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密码,察觉到男人徐徐跟到她身后。
    苏稚杳抿着笑,故作不懂地回头问:“你还有事吗?”
    贺司屿唇边微不可见地掠过一瞬不拆穿的笑,平静道:“看你进去。”
    “……”
    他太不解风情了。
    苏稚杳瘪了下嘴,慢吞吞按密码,按到最后两位数突然停了,面不改色:“我忘了。”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伸到眼前,帮她按完了最后两位数,门锁嘀地一声,开了。
    苏稚杳讷了好长一会儿。
    在心里骂他千百遍后,咬牙切齿地想,她再也不去顶层了。
    苏稚杳狠狠瞪他一眼,带着怨气一把拉开门,刚甩脸走进去一步,就被他扯出来,拽进怀里。
    使坏的男人笑声低低的,声音温柔,从头顶沉下来。
    “今晚陪我好么?”
    第45章 奶盐
    苏稚杳被他缠缠绵绵地拥在怀里, 那一股子怨愤瞬间就没了发作的骨气。
    狗男人,坏得要命。
    心里这么腹诽着,但嘴上忸忸怩怩地放软了语调:“可以是可以, 但……”
    她声音太小,贺司屿为听清低下头。
    “要分开睡。”她音量又轻下去。
    她的脸埋在他心口的位置, 小吊带和短裤衣料单薄, 隔着衬衫有她暖暖的温度透进来,身前是酥的, 抱着却是很苗条的手感。
    其实没想做什么, 只是抱她睡觉的感觉很好, 软软的,睡着后窝在他怀里又温顺, 看她睡得那么香甜,他的睡眠质量都莫名好了些。
    过去二十余年, 有多少个日日夜夜, 梦里千回百转着雷雨交加中的剁肉声,眼前全是断掌残臂,血肉腥臊。
    冷汗涔涔,喘息急促,整宿整宿地失眠……
    但正经恋爱,还是得要尊重人家女孩子。
    “嗯,你睡主卧。”
    贺司屿呼出的气息落到她耳廓,温温热热的, 头轻轻压在她颈侧, 一闭上眼, 脑中想的都是她那句, 以后努力努力, 应该能养得起他。
    他双臂微微收劲,抱得她很紧。
    因他的用力,苏稚杳下巴不得不抵着他肩仰起,这般交颈的亲热姿势,却没有在彼此间烧出情和欲。
    苏稚杳有片刻的有愣神。
    她似乎在他身上,意外地感受到了一种近乎纯粹的依恋。
    那晚,苏稚杳躺在主卧的床上辗转难眠。
    二窈卷着身子窝在她枕边,苏稚杳一只手压在脸下,一只手搭上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撸,听着它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神思却走得老远,远到隔墙的客卧去。
    那天她回答小茸说,恋爱要慢慢谈,是真心话,她不想感情进展得不明不白,所以提出分开睡,他们应该要和寻常情侣那样,牵手拥抱亲吻,再是更深的亲密。
    一下就把事都做尽了,她的心总想打鼓。
    明明独自睡觉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可今晚不知是怎么了,一想到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客卧,她就睡不着。
    思来想去,苏稚杳突然起身,重新亮灯,抱着二窈,轻手轻脚走出到客卧,悄悄打开一道门缝,把二窈放了进去。
    做完这事她又悄无声息回到主卧的床上。
    准备入睡,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
    手机摸到被窝里,光亮映着脸,看到贺司屿的短信:【尾柜第二层抽屉里有香薰,拿出来放床头】
    应该是二窈进了他屋,知道她刚刚去过,猜到她失眠。
    苏稚杳掀被下床,从抽屉里找出他说的香薰,一只高透玻璃瓶,瓶口是乌木,藤条也是乌木的,她听话地取出来放到床头,插上几根浸润的藤条,四周渐渐弥散开湿润清淡的乌木香气,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闻着,使人心神静定。
    苏稚杳窝回被子里,眼里挂着笑意回他:【嗷】
    刚想回他晚安,他出其不意的一句话先发了过来:【我下周回港区】
    苏稚杳微顿,没想通他要表达的意思。
    他下一条短信出现眼前:【要同我一起回么】
    转瞬想到他说,他小姑请她去家里坐坐,苏稚杳心倏地激跃了下,生出见家长的紧张感,向他确认:【是要去你小姑那儿?】
    贺司屿淡定又随意:【只是吃个饭,你还不自在就不去】
    苏稚杳还在为今晚的乌龙而尴尬,着实想要逃避,但出于自幼的教养,人长辈都邀请了,她再扭捏很不礼貌。
    小女生一羞窘,总是有是非颠倒的本事,她无赖地把错误归咎于他:【这种事情,你就不能用微信和我聊吗?】
    贺司屿不解:【区别是什么】
    她没理也要争出三分理:【短信说这个,怪严肃的,都没有和你聊天的欲望……】
    所以她才心慌,一定是这样。
    对面没再回复,过去几分钟。
    苏稚杳以为他是睡了,心里头刚嘀咕完他都不说晚安,百无聊赖刷了一会儿朋友圈,准备睡时,留意到微信通讯录有个小红点。
    新的好友申请。
    显示对方通过手机号添加。
    昵称是hsy,头像是小夜灯下,一只撒娇着仰在枕旁的漂亮布偶猫,体白耳灰,毛茸茸奶乎乎。
    苏稚杳一眼认出是二窈,显然是现拍的。
    随后她立马反应到,hsy就是贺司屿名字的拼音缩写。
    苏稚杳通过验证,惊喜又难以置信地问:【贺司屿?】
    hsy:【还严肃么】
    他曾经说过自己不用微信,她怎么都加不上,最后索性放弃,现在只是随口一提。
    看着这四个字,苏稚杳经不住笑出声,她好像能想象出他没辙的口吻,忍不住得了便宜卖乖:【你该不会是刚下载的微信吧?】
    hsy:【你说呢】
    苏稚杳眼中笑意更浓:【那你的好友列表,岂不是只有我一个?】
    hsy:【毕竟要用微信才有聊天欲望的,只有你一个】
    她抿着唇笑,假惺惺地通情达理:【你不用理我的】
    hsy:【呵】
    他不和小女孩儿计较:【去睡觉】
    苏稚杳回过去一张“嗷”的表情包,得逞后心满意足,笑意不减:【都用微信了,你不和我说声晚安吗?】
    hsy:【晚安】
    平平无常的两个字,苏稚杳看得窝气,埋怨他不开窍:【这和用短信的差别在哪里】
    hsy:【那你想如何】
    是这年纪的男人都这么不解风情,还是就他这样?
    苏稚杳微恼,又不想坦诚直说,字敲出两行又删,颓然且惆怅地回:【没想,睡了!】
    她不太高兴地想要关掉手机睡觉前。
    对面发过来一段四秒的语音。
    苏稚杳心动了下,满怀期待地点开。
    “宝贝晚安。”
    他应该也是躺着准备要睡,低音炮轻轻的,声线慵然而散漫,糅着懒懒的鼻息,很是缱绻。
    苏稚杳听得心尖一颤,双颊都烫起来。
    语音停顿两秒,他又口吻纵容地,轻声问她:“满意了么?”
    满意了。
    满意得不得了。
    苏稚杳愉快地扭动两下,压住偷偷笑开的嘴角,按住说话键,轻轻柔柔地出声:“晚、安。”
    想要和他对称。
    睡前,苏稚杳把昵称改成szy,找出相册里二窈的照片,换成头像。
    那个周末,苏稚杳陪贺司屿回了港区。
    周宗彦的妈妈虽然也是贺老爷子的外孙女,但自从那年贺晋出事,她一人相持不下,就回到港区,不再与贺氏亲属往来,因此周宗彦与贺氏旁支几乎没有交情。
    唯一亲近的人,只有贺司屿。
    那天,港区天气明朗。
    去周家别墅的路上,苏稚杳怕自己到时不得体,提前向贺司屿了解到情况。
    周宗彦的妈妈随母姓,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邱意浓,因是私生,她幼时在贺家过得并不如意,总受那群自诩高贵的嫡系的冷眼。
    唯独贺晋从不拿她当外人,甚至在她受欺负时,会替她出面严厉教育其他人,哥哥保护妹妹,邱意浓的童年,是在贺晋的庇护下过来的,所以无论过去几年,她对那些嫡系始终是先生小姐之类生疏的称呼。
    只有对贺晋,她会唤一声二哥。
    她想不到的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会英年早逝,正因与贺晋的兄妹情分,邱意浓对待贺司屿,就和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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