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猫针对到底是有气,最后半句话说得不前不后,只像泄愤。
    但游真听了,感觉翟蓝有点犯委屈。和在拉萨时如出一辙,别人说没谁管着只当小孩子傲娇,惟独翟蓝理直气壮,和姑妈一家也几乎算暂停往来后,他不到20岁的年纪,莫名其妙就成了孤家寡人。
    游真略一迟疑,直言直语战胜了暗示,说:你家在哪儿?
    翟蓝说了个小区名。
    离芳草路坐公交大概七八站,地铁四站,不远不近的距离。
    擦干净一个杯子,游真看也不看翟蓝的反应,自然地说:要么你再等我半个小时?打烊关店,我骑车送你回家。
    翟蓝没说好,也没直接拒绝。
    片刻沉默放大了安静,仿佛被看穿了,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把游真看得无处遁逃。他心虚,又不想直接表达出对翟蓝超过朋友程度的关怀,梗着脖子抬头正要问怎么,对上翟蓝似笑非笑,眼神戏谑。
    你怎么送我?翟蓝扬起下巴,神态居然很骄傲,骑摩托车?
    色拉寺后山,穿梭在风中拐过曲折小路,被一句第一次骑吓得差点原地起跳,这些游真都还记得,他甚至在这一刻看见了发白的灯光。
    他不知翟蓝提起那段经历是否因为和自己一样记忆犹新,当翟蓝是记仇。
    我有摩托车驾照。游真瞪了翟蓝一眼。
    翟蓝没说什么,但随后就乖乖坐在原处继续不时伸手试探一下游老板,拿纸巾搓成条玩猫,真的开始等游真结束。
    9点50分,没有任何客人于是顺利闭店。
    把游老板套上牵引绳抓回楼上的家,游真再次从小区出来后,推了一辆款式复古的自行车。纯黑车架,车座与把手裹着棕色皮革,前方挂有笔筒状的同色收纳袋,包括后座的所有亮银金属部分崭新,前方还配有照明灯。
    共享单车盛行后,翟蓝就很少在路上看见有横杠的自行车,几步跑过去,他打量着游真这辆车,不由得笑出声:我以为你骑摩托呢。
    摩托也有。游真拍拍车座,但感觉你会更喜欢这个?
    研究着凤凰牌的铭牌,翟蓝雀跃地绕着它转了一圈,伸手拨铃铛。
    叮叮,水滴般的响声打破夜晚沉寂,灯影黯淡,香樟树在风中轻摇,时光仿佛能就此倒退至节奏更慢的过去。
    翟蓝看那个车灯:怎么不亮?
    踩踏板。游真说。
    翟蓝蹲下身,抓住踏板用力地转。
    然后车灯应声亮起,时强时弱,仿佛一束清晨阳光。翟蓝的脸被照亮,一恍惚的笑容,游真产生错觉,这好像应该是哪部电影中的情节。
    好玩?忍俊不禁地提醒,上车了。
    翟蓝直起身拍掉双手灰尘后把包背好,跨坐在金属后架上。
    没有垫子,夏天衣裤单薄,接触到车架稍微有点不舒服,但尚可克服。看一眼自己触到地的两条腿,翟蓝试图往上收然后很快发觉这个姿势让他坐着难受,没动还好,等会儿开始骑车,脚底必然一路擦着柏油马路到家。
    赶紧提出抗议,翟蓝拽游真的衣服下摆:你车后座太矮了!
    啊?游真停住正出发的动作,回头看一眼翟蓝的脚,发现情况属实后窘迫于自己居然没考虑到这个可能性,那怎么办,你要么
    翟蓝试图在后轮轴附近找两个落脚点。
    你站在车座上?游真提议。
    被翟蓝毫不留情地否决:不要,太高了。
    车铃纠结地响了两声,靠外居民楼,灯又亮了两盏。翟蓝下车,要不还是去坐地铁堵在了喉咙口,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掉。
    倒不是贪图单车后座的青春情节,但他想要多和游真相处。
    只剩下一个选项,翟蓝别别扭扭地靠近单车,抓着游真的衬衫边角,侧坐成功。他赶紧松手,若无其事地看向正前方。
    好了。翟蓝拍拍游真侧腰,出发吧!
    某人拉长声音:遵命
    话语消散在风中,铃铛作响,黑色单车碾过两片树叶,灯光照亮面前方寸,顺着柏油路边缘一路往前。
    穿街过巷,偶尔与亮着空车红牌的出租擦肩而过。风很清,云却遮蔽了月光,从树影上飞驰而过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偶尔遇到乘凉的人群,夜宵店生意兴隆,街边约会完的小情侣捧着花依依不舍告别。白天的施工处终于偃旗息鼓了,没有机器低声轰鸣,蓝幽幽的天幕悠远空旷。
    城市还未入睡,街边有积水,倒映出各色霓虹。
    夏夜的烟火气与拉萨完全不同,这是他和游真熟悉的城市。
    第一次在Zone见游真,他想过现在的画面吗?
    莫名地神游,单车前进时掠过小坑,蓦地有些颠簸。龙头摇晃带动车身和乘客,翟蓝重心不稳,条件反射地一把环住了什么维持平衡。
    他抓紧了就没放手,低头看见影子,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单手抱着游真的腰。
    手掌心隔着一层棉布衬衫甚至感觉得到肌肉细微收紧的力量,游真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骑车时还吹一两声口哨,就着车铃轻松又快乐,好似沉浸在享受与晚风的近距离接触。他不提醒翟蓝放手,少年踌躇两秒钟,固执地维持了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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