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对一个人的感觉不会持续很久,很多时候就是那一刹那间,所以,她以往最讨厌的,就是纠缠不休的人。掰了就是掰了,以前明萧说她是全家最冷血薄情的人,殷俊算是犯了她的大忌讳了。
    殷俊看到了人群里的她,眼睛顿时一亮,忙拨开人群往她这边跑。
    想来看看你。他不好意思地说,我给你发消息了,但是你没回。
    他怀里抱着一大把白玫瑰,白玫瑰花语是纯真,他觉得明霜像是白玫瑰一样,是世界上最纯洁干净的,完全不像是传言里的那样。
    他小心翼翼地问明霜,喜欢么。
    明霜默不作声,她眼角余光忽然瞟到一个修长的影子,懒洋洋的神情忽然就变了,换成了甜甜的笑,接过了男生手里的花,还低头轻轻嗅了嗅,谢谢啊,我很喜欢。
    其实她对花粉过敏,最恶心花了。不过很多时候可以忍住。
    江槐安静站着,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没走近,檀附简单的蓝白色校服,穿在他身上似乎都变了个味道,陡然有了版型,长长直直的腿,脸也好看的惊人。
    殷俊看到他,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敌意来。江槐长相和气质太拔尖了,这种男生,站在那里,即使看起来和明霜完全不认识,也能让他在求偶过程中感到莫大的压力。
    好在明霜完全没在意那个男生的样子。殷俊在心里松了口气,又凑近明霜,说,你喜欢,下次我再给你买。
    那束花却忽然被从明霜手里抽走了,殷俊愤怒地盯着那个男生,你干什么啊?
    她过敏。江槐平静地说。
    明霜手臂上已经开始起小疙瘩了,女孩皮肤又白又嫩,红色的疹子分外醒目。
    檀附门口的小诊所里,明霜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听大夫数落她。
    江槐正在认真听医嘱。
    殷俊走了,走前,他还在不停地结结巴巴道歉,看起来都要哭了,明霜现在觉得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了,懒得敷衍,只说都不介意,还喜欢他,便把他打发走了。
    江槐拿了药过来,微微蹲下,明霜手臂感到一阵清凉,她从上往下看,看到他微敞的领口,露着一截清瘦的锁骨,白得像玉,勾得人心猿意马。
    我不认识他。明霜盯着他看,他可能看我太好看了,忽然想送我一点花。
    江槐没抬头,平静地提醒,你发的合影,左数第三。
    江槐见过的,无论是文字,脸还是数字,基本都不会忘。
    看来男人太聪明了也不太好,糊弄起来费劲。明霜觉得自己下次再找,应该找个长着江槐模样的漂亮蠢货才好。
    他说喜欢我,千里迢迢跑来找我。明霜说,那我也没办法嘛,不能伤他的心。
    她还是那样可恶,理直气壮,没有半分心虚。她手指搭上他手臂,江槐,你不会介意吧?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可能短暂喜欢过五分钟吧。
    少年盖好瓶盖,把棉签扔进了一盘垃圾桶,把她袖子放下,安安静静,一句话也不说。
    明霜从椅子上跳下,活动了一下手臂,感觉发麻感已经完全消失了,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江槐,你怎么知道我对花粉过敏的哇。
    印象里她好像没有对江槐提起过啊。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们见面的第一个月,她给他买过的那一束百合。
    少年不做声,明霜和他并肩走着,仰脸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江槐可能还是介意的,而且很介意,他生气了。
    可是他生气了她又不在意。明霜踮起脚,江槐,低一点。
    她把自己的左耳耳机塞给了江槐。
    傍晚时分,少年少女穿着校服,走在长满了香樟树的街道上,已经是暮春时分了,白昼越来越长,黑夜被驱逐,他们的影子落在地上,被拉得越发长。
    耳机里传来音乐声。
    明霜有江槐所有社交账号的密码,她登陆了他的音乐账号,嘟囔,你真的好无聊。
    全都是纯音乐,各种自然声,雨声,海浪,流水声。
    你听这些干什么?明霜说。
    江槐说,助眠。
    很江槐的回答。
    明霜知道他晚上睡眠很差。她不做声,换了自己账号,耳机里音乐声陡然一变,明霜说,放个摇滚听听?
    江槐,不过播放出的却并不是震耳欲聋的摇滚声,女孩空灵的声音在耳机里响了起来,是一首英文歌。
    放过前奏,到某一句时。
    他忽然停下脚步,深深看了她一眼。江槐瞳孔漆黑,睫毛很长,漂亮冷淡的一双眼,看着她,明霜手指一摁,音乐声立马断了,女孩眨巴眨巴眼,很严肃地对江槐说,这个歌词不适合我们,换一个。
    谁知道正巧放到 《skinny love》
    明霜毫不怀疑江槐的英语听力水平,江槐别觉得她是故意在暗示就好了。
    你在我心里很重要的。明霜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
    江槐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假,他已经不想再去探究。和一小时前,她对那个男生说的话如出一辙,甚至词都没改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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