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事就要有个办事的态度,什么事情都不能马虎,禾苗本着以信为本的原则,第二天带来了周正的衣裳,和一套纱裙。
    牛大力对着纱裙思量半晌:“这没有昨天你给我变的那一身好看!”
    禾苗瞅他一眼:“我说给你的吗?”
    话音一落,扔那件好看的男装:“穿这个。”
    牛大力拎起来看看:“为啥?”
    禾苗起身,诉说安排:“你俩按照我的吩咐做,到村里什么话都不要说,一切有我,你们只需要装作是刚新婚的夫妇,就可以了!”
    牛大力挥手把衣裳变到身上,这次倒是聪明的把女装扔给熊虎:“娘子,换衣裳。”
    熊虎极具慧根,学禾苗学的惟妙惟肖:“滚蛋!”
    禾苗歪歪脑袋看他:“其实你长的还算不错,稍稍变瘦一点儿穿上就行,胭脂水粉我可以滴!让我来给你打扮打扮。”
    在熊虎心不甘情不愿的推就下,禾苗把熊虎塞进了一群,看着那健硕的肌肉将裙子撑满,禾苗嘴角一抽:“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只母老虎……”
    无奈无奈,实在可爱,禾苗挥手将人变的纤细,那脸擦了两斤粉,由于粉厚,腮红不上色,只能可劲儿的往上抹,等显出红色,那胭脂盒都见底儿了,再拿出唇红网往上抿,算是擦了红嘴唇,禾苗这化妆手艺实在不敢恭维,只见那两条毛毛虫一样的大黑眉毛画上脸,活脱脱的蜡笔小新投胎转世,离远一看,老虎肯定不是了,老夜叉还差不多。
    牛大力越看越害怕,直直往后退,站到门边吞口口水:“我不想娶你……”
    老虎一心等着去村子,这会儿没闲工夫跟他扯淡,一瞥眼瞪禾苗:“走不走?”
    禾苗忽闪着眼眸,自己化的妆自己都不敢看,只希望村民不要被吓着,勉强可以启程。
    ……
    “项阳村”意味“向阳”,村子挨着小城,算是个颇受礼待的地方,所以当年大水,官府给的银子不少,重建的也很快,受难者妥善安置,也立了碑和牌坊,悼念亡者。
    熊虎站在一座座墓碑前,泪眼摩挲,却倔强的不肯掉,穿过牌坊,他在下面站了许久,这牌坊对他来说,就是一具具尸体堆建起来的,每一块砖瓦都像白骨,诉说着他当年的错误。
    禾苗拍拍他的肩:“死者已矣,但生者要释然,走吧,咱们去村子看看。”
    熊虎躲开他的手,依然是毫不客气,只是这一躲,纤柔的身体,夜叉的脸,这种丑女好身泛矫情的劲儿,实在是……太吓人了!
    禾苗浑身一抖,对他的脸实在不忍直视,转个身前面带路,头都不敢回一下。
    “项阳村”果然受重视,如今倒是比原先更富裕,此时民风朴实,听闻村子受迫,小城还给村民特殊待遇,只要是项阳村的百姓,庄稼优先收购,猎物优先采买,家禽提前预购,连山泉水朝廷都给补贴,如今小村风生水起,日子倒是比往日更红火了。
    单看“项阳村”的村头,都以实木做了大门,牌匾是小城城主给题的字,小溪边还造了水车,往田里引水再也不用人提了。
    禾苗浅笑,看了熊虎一眼,又赶紧撇过头去,道:“怎么样,不错吧?”
    牛大力也将脑袋转去熊虎的另外一边:“咱们进去看看吧。”
    熊虎一咬牙:“禾苗!你到底把我化成什么样儿了?!”
    禾苗一指村子里面:“呀!好多人啊!”
    “你少转移话题!”
    “虎子!你快来啊!”
    “虎子?!不许这么叫我!”
    “快来快来!”
    熊虎顶着二斤白面的脸,跟牛大力一起走进村子,禾苗所在的地方正是熊虎之前跟大伙儿一起吃饭的地儿,如今也是这样,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桌子还是那张大桌,饭还是一样的味道,烤肉很香,滋滋冒油,连空气都是馋人的滋味,引的熊虎一双老眼,顿时染起一层水雾。
    禾苗上前,看村民吃的香甜,小孩儿围着桌子跑,心情也好了起来,答话道:“大家好呀!”
    众人齐刷刷的往这儿看,但见着带着面纱的姑娘有些古怪,都又愣了愣,禾苗赶紧摆手:“我……我是小城的人,听闻村子重建完毕,也没空来看看大家,今儿有空就来啦!大家……不欢迎吗?”
    “欢迎,欢迎!”一女人站起身来,抓着自家的娃,一脸和蔼,上前搭话:“只是这重建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咱们还以为是问路的!哈哈,姑娘吃饭了没有,坐下一起吃!”
    禾苗一怔,感情问路的比较多,早知道问路了!
    百姓热情,正和她意,回身落座,岂料那小孩儿上前抓了抓禾苗的衣裳,舔着唇角的大米饭粒,问道:“大姐姐!你为啥带块布在脸上?这怎么吃饭呀!”
    一旁的女人也笑问:“就是的,快摘了吧。”
    禾苗转转眼珠,轻笑一声,摘下面纱。
    面容一露,那骇人的伤疤一条条的凸显,满桌的人都愣在当场,没说一句话。
    唯有刚才的小孩儿,再晃了晃禾苗手臂:“大姐姐,你也受灾了呀?”
    “啊?”禾苗本想编一个靠谱点儿的故事,圆这一脸的谎,却被这孩子问的语塞。
    小孩儿笑着,眯起的眼睛万分可爱,他用少了一根手指的小手,挽起自己的袖子,那上面条条疤痕,不比她脸上的少:“你看!小鹿手上也有伤,跟你的一样的!娘说,这是长大的痕迹!哈哈!还有哦,我少了一根手指,你少了没有呀?”
    禾苗眉宇一紧,整颗心向被剜去一块的疼,轻轻抓上这孩子的手,强撑起一丝笑容:“你叫小鹿吗?”
    孩子点头,依旧笑脸如花:“恩恩!当年发大水的时候,我还不会说话呢!幸好我不会说话!这样就不能喊疼!”
    禾苗喉头一紧,鼻腔顿时酸涩,她转过脸看不远处的牛大力和熊虎,也终于知道那看上去百毒不侵的大老虎,为何会如此悲痛欲绝。即便知道他的故事,但也不能理解其中之苦,现在看到这孩子,她才明白痛心疾首的意思。
    禾苗将孩子抱到腿上:“现在还疼吗?”
    小鹿笑道:“不疼了!”再把小手放到她的脸上:“姐姐还疼吗?”
    禾苗颤抖着唇,强忍的不为这坚强的孩子掉眼泪:“不疼了,小鹿不疼,姐姐也不疼。”
    女人听两人说话,当即对禾苗心疼了几分,摆手招呼小鹿道:“过来,给姐姐端饭。”
    小鹿嬉笑着跳下地,禾苗便笑着说:“大娘,我还有两个朋友一道来的,可能一起吃啊?”
    “当然可以!快请过来。”女人招呼,禾苗忙转身对牛大力和熊虎摆摆手:“快过来!”
    熊虎看了眼牛大力,牛大力躲了躲……
    等两人落座,不出所料,一桌人又愣了……
    而目光,自然是落在了熊虎身上。
    女人嘴角一抽,试探性的问了问熊虎:“这位姑娘,可也是受灾了?”
    熊虎猛瞪禾苗。
    禾苗抓筷子吃饭。
    倒是牛大力打了圆场:“咱们也是来看大伙儿的,这位是……我……”
    哎,实在开不了口。
    憋了半晌,牛大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根儿,吐出这个吓死人的身份:“我娘子。”
    一桌人不好意思再问,再问下去恐怕牛大力脸面挂不住,便忙多端两碗饭过来,再可劲儿的往牛大力碗里夹菜。
    娶个这样的媳妇儿,得多吃点儿才会感到幸福吧……
    然,牛大力碗里的肉,又都被熊虎夹走了,瞪着眼仿佛在控诉:你又不吃肉!
    禾苗看着两人别扭,尴尬一笑,问女子道:“大娘,现在村子可好啊?”
    女人笑道:“好!好着呢!”
    话音一落,女人便去大灶前盛菜,让禾苗自便。
    禾苗环顾一桌人,漫不经心把目光定在了熊虎脸上,虽然这货现在是不怎么好看,但那双璀璨的眸子依然晶亮,他也一个个的浏览着村民,慢慢的,黑瞳边上的白眼球就红了,透着水汽缓缓而动,就在眼泪快要滴落的时候,又猛的低头吃饭,让泪珠滚到饭上,消失不见。
    这老虎的心,是真的软……
    但禾苗还是察觉到了,他低头的一瞬间,是看到了一位老者,那老者花白的头发,拿筷子都不便了,便用木勺一下一下的舀粥喝,嘴里也没几颗牙了,怕是什么都吃不动了。
    禾苗浅笑,对老者一问:“您是项婆婆吧?”
    老者一怔,连发愣的过程都十分缓慢,她渐渐扬起笑脸:“你认识我?”
    禾苗抓抓脑袋:“早前受过您儿子的恩惠,他提起过您。”
    “儿子?”项婆婆突然笑道:“哪个儿子啊?”
    禾苗微愣:“您……您有几个儿子啊?”
    项婆婆笑道:“俩啊!一个在小城做生意,另一个嘛……水灾的时候,找不见喽。”
    这话说完,项婆婆的笑容就没了,叹口气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真是气死个人!你说他要是死了,也得死在村子里不是?但咱们就是找不到尸体……哎,就算没死,也拖个信儿回来啊?咱们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牛大力这次才有勇气看熊虎一眼,见他低头吃饭,整个脸都埋到了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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