紊乱的呼吸冲撞在一起,像一阵风,绕着彼此脖颈打转。
    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曲懿看见他腰腹渗出了血,欲盖弥彰地印在白色衬衫上。
    他这又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眼前是模糊的,嗓子也是,曲懿努力将声音从喉咙里一点点地扯出来,流血了。
    别管。温北砚也配合似的,压成了单薄的气音,死不了。
    在兵荒马乱的你来我往中,他的衬衫纽扣被尽数解开,懒懒搭在两侧,皮带松散,露出一截藏青色、映着字母的内裤,她也好不到哪去,背心吊带斜斜地垂在肩上,额角湿答答的,黏着几撮碎发。
    平日里精致到一丝不苟的两个人,现在只剩下了凌乱和狼狈。
    燥热的湿汗黏在皮肤上,让人无法忍受,曲懿捶了捶他的肩,晕晕乎乎地说:先洗澡。
    温北砚看她眼,没有反对,托住她的身体,将她整个人带到浴室,腾出一只手开了水龙头。
    水温稍低,铺天盖地地浇下,曲懿被激得一个哆嗦,意识清醒不少,哀怨的眼神扫过去,还没发表自己的不满,他先下了命令:站稳了。
    温北砚脱了鞋,让她踩在上面,转身离开浴室,曲懿有些懵,头顶的水柱还在浇,朦胧的视线里,看见他折返回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曲懿眯了眯眼,终于看清了,分不清是被雾气熏的,还是难为情,耳垂红得快要滴血。
    塑料薄膜的撕拉声和水波的荡漾声交织在一起,透明玻璃上的水纹缀着光,漂亮的像琉璃,同他的眼睛一般。
    曲懿思绪又进入放空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们不是在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欢愉,而是她在单方面捡拾着他破碎的魂魄,一片片地重组,献祭一般的,再用她血肉浇灌成的黏土重新粘合上,同时往里掺进去呛鼻的烟草和醇烈的酒,重塑后的灵魂浓烈勾人。
    就好像,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
    曲懿醒来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心里升起一种不言而喻的恐慌感,直到手臂触及左侧床位残留的热度,心跳才慢慢恢复平稳,痛感跟着传来。
    四肢像被碾过一般,酸胀,提不起劲。
    在她整理好情绪的最后一刻,眼前浮现出一截高高大大的身影,逆着光而来,上本身裸着,没系皮带,黑色长裤松松垮垮地悬在腰间,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温北砚在床边停下,扫下一片阴影,眉眼间透着难以言述的深沉。
    接过他短促又意味不明的目光,曲懿全身上下瞬间进入紧绷状态,许久终于提起些力气,被角一拉,盖在脸上,自闭到完全不想和他沟通。
    隔着一层被子,动静被削弱得几不可察,过了一会,以为他走了,曲懿从被下探出半个脑袋,视线又一次不期然与他在空中相遇。
    内心挣扎了一下,决定给他点面子,同他进行今天的第一段对话: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看你醒没醒。
    我醒了,你可以走了。
    温北砚没动,看着对面一副炸毛的反应,想起她在入睡前,跟小猫一样,慵懒又迷恋地蹭着他的肩膀,眼睛唇角弧度弯着,乖到让人心都化了。
    对比起来,这一刻就像家养的小豹子,没什么攻击性,还非得挑衅般地朝敌人露出算不上锋利的爪牙。
    你现在不乖。
    那语气简直像在哄小朋友乖点,给你糖吃,曲懿听得有些无语,翻了个白眼,你抽烟了没?
    温北砚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实话实说:暂时没必要抽。
    还能克制住。
    那给我点根吧。曲懿有气无力地使唤道。
    见他纹丝未动,她伸出手臂,打开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摸到一个四方形的盒子,以为是烟盒,拿出来一看,手指像被烫到了,猛地一缩。
    温北砚把掉到地上的避孕套塞回她手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真主动。
    曲懿这回是真的心累了,又累又困,哈切打得没完没了,眼睛一闭,没几分钟,当着他的面又睡得昏天黑地。
    温北砚俯下身子,手掌盖在她眼皮上,感受着她纤长睫毛刮擦掌心的酥痒,先是叫着她的名字,然后不知餍足的,一下又一下地咬着她的肌肤。
    睡得太死,曲懿浑然不知自己又一次被人当成了肉骨头,手机铃声吵醒了她。
    看也不看直接接起,对着听筒喂了声,嗓音有些哑。
    空气安静一霎。
    曲懿?叶淮的声音飘进话筒里,习惯性地拖腔带调:怎么是你接电话?
    一记重锤敲到脑袋上,曲懿呼吸一滞,仿佛握住了烫手山芋,半晌迟缓地扯了扯唇角:我也不知道他的手机是怎么跑到我手里的。
    叶淮心知肚明地笑了,很有眼力见地没再执着这个话题,另外起了个话头,你最近要拍戏吗?
    这一周都休息。
    明天晚上我们律所有场聚会,一起来吗?叶淮顿了顿,放心,我们律所的嘴都很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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