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大宗师之上的境界。
    据有限的资料记载,这个世间没有人能走出这一步,无数的大宗师死在了超凡的路上。即便人们推导,夜帝可能已经超凡,但那也只是猜测,因为没有人见过。超凡之后,究竟是一翻怎样的光景,没人知道。
    李勿悲将要超凡,他将要挑战整个世界的秩序。他将要撼动这个世间的规则。
    第二道闪电过后,天空中的雷声越发密集。似乎正在酝酿着一次更大的轰击。李勿悲站在大坑之中,疲惫的身驱渐渐站直,缓缓从大坑中走出。似乎心有所感,他将目光移向桥宇轩楼顶的位置。
    李乐满目焦急,感应到了大哥的目光,想要向他挥挥手,但却又害怕打扰到他。李勿悲苍白的脸上仿佛有了生气,看向李乐的目光也渐渐有了光泽,张开颤抖的嘴唇,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李乐看明白他想要说的话了,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他还在想着安慰我吗?鼻子发酸,眼睛开始湿润,喃喃念叨:“不是什么大事……”
    李勿悲知道,自己想要说的话李乐已经完全明白,露出释然的微笑。然后又将目光转向陆小凤。
    陆小凤明白他的牵挂,满是皱纹的眼圈眯了一下,伸出大手,轻轻抚摸着身边李乐的后脑,向李勿悲重重点头。
    轰隆声中,天空的闪电再次有了动作。漆黑的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浓稠的仿若浆水一般的电浆自缝隙中“流”出,慢慢汇聚成巨大的水滴状,垂直而落。
    若是这一滴电浆落下,只怕大半个京城便会化为乌有。李勿悲紧咬牙根,仰天作长啸状,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以比第二道条闪电轰击时更快的速度冲向天空,一往无前,虽死无悔……
    ……
    青龙坊,重远候孙伯纶的府邸。
    一个头发花白,面容与孙伯纶十分相像的老者,手拿一条烟袋杆,站在高高的屋脊上,迎着大飞,目光来回闪动,满面具是骇然之色。看着天空中巨大的电浆以及冲向那一团电浆的残影白线,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超凡……超凡……”
    孙伯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身在他身边,脸色并不比他好多少。但多年的宦海沉浮让他此刻还能保持清醒,伸手在老者的背上拍了拍,沉声说道:“醒来吧,你若是再这样,心灵留下漏洞,你的武道修为将再无寸进。”
    听到这话,老者全身打了个激灵,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随即苦笑一声,道:“兄长说得是,但是,但是此刻只怕已经留下漏洞了……”
    ……
    皇宫 紫禁城
    萧敬与张保一起,站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宦官半步之后,与老宦官一起看着白亮如昼的天空,看向迎击电浆的那一条白线。
    萧敬和张保两个人吓的脸色惨青,全身颤栗,几欲跪倒。
    老宦官目光依旧盯着天空中的盛景,稀长的寿眉轻轻颤动着,浑浊的双目被天空中的电浆闪光照出一片白芒。似乎感觉到身后两人的状况,有些感慨地叹息道:“这翻景况,杂家当年也是见过的。那时候的杂家,不比现在的你二人好多少,若不是师父在旁一声警喝,杂家只怕要心神失守了,武道之路再不会有任何寸进。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这般情景,这是你二人的不幸,也是你二人最大的运气。若是抓住这大机缘,破开内心恐惧,即便不入大宗师,也能横压当世。若是破不开,这阴影便会相随一生,直到死时都有莫大恐惧。”
    萧敬长叹,声音微微颤动道:“老祖宗有太老祖宗护着,我跟二保有老祖宗护着,才敢去看这样的景况,能看到这些已经是天大的福份,哪里还敢有其他的奢望?即便有大恐惧相随,此生也当无憾了。”
    老宦官哼哼冷笑,有些怒其不争,想要说什么,可随后又变成了一声叹息,道:“你两个都不成的,你太过宽厚,想得太多,瞻前顾后,缺少锐气。二保子戾气太重,阴狠多于堂皇,有失稳重。而且你两个天资也差了许多,见到这翻盛景之后,以后的路怕是再也走不下去了。我‘天策门’自太宗陛下之后,便世代护卫朱氏皇族,不能因为你两个不成器而就此断送,杂家年纪大了,又能护这皇族几时?过段时间把小桌子送到杂家这里来,算是收个关门的弟子,毕竟太子爷还小,你两个太老,就算把‘神军卫’交给你两个,怕是以后也护不住太子爷。”
    老宦官一言而决,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很默契地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天策门‘伴皇而生’,一代护一代,他们的年纪已经不足以担当此等重任。外有大旗,内有天策,只要不发生英宗旧事,朱家江山可保千年。
    此时天空的景像又有变化,一团炫目的光华将三人的目光重新吸引。
    沉默良久的张保不由问道:“老祖宗,您说,您说李大能过得去吗?”
    老宦官沉默良久,最后重重叹息:“没有人能过得去,没有人……”
    ……
    太保府
    于节臣全身幽黑战甲,站在花园当中。
    烈风从他身边吹过,猩红的大披风在风中飞扬,烈烈作响。挺拔的身姿在闪电下忽明忽暗,仿若争战九幽的战神。他喘着粗气,发泄似地暴出全身气劲,轰塌一片周近的假山,碎石乱飞间,他的内心渐渐开始平复。
    双拳紧握,仰望天空,目光坚定,咬呀恨声底喝道:“超凡!”
    ……
    英王府
    英王朱重均端着酒壶施施然走出房门,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两撇浓黑的胡须在风中飞荡,一身轻薄的玄黑色便服也随着风声作响。
    他举起手中酒杯,遥敬天空中即将与电浆撞在一起的李勿悲,喃喃自语道:“你这一走,孤可以轻快许多。头上有个大宗师压着,当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
    大觉寺
    慧恩老和尚站在禅房门前。
    白线与电浆相击之后暴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炫目的光晕荡开,整个黑夜在瞬时间变成了白昼。而后,渐渐归于黑暗。宛若一场胜大的烟花。
    慧恩双手合什,双目慈悲,宣了声佛号,低声道:“阿弥陀佛,居士,一路好走。”
    ……
    遥远的辽东
    冰天雪地间一座废弃的镇子。
    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搏杀的李寻欢哈哈大笑着,将怀里的酒囊丢给坐卧在雪地当中的中年陀子。自己又变戏法似的拿出另一个酒囊,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对那陀子说:“若不是我赶来得早,只怕这个时候你已经变成死人了。”
    陀子不在乎身边十来具死尸,挣扎着坐起身,狠狠白了他一眼,喝一口酒,喘了半天之后才道:“若不是因为你家的案子,我又如何能落到这般地步。”
    李寻欢笑道:“即便是没有我家的案子,以你‘背山陀龙’孙得龙的性子,以后难免会有这么一劫。话说,你好好的独行侠不做,为什么要去辑寇司做那个什劳子捕头?”
    孙陀子嘿嘿笑道:“我若说为公义二字,你信吗?”
    李寻欢笑道:“我信,可衙门里哪来的‘公义’?”
    孙陀子道:“我信吕颂青。”
    李寻欢还打算调笑他两句时,突然间感觉到一阵心悸,心有所感,仓皇之间看向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方向,血脉间冥冥之中的联系让他明白了什么。鼻子一酸,两行清泪流下来。
    长长叹了口气,将手中酒囊高高举起,遥遥一敬,喃喃底语:“大哥,走好……”
    ……
    炫目的光晕消散,世间重归一片黑暗。风停了,雷住了。淅沥沥间,有雨落下。雨水中混杂着红毛风卷起的风沙尘土,落下时,仿佛若腥红的血水。
    雨势渐大,似乎要涤洗存在于世间的一切污垢。
    李乐与陆小凤两人依旧站在楼顶,任由雨水冲涮。两人的目光焦急地来回转动,寻找着那个白色的身影。
    许久过去,李乐依旧没有找到那个他十分期待的身影,失落的情绪便在此时蔓延。
    突然之间,陆小凤暴发出哈哈大笑声,好似乎前所未有的痛快。
    李乐心头一跳,不明白他为何发笑,依旧在茫然四顾间,寻找着李勿悲。
    陆小凤将他不安分的脑袋按住,微微一转,他的目光便落在游廊下,那一潭叮叮咚咚落着雨水的漆黑池塘上。
    李勿悲便站在池塘的水面上,轻若鸿毛,凌空微渡。似谪入凡尘的仙人。他全身衣着破烂,脸色依旧苍白,双目死灰,有些狼狈。但是却微眯着眼睛,嘴角挂着淡淡地微笑,从从容容,不失风度,好像曾经的那个李勿悲又再次回来了。
    李乐看到了他,提着的心猛地放松下来,就要忍不住欢呼起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声剑啸自桥雨轩的阁楼内传出!
    古朴的长剑冲破楼顶,带出一道白亮的光华,片刻时落在陆小凤的手中。
    长剑入手,陆小凤便如同换了一个人,周身上下,就如同他手中的剑一般古拙,森寒。
    李乐还没反应过来,陆小凤便似一道极光一般射出,居高而击,宛若仙门彩云,一剑之中,如疾风,如迅雷,如长虹击空,辉煌大气,炫烂夺目。
    剑气四溢,孤傲而森寒,仿佛能将人的骨髓都冷透。
    惊芒挚电间,这一剑的目标正是池塘中的李勿悲!
    这一剑太快,太冷,太炫目,好像不似人间所有!
    李勿悲似乎跟本无法躲开,任由这一剑刺入胸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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