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槐是心性极坚定的人,对于痛苦,他不但不会逃避,反而会在内心不断咀嚼重复来反复折磨自己,以让自己记住这种痛苦。
    因为想逃避痛苦所以产生了心因性失忆?这事能发生在江槐身上?江如枞觉得很可笑,稍微了解一下他过往的人,都会知道,不可能。
    但是他还是选择了配合江槐。
    江槐看着窗外,男人神情冷淡,眉宇间有淡淡的厌倦,不用一辈子,我活不了那么久。
    死前和她在一起就好了。他说,你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江如枞沉默了,别那么悲观,你身体没问题的。
    江槐无所谓一笑,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他记得,十八岁时,和明霜一起出去旅行,在一个村落,神婆便说他是短寿之相。他自己也时常有这样的预感,不过不在意。
    只是偶尔会想,某天,倘若他真的死了,她那双漂亮的眼,会不会为他流下哪怕一滴眼泪。
    应该是不会的。他也不希望她哭。
    江如枞顿了片刻,江槐。你知道被她发现的后果会如何吧,假设你要装,那只能装到底了。
    明霜最讨厌别人骗她,也确实如此,江槐垂着眼,想起几个月前,刚回国的明霜是如何对他的。他也想起了那个叫安以的男人,他不介意明霜如何对他,不等于他不介意那个男人。
    明霜以前觉得他不乖,不听话,但是他现在都可以做到了,那她自然也不会再需要安以。
    和明霜住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日子,甚至比十几岁时,和她交往还要快乐,因为他有了一个栖身之所,一个家,在她身边。
    江槐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她。明霜晨起睡前的吻,她的贪嗔痴怒都应当只属于他。这段日子,他们居住在一个屋檐下,只有他们两人独处。
    江槐常年的妄念与欲望都得到了满足,随即便是无限发酵,只想要更多,甚至让他自己都觉得讶异。
    他只想日子继续这么持续下去,只有他们两人,长长久久,一直到最后一天。
    江槐自认为并不是个行事光明磊落的人,在商场上也如此,他曾因为手段冷血残忍被许多人诟病过。那是他还极年轻,江承庭去世,江家和林泉风雨飘摇,他倘若不狠一些,能在群狼环伺里走到如今的地位吗?
    而对明霜而言,他不这样做,一辈子,明霜可能碰都不会再碰他了,更别说回到他身边,对他笑,和他说话,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
    他离不开她,在那漫长的六年里,江槐明白了这个事实。
    即使到现在,他也一点也不后悔。他这两个月所获得的欢愉和满足,甚至已经超出了他过往所有岁月加在一起所得到的。
    江如枞说,两个月快到了,林泉也不能再离了你了,江槐,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你不用管了。江槐淡淡说。
    这几年,江槐成熟了,位于权利之巅久了,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少年,江如枞发现,很多时候,他早已经不懂江槐到底在想什么了。
    江槐并不青涩,相反,更多时候,他像是成熟又冷锐的冰棱。
    江槐挂了电话。
    卧室里。明霜还在睡,睡得很深,一只白皙的胳膊露在被外,因为畏寒瑟缩了一下,江槐把她手臂收进了被子,凝神看了会儿,随即俯首吻在她嫣红的唇上。
    他微微垂着眼,发出轻微的满足的喟叹。
    倘若每一天都可以如此,他会有多幸福。
    明霜第二天一直睡到了中午,手机忽然响了,她脸埋在枕头里,迷迷糊糊一看,是安以的短信。问她下午有没有空。
    明霜下巴搁在枕头上,回了个没空。安以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他马上要出国巡演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回来,想最后见她一面。
    明霜揉了揉被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感觉很烦。
    安以信息又来了。他说是自己这次出国,是要去参加一个国际歌唱比赛,是他以前梦想的终点,假若可以拿下金奖,他就打算退隐。
    十五,你以前答应过我。安以说,会亲自目送我登上最高舞台,现在我不需要你目送,只需要在我离开前,再见一面。
    十五,我就见你一面,和你最后说句话。安以电话那边声音有些颤,很重要的话。
    你在哪?明霜从床上支起身子,很不耐烦,我下午去公司,顺路的话可以给你十五分数见一面。
    顺路的顺路的。安以立马说。
    明霜慢吞吞爬起床,收拾好化好妆。她原本也是外貌收拾得很精致的人,今天她打扮走职场风,衬衫长裤,风衣,长发梳成了微卷的俏皮马尾,显得身段尤其玲珑。
    江槐在客厅,两人一起吃完午饭。
    去公司了。明霜对江槐说,司机送我,不用你了。
    江槐站在门边,很听话地嗯了声,垂眸在她右脸亲了一口,明霜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眸子水汪汪的,便见江槐又盯着她,随即吻在她唇上,逐渐深入,和她交换气息,他身上的香近在咫尺,垂着浓长的眼睫,吻得很动情。
    明霜掐他的腰,盯着他,磨了磨牙,江槐,你等着,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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