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霄也不恼,举着酒杯一脸热络地朝他走去,长篇大论地发表自己的感激之情后,忽然将话锋一转:听说温律师有女朋友了,好像还是个女明星,叫什么曲懿是吧。
    分不清是在故意挖坑设陷,还是不带脑子又没有眼色地发表着不合时宜的言论。
    温北砚通通没理会,直到有人接了句:曲懿?那不是我签下的艺人?
    温北砚稍顿,微微侧目,赵时韫不紧不松的眸光撞了过来,片刻温北砚听见这人又问:那上次在片场拉走她的就是温律师?
    还有这事?霍霄跟着明知故问,到底什么情况?
    赵时韫听不出情绪的声线紧随其后:听说是看到我家艺人在跟同剧组的男演员拍吻戏后把人拉走的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是女朋友,占有欲这东西,谁都有不过下次可别这么做了,片场一堆眼睛看着呢,要是因为这原因她再也拍不了戏了,这么多年下来,我捧她花费的钱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此类对话的次数一增加,温北砚渐渐察觉出异样。
    看似是霍霄在抛梗,实际上早就被人带进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套里,话题的主导权从一开始就落在了那个人手中。
    谁才是场上的聪明人,一目了然。
    温北砚多看了赵时韫一眼。
    赵时韫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瞥,笑着朝他抬了抬酒杯。
    不知道谁点了份甜品,看上去像果冻,被切割成小正方形,晶莹剔透,周围铺上一层猫爪形状的棉花糖。
    温北砚一下子想起了家里那只小熊猫,无视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笑话,掏出手机给大壮发了条消息,然后偏头问了句:这里的甜品能打包吗?
    音量没有收,加上没有任何前缀称呼,以至于没人知道他到底在问谁,叶淮刚想说什么,被人抢先,霍霄似笑非笑地问:温律师喜欢吃甜品?
    温北砚没给他任何多余的眼神,也不想跟他在无趣的问题上浪费口舌。
    见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叶淮忙笑着打圆场:阿砚应该是给家里人带的。
    这话更容易被曲解,霍霄以为他说的是曲懿,眼底笑容加深几分,用看似过来人的口吻:温律师,女人宠过头可容易无法无天。
    叶淮听得一阵无语,傻逼果然就爱说些傻逼又装逼的话,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瞬感受到隔壁传来的阴冷气息。
    余光里,温北砚神色略为紧绷,知道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可能会让气氛更加紧张,叶淮也没阻止,由着他凉凉的眼神扫向霍霄,我喜欢。
    今晚说的第二句话,温柔的语气,弦外音却带着刺。
    我还有事,先走了。温北砚省下一切不必要的废话,一口饮下杯里的红酒,全当为自己的提前退场赔礼道歉。
    路过赵时韫时,视线若有若无地停留了片刻,后者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闲散模样,拿酒瓶的手搭在膝盖上,指节敲击杯壁,发出间奏分明的轻响。
    温北砚敛下探究的神色,在手机上叫了代驾,没几分钟,车停在会所门口。
    车窗外的灯光异常刺目,大概率是被另一个人影响到了情绪,脑袋也是一阵阵的痛,思绪被牵动得紊乱。
    心里莫名有种感觉,这不会是他和赵时韫的最后一次见面。
    预感很快成真,周二上午,温北砚远远看见赵时韫跟叶淮在休息室谈论着什么,隐约捕捉到曲懿这个名字。
    从来意不明的人口中去获取关于她的信息,是个极其愚蠢的选择,可这人制造的一个接一个的巧合,准确来说是设下的陷阱,全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温北砚没法装作它们不存在,只能捂住眼睛,屏着呼吸,模糊能感知它存在的感官神经。
    他朝那两人点头示意,径直回到自己办公室,隔绝身后的一切动静。
    赵时韫淡笑不语,叶淮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送走甲方后,来到温北砚办公室,这小赵总什么意思?上回在云水会所也是这样,怎么说话绵里藏针的,那姓霍的也是,难不成真是资本家的天性?还是说小赵总把你当成情敌了?
    有私密的办公室不谈,非得在谁都能经过的公共休息区域谈,就像在等某个人经过似的。
    而赵时韫刚才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叶淮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温北砚一言不发地合上文件,西装外套挂在臂弯,越过叶淮,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干什么去?
    回家带小孩。
    路上经过一家甜品店,温北砚想起前天晚上盛景对着蓝莓果冻笑眼盈盈的模样,将车停到路边,买了份四寸的蓝莓慕斯,提着蛋糕上车后,接到曲懿打来的电话:盛景有没有闹?
    温北砚打开蓝牙,他很安静。
    这点曲懿丝毫不怀疑,你昨晚跟他睡的吗?
    温北砚很自然地接了句:我只跟你睡。
    低磁性感的嗓音撞入耳膜,撩得心痒,曲懿轻轻挠了下自己鼻尖,抛下羞赧,顺着他的话更加直白地往下说,那等我回去跟你睡。
    隔着屏幕,他看不到自己的脸,把语调压得自然些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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