可是一绝”,林矜笑答。
    归卷偏头看他,也笑了:“是呀,那还是第一次在这个视角看呢。不过,我当时大部分时间是背对着比赛场地和黄浦江的。”
    “有些可惜,你喜欢壁球吗?”林矜问。
    “还好,谈不上喜欢,那次被招募成志愿者,才做功课了解,和网球很像,不过球更小,场地也更小,在一小方寸空间里,两个运动员轮流击球。但真正现场看,却犹如困兽相斗”,归卷呷了一口酒,继续道:“所以我还是更喜欢网球,大开大合,肆意畅快。”
    呜——呜——黄浦江上有汽笛鸣起,归卷望去,是邮轮又开了起来。
    “对了,我当时还帮埃及大使找过护照呢”,归卷笑着说,声音里都带了些雀跃。
    “哦?是吗,怎么说?”林矜看她高兴,自己也被感染了,嘴角微微上扬。
    “我也是做功课的时候知道的,埃及的壁球很厉害,世界排名靠前的壁球运动员基本都来自埃及,所以那天决赛,埃及大使也来观赛了。比赛结束之后,胜负已分,我按着带教老师事先的吩咐拿着一盒球去找女子冠军选手签字,就差不多一本书那么大的方盒”,归卷说着,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又接着道:“刚把签完的球交给带教老师,埃及大使就找来了,可能因为我是离他最近的穿着工作人员衣服的人吧,也可能因为他之前去洗手间我帮他做的引导,他就很着急地用英语跟我说他的护照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掉到了座位下面,因为我们的看台也是临时搭建的,阶梯式的座位下面都是镂空的,小物件儿确实很容易掉下去,音响和灯光设备也在下面。我就说您别急,我钻进去给您找,其他工作人员也听到了,特搞笑,我往看台后面去的时候,一帮人乌泱乌泱的跟着,我钻进去,结果找半天也没找到。”
    “然后呢?”林矜听得入了迷。
    “那时候年纪小,遇事沉不住气,我就不断地跟大使抱歉,说不好意思没有找到您的护照,工作人员姐姐安慰我说没事的,他们来处理就好,我就赶着末班地铁回学校了,也算是一桩不寻常的经历”,归卷笑说。
    “是啊,宝贝的经历还真是丰富”,林矜没忍住,摸了摸归卷的头。
    “还有好多呢”,归卷笑嘻嘻地说。
    “好啊,那就等以后宝贝慢慢讲给我听”,林矜说罢,轻轻吻上归卷的发顶。
    “走吧,进去吧,合伙人差不多要致辞了”,说着,取下披在肩上的绒灰色西装外套,还给林矜。
    林矜本想让归卷披着进屋再说,又想到众人看到,不好解释,宝贝儿估计会难堪,他们好像还没来得及讨论“公开恋情”这件事情,也就从善如流地接过外套,穿上,系好扣子。
    归卷端起二人的酒杯等他,看到林矜的领结似乎因为刚刚穿外套歪了,又放下酒杯,欲帮他正一正。
    公司请了摄影师来,拍些年会的照片,回头挂在公司,作为企业文化的一部分。
    便正好抓拍到归卷为林矜整领结的一幕,二人听到镁光灯的声音,又双双侧目,摄影师又趁机抓拍一张。
    一个清雅英俊,一个秾丽娇饶,烈焰玫瑰挽着清俊公子哥儿,很是登对儿。
    倒不像是企业年会,反像是公子千金订婚的晚宴。
    归卷发现了摄影师,也就大大方方地挽上林矜的手臂,换了几个POSE,请摄影师多拍了几张,并拜托他传到自己的私人微信上,顺带帮忙保个密。
    几个大老总轮流致辞,无非是总结今年募了多少资,投了多少项目,又有几家企业成功在主板上市之类的云云,以及大家今日尽兴。
    致辞毕,厅内响起了门德尔松的《春之声圆舞曲》,公司之前为大家报了国标舞的班,一周两次,时间自选。归卷生了一场病,也没赶上去几次。
    是以现在,舞步稀碎,没有一拍踩对。
    只是转起来时,裙摆摇曳,宛若玫瑰初绽。
    二人也就作罢,随着乐声款款摆动,不再去找节奏。
    林矜搂着归卷纤细的腰肢,低头贴耳问道:“结束后去我那里?”
    归卷的耳朵被林矜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弄得有点痒,偏了偏头,应了声:“嗯。”
    禾时众人看着归卷和他们最最尊贵的LP亲昵的姿态,显然不是单纯的商业合作伙伴关系。但也都按捺着,没在年会上表露,憋着劲儿打算等上班了再仔细拷问呢。
    圆舞曲结束后,又有些文艺演出与商业寒暄。
    十点多的时候二人先后离席告别。
    归卷走的顺利,林矜又多喝了几杯酒才得以脱身。
    这些年,金融行业摆在明面上的酒局是少了不少,可实际上,还是那种“喝了酒,才是自己人,才好谈生意”的思维。
    归卷没再换下礼裙,拿了手包和装衣服的袋子,披了外套,乘电梯下到大堂,坐在沙发上等林矜。
    不多时,林矜也下来了,做了个邀舞的手势,归卷欢快地搭上他的手,站起来,并肩向外走去。
    因为考虑到年会应酬,免不了喝酒,所以林矜也就没有自己开车,请了司机钟叔送他过来。
    现下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钟叔也并不多问,只默默升起了隔板。
    归卷倒有几分赧然,从中山东一路开到长乐路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个隔板升的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车子行到地库,林矜同钟叔道了别,揽着归卷的腰搭电梯上了楼。
    一进屋,小乖就扑了过来。
    林矜刚打开客厅的顶灯,就看到大宝贝儿楼着小乖,金毛的两只前爪搭在归卷的肩上,舌头吐出斯哈斯哈,尾巴摇的欢快。
    林矜扶额,忘了狗子还在家了。
    归卷看着小乖亮晶晶的眼珠,心生欢喜:“小乖宝贝有没有想我呀~啊呀,想我了呀~”
    好容易先把狗子哄睡了,林矜又去煮了一壶水果茶。
    再回到客厅时,就听到大宝贝儿问他。
    “要不要再来一曲?”许是喝了酒,林矜感觉大宝贝儿一晚上都很雀跃。
    林矜自然应好。
    留声机放了唱片。
    归卷踢掉高跟鞋,赤足在木地板上起舞,当真有些像弗拉门戈女郎。
    旋转的节奏与留声机里的乐曲无一拍相和,但林矜觉得美极了。
    上前揽住她的腰,跟着她的节奏跳这一曲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华尔兹。
    不知何时,顶灯的开关被触到,只剩一盏暖色的玻璃小罩灯,缀在留声机旁。
    月色入户,光影交迭。
    恋人的舞步越来越慢,轻快的曲子也渐渐息声。
    归卷伸手搂住林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蹭了蹭。
    林矜揽着归卷的腰,轻轻摩挲。
    露台之上。
    月华如水。
    夜色温柔。
    为我留下华尔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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