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自己也觉得这理由过于离谱,于是声音越来越低。
    抬眼一觑,他神情果然又严峻了几分。
    “下次我挑地方,你再请我一回不就好了,我一定不抢着买单了。”苏稚杳咬咬小金勺,时不时瞅他一眼,还委屈上了:“你不要这么凶……”
    原来在这等他呢。
    贺司屿没应声,兀自端起酒杯,一小女孩儿,他也懒得和她计较这点小事情。
    苏稚杳抿住上翘的唇,柔着声,乘胜追击:“贺司屿,帮我请saria的事……”
    “吃你的。”贺司屿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她的得寸进尺,他自己都未有发觉。
    “噢……”苏稚杳挤挤嘴角,放弃了。
    走出餐厅,大为和里奥就等在大厦出口,一人站一边,奉命唯谨地立正,像两个守门的异兽石墩子。
    “老大!”
    “boss!”
    贺司屿没有停下步子,勾在指尖的车钥匙丢过去:“送她回去。”
    “明白!”大为接住车钥匙。
    等男人走过,跟在他身后的那道娇小的身影便暴露在了他们眼前。
    苏稚杳对着小镜子仔细补妆,涂了点唇膏,再用手指轻轻按压晕染开,这张脸无论看多少次,第一眼总是惊艳,第二眼永远活色生香。
    大为和里奥心神荡漾,又看得迷住。
    感觉到安静,苏稚杳停下动作抬了头。
    都说爱屋及乌,恶其余胥,她在贺司屿那儿受了挫折,就不客气地使小性子,拿他的人出气:“我是美杜莎吗?一看见我就石化。”
    大为反应快,立刻否认,再一口咬定:“哪儿能呢,您凭美貌,肯定是阿芙洛狄忒!”
    “right,venus!”里奥应和。
    苏稚杳佯装不下去,被他们逗得一下子就笑了,故意放开了声说:“是比你们老板说话中听”
    大为和里奥心里有点爽,但某人还没走远,他们埋下头不敢吱声。
    贺司屿听见身后这句,无意勾勾唇角,走入夜色里。
    艺术节持续了五天。
    期间演奏的嘉宾皆是来自世界各地已小有成就的高知名度演奏家,尽管名义上是三年一届的艺术节表演,但实际隐含赛事性质。
    港区国际钢琴艺术节最佳演奏奖,拥有世界性高级别权威认证,含金量不亚于国际赛事。
    并且,获奖者还能拥有官方赞助的全球巡演机会,如此大的诱惑,任谁不想全力以赴,为夺奖各展风采。
    一连五天美妙纷呈的音乐现场,听得很痛快,却也让苏稚杳的野心越来越强烈。
    每晚躺在酒店的床上,闭着眼回味前辈们精彩的演奏,就忍不住地想……
    她什么时候也能登上这样的专业艺术舞台,表演、比赛,而不是娱乐作秀。
    甚至再远些,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甚至是世界最高荣誉的肖邦国际音乐比赛……也不一定就是白日做梦。
    总有一天,她要在聚光灯下,让全世界都听到她的演奏。
    在港区的这几天,每夜苏稚杳都是怀着这远大的抱负,渐渐入眠。
    当然,真正睡着前,她总是不忘在心里偷骂贺司屿几句。
    虽然他没做错什么。
    这些天苏稚杳都沉浸在音乐会里,也没心思去找贺司屿,男人和事业,无疑是事业重要。
    不过事业上用得到的男人另当别论。
    比如贺司屿。
    于是最后一日音乐会结束,苏稚杳决定在港区多留两天。
    酒店独立私人spa房。
    苏稚杳趴在按摩床看手机,她选中一家看上去十分浪漫的顶楼观景餐厅,而后点开微信的添加好友,搜索贺司屿的手机号。
    结果显示:【该用户不存在】
    苏稚杳木讷好一会儿,难以相信居然搜不到,他的微信难道都没有绑定手机的吗?
    她只好无语地编辑短信,将餐厅地址发过去,问他明晚有无空,请她吃饭。
    “机票先别买,我过几天再回京市。”苏稚杳愉快地放下手机,侧脸枕着胳膊,阖上眼休息。
    小茸坐在凳子上,翻着手机里公司提供的行程表,为难地沉吟:“可是杳杳,明晚有个音乐综艺邀请了你当飞行嘉宾,后天要拍摄《vanity fair》杂志封面,年后还有……”
    原本技师的精油推背苏稚杳挺享受的,听了这话,她直皱深了眉。
    “程娱那群人是不是疯了,综艺都接,真打算送我娱乐圈出道?”苏稚杳没好气地掉过头,换一边脸枕,留了个后脑勺:“不听不听。”
    本来解不了约就烦。
    耳根子清静了大约十秒钟,小茸小心翼翼的私语声,尽职尽责地幽幽传来:“……还有一场时尚盛典。”
    “……”
    苏稚杳想埋几只火药包,把程娱大楼炸了。
    思索再三,苏稚杳作出让步,闷声碎碎念:“杂志封面拍就拍吧,反正不去综艺,谁答应的谁去。”
    小茸往上扶了下黑圆框眼镜:“不去综艺也得明天回京市了杳杳,后天航班,赶不及拍摄。”
    “……”苏稚杳不想说话了。
    她长长呻.吟一声,烦躁地摸过手机,再给贺司屿发了两条短信,明晚的晚餐从安排到取消,只间隔了短短两分钟。
    第一条:【当我没说】
    想了想,又很有尊严地发出第二条,给自己挽回点颜面,说是发错人了。
    当时,贺司屿人在京市。
    梵玺大厦顶层套房。
    百余层高的高楼望出去,京市所有建筑都变得渺小,光晕点点,夜色漫无边际。
    贺氏近几十年的商业版图慢慢在由港区欧美往大陆拓展,产业覆盖渗透十分迅速,尤其今年,预筹备在京市成立集团分部。
    贺司屿京市的行程便也随之频繁了。
    因此他吩咐徐界在这里置办了一套最高层的房子。
    冲淋过后,贺司屿走出浴室,随意裹件黑色浴袍,衣带在腰间松垮系着,短发半湿,被他抓一把拢到后面,唯一落在额前的那一缕,有水珠汇聚到发梢,一点点加重,摇摇欲坠。
    他拾起丢在沙发椅里的手机,站到落地窗前。
    短短半小时没看的手机,接受到不少短信。
    老三:【你和苏家那小妹妹怎么样了?】
    老三:【听说苏程两家婚事催得紧,老贺,再搞不定,人可就要跑了】
    贺司屿面上风平浪静,不见情绪波动,静默几秒,退出去看另外三条短信。
    是苏稚杳的。
    最后那一条,她说:【发错人了,不是要约你吃饭】
    贺司屿眸子浅浅眯了一下。
    想到她掉进书墙缝里的珍珠耳环已经取出,还在他总部的办公室。
    手机在掌心轻掂两下,最后,贺司屿拨过去一通电话。
    没响两声,对方及时接通。
    对面的姑娘一腔细腻柔婉的好嗓子,还装着糊涂:“贺司屿?你找我什么事儿呀?”
    贺司屿语气沉静到听不出任何破绽:“苏小姐,你的耳环找到了,我安排人送过去,什么时候有空。”
    苏稚杳不回答,半嗔半怨地小声哼哼:“钻石抢我的,saria也不帮我请引见,还要叫我苏小姐……”
    她嘀嘀咕咕,开始放赖:“叫我名字才告诉你。”
    没有谁敢对贺司屿提要求,尤其还是这种趁火打劫的要求。
    贺司屿当时却没怎么恼。
    只是觉得,这姑娘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贺司屿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我让人放到酒店前台,自己记得取。”
    电话里一阵寂静,一点声儿都没有。
    稍等片刻,贺司屿叫她:“苏小姐?”
    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垂眼去看手机屏幕,确认通话正常,料定她是故意不说话,贺司屿皱眉:“没其他事就挂了。”
    他没有直接挂断,手机还举在耳畔听着,照她的性子,肯定要喊他等等。
    谁知对面始终很安静,连呼吸都听不见。
    仿佛铁了心不再跟他说话。
    “苏小姐。”他耐着性子,心想这是最后一遍。
    依旧没得到回应。
    持续僵持几秒,贺司屿呼吸放得漫长,抿抿唇,他声音压沉几个调:“苏稚杳。”
    话音一落的瞬间,手机里就传来女孩子忍不住溢出的几声愉悦低笑。
    果然一妥协就理他了。
    “我在!”苏稚杳笑音轻快,恢复了雀跃的常态:“明天我就回京市了,等下回见面,你再带给我。”
    刚被她摆一道,贺司屿那时态度古井无波:“今晚送过去,不耽误你航班。”
    “不要。”苏稚杳拒绝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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