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视线纷纷往头顶一落,奶奶笑了,这不就来了?
    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西淮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等那道身影终于出现在楼梯转弯处,他视线定定落过去,看着她迅速走下来。
    她身上那件蓝色高领毛衣和他的同款,两件都是她买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等走近了才看清她的脸,看上去没什么表情,眼睛似乎有点红。
    她跟爷爷奶奶说话,鼻音有些重,一直到坐下端起那碗汤,她也始终没有看向他。
    他心重重往下沉,又被什么东西连番绞着,只本能地重新拾起筷子,单单拿着,并没有动作。
    汤还冒着热气,静安低头连喝两口,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出任何话,只好又低头喝了两口。
    她可以看爷爷奶奶,看西桐,却始终不敢看旁边的人。
    她一味地喝着汤,又一心注意旁边人的动静,爷爷奶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声音低沉,语气从容,和电话里的状态天差万别。
    她抬起头来,下意识又要去打汤,刚要动作,旁边人忽然伸手挡了挡。
    别喝汤了,吃点饭吧。
    他径直接过她的碗,起身去厨房打饭,她视线追过去,视野里的背影尤其清瘦,只穿一件衬衫,她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零下的温度,指望他穿件毛衣是不可能了,以后她也不要多管闲事提醒他了,反正他也总是不听。
    她低下头去,面前很快出现一碗米饭,她拾起筷子却没动,右手放在腿上又发起麻来,刚要张开活动,手背上忽地一热,是另一只手覆盖过来,随后将她手紧紧握住。
    她先是一怔,下一刻要挣开,他却捉住不放,身体倾过来,不想吃就不吃了。
    他声音很轻,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她眼眶却忽然一热,那些被她暂时收起来的情绪顷刻间往外涌,下一刻她立即用力挣开他的手,紧跟着站起身来。
    我忘了还有个文件没发。
    她说完就走,脚步飞快地往楼梯口冲,身后的人说了什么她压根听不见,只一股脑往上跑,房间门开着,她刚踏进去,腰上忽然一重,跟上来的人将她箍住。
    她被迫回头,眼眸一垂,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
    第92章
    静安并不想哭,可眼泪越掉越凶,她仍然不敢看他,转身要挣脱他的禁锢,他却不松,反而将她箍得越来越紧,以致于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沈西淮反手关了门,指腹拂过那一颗颗眼泪,只觉得肩膀更加痛了,那股痛意甚至蔓延至四肢百骸,最后梗在喉咙里,让他一时开不了口。
    他用力将她拥住,低了头去亲她脸上的泪,她稍稍躲开,他嘴唇仍印去她眼底,一点一点蹭去那点湿意。
    他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试探什么,静安视野里是模糊的,却能感受到他每丝每毫的情绪,还有久违的他身上的气息,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仍然是冷清的,那种伶仃感将她整个包围住,她脑袋一低,眼泪又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耳边像是听见一声叹息,紧跟着是他很轻的一句:对不起。
    沈西淮的心一沉到底,却又没有任何着落和依附,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不敢松开,本能地亲她脸,然后重复那一句:对不起。
    他越是这样,静安的眼泪越像决堤似的往外冒,她觉得不能再这么哭下去,手背往脸上用力一抹,抬头看他:对不起什么?
    沈西淮嘴微微一张,仍说不出话来。他并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不想跟陶静安摊开来讲,如果可以,他想一直避开这个问题。
    他伸手要去碰她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在网上骂我的人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还是因为你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到?静安努力控制住情绪,你答应我会保护好爷爷奶奶他们不受到伤害,但现在网上都在议论我们一家人,你是因为这个道歉么?
    沈西淮并不直接回应,现在舆论已经压住了,通稿也一直在发,暂时
    我知道,静安打断他,垂下眼睑,顿了顿说:但Demy当初说的话没错,不仅是跟你,跟西桐,跟郑暮潇,还有相宜苏津皖,只要跟你们在一块儿就有被拍的可能,我身边的人也会受到影响。
    静安想说她现在完全不在乎了,只要保证家人不受牵连,她自己怎么被拍都无所谓。
    她抬头看他,这次压住了,以后还是有可能被拍。
    这话并不是她的本意,说的却是事实,沈西淮听了愈发焦躁难安,只想立时三刻把那些娱乐媒体一家家给告了。
    他强耐住性子,安慰她:以后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
    这个保证听起来十分可笑,但除此之外,沈西淮想不到他还能说什么。
    我们可以是最后一次,但你管不了其他人,我以后再跟郑暮潇见面,要是被拍了,还是一样会被骂。
    静安的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她懊恼于自己以前从没发现沈西淮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心痛于他始终把那些心事埋在心里,除此之外,她也疑惑为什么他从没告诉过她,甚至在加州的时候他们还一起睡过一晚她隐约猜出一些可能,但并不敢百分百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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