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能转系吗?」集会结束后,莫灿瓔哀号着从礼堂走出,脸上全是不情愿,「我来工程学院不是为了受训,而是为了……」
    姜信日走在身侧,听见了她突然顿下的话语,好奇的倾身,想一探究竟,「为了什么?和我说说,我那几个月没日没夜的帮你恶补,是为了什么?」
    闻言,莫灿瓔脸刷上緋红,看上去是害羞,可只有当事者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为得不让姜信日继续纠结于自己的事,莫灿瓔擅自开啟一个姜信日连谈都不想多谈的话题,「你说,你读工程学院是为了某个人……」莫灿瓔学姜信日,缓缓凑进他,甚至变本加厉,朝他走近,「是谁呀?可以告诉我吗?」
    莫灿瓔每靠近一步,姜信日就本能性的退了两步,却于事无补。鼻尖仍旧充斥着莫灿瓔的独有的香气,是淡淡的苺果香,甜而不腻,能让人心跳失速。
    姜信日吞了口沫,目光不敢对上莫灿瓔的,像是心虚,「关你什么事?」
    「确实是不关我的事。」莫灿瓔打直了身子,嘴边漾起的笑意,像是计谋得逞,「但如果是因为我,那就不一样了。」
    风扫过树叶的沙沙声,竟会格外的清晰,且刺耳。姜信日没想过,有天自己竟会落到莫灿瓔所设下的圈套,一步步的,还浑然不知。
    「所以是因为我吗?」莫灿瓔缓声问出口,心脏莫名的加速,一下下逐渐失控。莫灿瓔,该是因为期待,却不晓得,因何而期待。
    姜信日一瞬间感到口乾舌燥,嘴巴一开一合的,想说些什么,却全哽在了喉中,最后仅能吐出短短的四个字:「你觉得呢?」
    话说出口的同时,姜信日感到的是满满的懊悔。不该这样,他是个勇敢的人,想说什么、做什么,都会义无反顾地去执行,并不会像现在,懦弱,连话都不敢说。
    姜信日气自己,气自己的无用,气自己连话都没能好好和莫灿瓔说。
    「该是的吧?」莫灿瓔露出灿笑,逕自解读了姜信日的话,挑起眉,「因为工程学院,除了我以外,你也没其他认识的人了。」
    「谁说的?」又来,每次只要一到这种时刻,姜信日都会刻意说反话,明明他只要顺水推舟的说下去,就不会有任何错误,偏偏,他的嘴就是如此不受控,「或许我是为了刚刚坐在你身旁的女孩而来,也说不定。」
    这答案是出乎莫灿瓔的预料之外。
    「怎、怎么可能?」莫灿瓔连话都说得结疤,一张小脸惊惶失措,「你又不认识她,甚至可能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为了她?」
    「你又知道我不晓得她的名字,又知道我不认识她。」姜信日反客为主,驀然倾身,唇畔落到了莫灿瓔的耳旁,「没听过一见钟情?」
    莫灿瓔打直了身子,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双手不通使唤的交缠了起来,想掩饰紧张的情绪,「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承认你吃醋,承认你喜欢我、承认你很在意。」姜信日双手放进了裤边的口袋,凉风吹乱了他的发丝,顺道捲起他身上独有的百里香香气,「我就告诉你实情。」
    莫灿瓔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姜信日是恶魔,只会捉弄她的恶魔。
    「姜信日,我才不会喜欢你!」莫灿瓔不顾形象地指着他的背影又吼又叫,「就算世界末日,世界上只剩下你和我,我也不会和你这颗幸运的受精卵在一起!」
    幸运的受精卵,姜信日知道莫灿瓔是无心的,可为什么在他耳里听起来却仍旧刺耳。他缓缓停下了脚步,侧过头,视线有些冷,「你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灿瓔没想过,在她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后,就已经重重伤到姜信日。明明莫灿瓔是知道,姜信日非常自责自己的出生,害得母亲过世。
    直到听见姜信日不带任何起伏的话语,莫灿瓔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却也来不及收回,而她竟然不晓得该如何安抚眼前的少年。
    是拿糖果给他吗?以前是这样的,可是姜信日长大了,这招早不受用。还是说,向他撒娇?但莫灿瓔不会撒娇,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也不会有好的效果。
    「到底该怎么办?」莫灿瓔在心底吶喊。
    最后,她选择缓步上前,抓住了姜信日衬衫的衣角,摆了几下,「你生气了?」
    「没有。」话落,姜信日不理会莫灿瓔,自顾自地往前走。
    当手心落空的那一刻,心也跟着一同落空,像是被丢弃一般的无助。姜信日从来没有对莫灿瓔生气过,一次也没有,总是逆来顺受,她想要的一切,姜信日会尽所能的带给她,就连天上的星星,也能。
    小时候,莫灿瓔生日,想要珍珠美人鱼的麦克风,方芝妍嫌贵,没打算搭理她;莫易童嫌吵,也摆着手,把她打发走。唯有姜信日,把自己存了好久的奖学金,全拿了出来,给莫灿瓔去买生日礼物。
    后来,莫灿瓔被妈妈骂了,甚至要求她把礼物还给姜信日。姜信日表面上是收回去,半夜却偷偷跑进莫灿瓔的房间,又把东西给了她,顺便落下句:「你留着吧!那本来就是买给你的礼物,留在我这也是佔位子。」
    直到现在,那个礼物,仍旧被安好的收在柜子里,莫灿瓔没有扔掉,也没有拆开来用过,完好如初的被安置着,因为特别珍惜。
    姜信日逐渐走远的背影,打醒了活在回忆之中的莫灿瓔。
    在姜信日身上吃了那么多鱉,现在就这样放走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姜信日,你等等我。」话落,莫灿瓔迈开步伐想追上姜信日,却发现,不管多么努力,始终拉不近自己与他的距离。好像本该就是如此,只不过姜信日惯着她,所以会刻意放缓脚步,等着她。
    莫灿瓔本想再喊,要姜信日等她会儿,不料,姜信日却自行先停下脚步,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被一台porsche911carreragts给挡住了去路。
    不用想,姜信日也知道是谁,除了他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开着如此招摇的红色,又是高级名车来学校上课。
    一双修长的腿露出车外,节骨分明的手指底上车窗边,少年探头,摘下墨镜,安置在衬衫排扣上,看向迎面而来的人,再也藏不住笑意,兔宝宝牙是他专有的标配。
    「灿瓔。」温天乐朝莫灿瓔招手,「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饭?」
    这话,引来眾人的侧目。校园里出现名车本就容易招人眼光,路过的同学们,议论纷纷,时不时交头接耳,外加上温天乐出眾的样貌,莫灿瓔有一瞬间,担心自己会引来杀身之祸,连忙上前,摀住了他的嘴。
    「你小声点。」莫灿瓔另隻手的食指底上了自己的唇畔,「你是来上课的,干嘛开那么招摇的车?怕大家不知道你家很有钱吗?」
    被唸得有些委屈,温天乐拉下莫灿瓔的手,双眼一眨一眨的,「这只是我的代步车。太招摇了吗?那我明天改开另一台,不是红色的。」
    不晓得是温天乐太没有危机意识,还是说从小就生活在富裕的环境。总之,他所理解的招摇,和莫灿瓔的定义实在有极大的差别。
    「这根本就不是顏色的问题。」莫灿瓔刻意压低音量,避免引来更多的是非,「是整台车,还有你整个人都很醒目。」
    见温天乐一脸傻气的看着她,莫灿瓔知晓,她所说的话,温天乐没一句听得懂。从以前就是这样,两人之间好似有道看不见的墙阻隔着,想跨也跨越不了,温天乐只爱自己是小事,最主要分手的导火线还是身份上的悬殊。
    「算了。」莫灿瓔摆手,低头苦笑,「当我没说。」
    温天乐查觉到了莫灿瓔的低落,习惯使然,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心情不好吗?那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莫灿瓔僵住了身子,却没有推开。她心想,也不过就是一个勾肩搭背,她和姜信日也经常如此,没关係的。
    「可以是可以……」莫灿瓔视线有意无意看向姜信日,却发现,他脸上始终没有笑意,目光有落在远方,从不愿意施捨给她一眼,如此心寒。
    「姜信日。」莫灿瓔难得软下身,开口喊了他,「要一起去吗?」
    「才不要。」姜信日每一个眼神,都是不屑,像是压根不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去干嘛?当电灯泡吗?我不是傻子。」
    九月的风,该是仍残存着夏日的暖,然而此刻,莫灿瓔却只感到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无一倖免。她不喜欢这样的姜信日。
    「温天乐。」姜信日视线略过了莫灿瓔,直勾勾盯着温天乐,「这么喜欢莫灿瓔,就带走吧!送我也不要,二十年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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