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入夜,窗外陌生又熟悉的夜景闪亮非常。
    这里原来是她生活的地方,但离开太久,她好像有些不认识了,脑子里一时涌入了很多画面,可杂讯过多,她无从辨别。
    对着那些闪烁如星子的灯火发了会儿呆,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她国内的手机,新号,知道的人不到三个。
    她抓起来接听,竟然是施悦。
    Y,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请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
    Z城偏僻郊区的某幢圆柱形建筑,远远看去像个从地底长出来的Q版烟囱,战损风的外观下藏着这两年风靡全城的地星俱乐部。
    跟一个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人来到这种荒郊野外,换做以前的言真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但她现在不是言真。
    施悦叫她:Y。
    我好久都没回国了,突然要见很多人会让我有点紧张,幸好你答应陪我。太感谢你了,Y!
    言真淡淡微笑,不做言语。
    你瞧,这就是我哥的俱乐部,嗯外面好像看不出什么,不过听说很好玩,一会儿我们就进去敞开了放松一下吧。
    看着眼前这幢跟她完全不搭调的建筑,时差上头,言真开始有些不适,丝毫找不到所谓放松的感觉。
    施悦已经挽着她进入了俱乐部里。
    她们进去不久,迷茫的夜色里,一辆低调的黑色路虎停在俱乐部不远的围墙下。
    车灯熄灭,黑暗从四周围了上来。
    驾驶座上,年轻男人修长的手指从烟盒里捻出一支细长的白色香烟,咵嚓一下点火,骤然腾起的光亮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短暂地跳跃了一下,很快被白雾笼灭,薄荷清凉的味道窜入鼻息之间。
    将这股味道屏在胸腹之间,推门下车。
    长腿,窄腰,宽肩,昏暗的夜色里,他一手夹着烟,反手将车门带上,另一只手将口袋里震动的手机举到耳边,机车外套在他肩后褶皱出细致的纹理,月色下,真皮的肌理之间泛出了淡淡没有温度的光。
    耳旁一片嘈杂的背景音里,施浪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费力:IZZY,你到了吗?!
    两步路。唇齿间缓缓释放出白色的烟雾,男人眯起眼睛,穿过围墙,走向那幢建筑的入口。
    地星俱乐部最初只是几个深受国外地下文化影响的纨绔子弟用来玩车交流的场所,他们这种人或许不专业,但有一腔热情和一把子花不完的钱于是试车赛道越修越专业;玩车配件越进越齐全;知道这地儿的人越来越多,渐渐便形成了如今的俱乐部规模。
    今天的比赛十二点半开始,不到十点的时候俱乐部里已经热闹了起来中空的两层展示厅和维修间一览无遗,穿着火爆的辣妹端着托盘上的红色塑料杯,穿梭在价值不菲的古董车与维修台之间,金属线条与肉色曲线交相呼应,鼓噪的电子音乐轰炸着每个人的感官。
    言真一进来就被这音乐轰得头昏了一瞬。
    她在美国的时候去过一些地下酒吧,给她的感觉跟这里很像,都是眩晕且迷乱的。
    她忽然有了种不太妙的预感,想要撤退,但好像来不及了。
    施悦带着她四处在场内游走找她哥哥,不时可见打扮前卫的男男女女们三三两两地聚集,他们兴奋的言语间充斥着同一个话题人物IZZY。
    瞧那辆被锁在内厅的GTR,听说是IZZY亲手改的,花了这个数~
    个、十、百、千我靠、八位数?!他到底什么来历啊?!
    我也不知道啊,施浪藏他藏得可严实了。
    他不是已经退圈了吗?好些时没听见他的消息了。
    那是你没注意,他这周刚赛了两场,赢得那叫一个毫无人性!
    在哪赛的,不在地星?他不是跟施浪关系很好吗,怎么还往外人那送钱啊?
    嗐,他都跟施浪这儿玩两年多了,偶尔换换口味也正常吧,而且这不是又换回来了嘛。
    可我听说IZZY跟沙利文一向不对付的,今天会不会有什么好戏看?
    我也这么想,哈哈哈!施浪来了,问问他好了、施浪!
    言真听得头晕目眩,但施悦不知道是被哪一个名字吸引,驻足拉着言真朝声音源头过去,踮起脚尖在人群外找了一圈,指着个穿夏威夷花衬衫的,在言真耳边说:Y,你看那就是我哥哥。嘿嘿,我们好久没见了,他还是跟个花蝴蝶似的。
    言真循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由点点头:嗯,你们长得很像。他叫什么?IZZY?
    施悦摇头:不,他叫施浪。IZZY好像是另一个人。
    那边,施浪已经跟人寒暄开了,哟哟,今天来得够齐全。
    那可不、IZZY的复出赛,还是跟沙利文,谁能不来看啊。
    欸,他上次把沙利文暴揍一顿那事儿到底真的还是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那消息传出来之后,我好一阵没见沙利文再去夜店了,肯定是在家养伤不敢出来见人!
    关于这两人不合的传闻太多了,大家都等着施浪盖章辟谣,但他只是吊儿郎当地喝一口啤酒,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们爱怎么传怎么传,别说消息是从我这儿来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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