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遥希接过后, 是一杯温水, 她浅浅抿了一口,入口是柠檬清爽的香味, 喝起来酸酸甜甜的, 忍不住又多喝了一口柠檬水。
    虞景就坐在她对面的单人小沙发,谢遥希没有忘记此行目的, 她将水杯放回到桌上, 抬起一条腿略微弯曲叠在另一条腿上。
    她在等待虞景开头,可是两人相对无言,对视半分钟后对方岔开了目光, 这在谢遥希看来是心虚的表现。
    “我有很多话想问你,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谢遥希轻叹一口气,“关于你和我妈的事, 你有没有要跟我说的?”
    事到如今,就算自己不说, 谢遥希已经将事情理清了大半, 虞景知道再遮掩也苍白无力。
    她默了默, 将七年前发生的事精简说了个大概。
    在奶奶检查出来病症之前,谢夫人就已经知道虞景的存在, 并为此私下找过她。
    当时谢夫人以一份就算现在看来待遇也极为丰厚的工作为饵,希望她能够离开谢遥希, 那份工作几乎是所有应届毕业生都梦寐以求的。
    可虞景只是在沉默一分钟后,委婉拒绝了谢夫人的橄榄枝。
    本以为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可是没过多久,奶奶就生病了,治疗费用对当时的虞景来说是从未设想过的天文数字。
    奶奶知道治疗费用有多高昂,坚持要不住院想要开点药自己回家吃,可她心里也清楚回家就意味着放弃治疗等死,她不想拖累孙女。
    虞景当然清楚奶奶的想法,她怎么也不肯,就像当初奶奶不肯让她放弃学业那般坚决。
    她把奶奶天价医药费扛了下来,为数不多的亲戚在得知此事之后生怕她借钱,喊穷一个比一个还厉害,有的还直接把电话拉黑了。
    前一天才交的几千块押金,第二天就提醒欠费了,医院催了她好几次让她赶紧缴费,字里行间有不交钱只能停诊的意思。
    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虞景能想到的是贷款,可是她走进银行没几分钟就被送了出来,一无稳定工作,二无抵押资产,银行自然不会接待这样的贷款。
    几乎是从银行走出来的一瞬间,她的电话就响了。
    谢夫人提出的条件比那份工作还要让虞景心动,她能够解决奶奶医药费的问题,还能让她转到全晏京最好的私立医院,权威医学专家为奶奶看诊。
    只要虞景一点头,让她愁到失眠无法入睡的问题就能轻松解决。
    尽管这样虞景还是没有当场答应,她回到医院时,奶奶的氧气机被关掉了,好在奶奶身体状态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件事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痛苦和滔天的无力感压得虞景喘不过气来,最后她还是接受了谢夫人的条件。
    奶奶很快就被转移到泰康医院,从拥挤的四人间换到高级单人间,也有医生二十四小时坐诊,不用再担心什么时候氧气机会被停掉。
    一开始奶奶也问过是哪来的渠道竟能转到床位稀缺的私立医院,可是渐渐她不再问了,也心照不宣的没再提起孙女那位气质出众的小学妹。
    奶奶的病在治疗中逐渐好转,稳定下来后出院,走出医院大门那天,虞景看着头顶的烈日,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失去了另一个重要的人,又怎么会好?
    在和谢遥希分开的第二年,浑浑噩噩活了一年的虞景发现她和谢遥希彻底断了联系,好友里谢遥希的共同好友把她删了,她再也看不到有关于谢遥希的任何近况。
    她不能背弃和谢夫人的交易,更害怕再回头看到谢遥希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于是她选择进娱乐圈,她要站在耀眼的聚光灯下,名气大到谁都听过“虞景”的名字,让谢遥希被迫知道自己的存在。
    她不要再做一只任人踩的蝼蚁,只有爬到更高的位置,才有资格得到更多的东西,包括爱情。
    谢遥希在听过之后心里出现极为复杂的情绪,她为母亲瞒着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感到不耻,同时又心疼虞景这些年的遭遇。
    她就像暴风雨中的小草,风雨过后,很多树木被吹倒了,只有那颗不起眼的小草顽强捱了过来,在雨水的浸润下茁壮成长。
    谢遥希张了张嘴,只觉得自己嘴唇都在隐隐发颤,她艰难的叫出虞景的名字。
    “虞景…”
    “我值得你这么做吗?”
    “为什么你还会选择我……我的家人……明明现在的你可以选一条更轻松的路,有那么多更适合你的人……”
    虞景摇摇头,目光落在那扇落地窗外的院子,怅然轻声道:“可是,他们都不是你啊。”
    处理完奶奶后事那天,虞景就站在院子里,她看着夜空那一轮皎洁的弯月,无边的孤独向她袭来。
    有一个瞬间她想过要一了百了,这样就不会再有任何烦恼了,谢遥希也不用再继续忍受自己的骚扰。
    她能够在没有自己的世界里重新生活,找一个疼爱她的人结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在看到谢遥希出现在自己家那一刻,她就知道这辈子彻底跌在谢遥希身上,她们再也无法纠缠清楚。
    谢遥希起身,走过去抱住虞景,两人无声拥抱。
    嗡嗡的振动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很没有眼力见的打破温情时刻,谢遥希有些不满,她拿起手机想要看是谁这么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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