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洞”。
    峨眉山,云鬘凝翠,鬒黛遥妆,也最是凉爽。
    “清风洞”中,袅袅藏着云雾,一股子凉气打洞中传出,几个樵夫从此过,淡瞧一眼这不寻常的云雾,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凡是山里的人,对洞宇传说都有所耳闻,特别是峨眉山,佛教圣地之处,修炼的妖精最多,一为粘些灵气,二得神明庇佑。所以樵夫见洞宇烟雾缭绕,多是摆摆手赶紧离开,而他们心想之事,也确实正在此地发生着。
    小青回到洞宇,不过两个时辰便现了原形,盘成青色大蟒,静卧在洞府大石后,慢慢退下了一层蛇皮。
    ……
    端午,家家应节,仲夏登高,顺阳在上。
    平江河赛龙舟,舞龙舞狮配响器吹拉弹唱,好生热闹。
    许仙起了个大早,陪白素贞用早饭的时候,抓过她的手把脉,再看她脸色倒是比昨天强,便勾唇一笑道:“气色不错,鸡没白吃。”
    白素贞一飞大眼儿:“当然了,只要吃的好,我就高兴!”
    许仙浅笑:“平江河今儿个热闹,除了龙舟,还有祭祀河神的盛典,你要去看吗?”
    白素贞本想摇头,但一听祭祀河神,倒是来了兴致,可转脸再看日头,还是作罢。
    许仙微微有些失望,小嘴儿一瘪低头抠手,长发绕过耳边打了个卷儿,趁着小脸儿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扭捏的样子真是可爱至极!
    白素贞瞄他一眼,试探性的问:“你想去啊?”
    许仙一听忙闪动大眼!漂亮眸子眨的她直心慌……
    白素贞突然浑身一颤!这才发现她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当即眉宇一皱,直钩盯着许仙那闪烁兴奋之光的眸子,问一声:“许仙!你多大了?”
    “啊?”许仙一愣,这是什么问题?
    白素贞再问:“你几岁了?!”
    许仙再眨巴柳长美眸,睫毛在眼睑上抖了半晌,才粉唇一张道了声:“二十一啊……”
    白素贞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二十一?这不就是个孩子吗?!怪不得许仙听见赛龙舟舞狮龙会那么兴奋!再听她不愿意出门当时就拉了脸!没想到许仙,居然还有如此贪玩儿的时候啊!
    许仙笑脸如花的瞧着白素贞,以为她问自己想不想去,是动心要跟着去了?可现在人又不说话了!闹的他一颗心七上八下,但好半天也不见白素贞说声“好”,只能再次低了头,抠着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映出一道剪影,再噘着小嘴儿说:“你我在杭州相识,可为了查库银贼也没得空游一游西湖……错过了清明佳节,若再错过端午……”
    “去吧。”
    白素贞突然道。
    许仙一怔,生怕自己听错了,便反问道:“什么?”
    白素贞莞尔一笑:“去吧,等我吃好了,咱去平江河看龙舟。再带上些粽子,慰藉河神。”
    “真的?!”许仙高喝一声,那脸上的笑容,倒比窗外艳阳更耀眼。
    白素贞点头,随即小手一勾,变了个幕笠出来,带在头上,放下黑色轻纱:“但我得带这个出去,可以吗?”
    许仙狠狠点着头:“嗯嗯嗯!”但心思一转,却蹙起眉头:“可是你……身子可以吗?”
    黑纱下的面孔看不出表情,只听白素贞轻轻一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
    ……
    平江河上,龙舟鼓声阵阵!岸边叫好声此起彼伏!舞龙舞狮敲着大叉!唢呐响竽声声不断!
    白素贞……这个心烦啊!赛你妹啊!乱敲个什么劲儿啊!大太阳配锣鼓喧天,闹的人心都要蹦出来了好吗?!
    还有这天儿咋就这么热啊!尽管带了斗帽,放下黑纱,那股子热风还是往里灌!无论白素贞怎么往外逼,都热的直流汗。
    唯一欣慰的,恐怕就是许仙那张秀气的小脸,和他看到喜欢的队伍胜利时,那手舞足蹈的样子了……
    但就在此时,平江河边有人上前宣布,祭祀大典开始!
    许仙忙拉上白素贞,往临时搭建的河堤上走,站定河边,见一中年男子身穿员外服,正在摆好的祭坛前演讲,内容无非从端午佳节开始,指着祭坛边儿上几个笼子,说要为河神献上祭品!再张罗大伙儿提好自家的粽子,好给河中的大鱼喂食。顺道讲了一遍屈原投江的故事,催人泪下,赚足了人气。
    白素贞嘴角一抽,心说这人也太能瞎摆呼了!你赚人气就算了,说人家屈原干啥!人屈原投的不是汨罗江吗?关特么平江河啥事儿啊?!
    还有,这给河神献上的都是啥祭品啊?按说不该是童男童女吗?!虽然白素贞也万分不愿用童男童女祭祀,但拉一头猪和几只鸡,还特么有红鸡蛋是什么鬼?!河神生娃啊喂?!
    可正当白素贞一脸嫌弃,漫不经心的瞧着祭品时,竟见那鸡笼里有一只红冠公鸡隐隐泛着白光!白素贞眉宇一皱,歪歪脑袋多看了那只鸡一眼,见它不止鸡冠带光晕,就连身上的鸡毛都掺了几缕银色!白素贞禁不住摸了小葫芦一把,得知答案后竟一脸懵逼!当即冲上前大喝一声:“员外爷!这只鸡不能祭祀!”
    发表演讲的员外爷勾着头看了她一眼,见是个带着幕帘的小丫头,便哈哈一笑,道:“丫头,这是为何?”
    许仙见白素贞又不知搞什么名堂,忙从人群中挤出身来,拉上她小手道:“你又做什么?!”
    白素贞这次坚定的很,一把甩掉许仙道:“那只鸡不能祭祀!绝对不能!”
    许仙刚想问什么,却见白素贞一个箭步冲到员外爷面前,站定时身型竟有些不稳,想必是暑气未散。他赶紧快走两步,扶上白素贞的身子,听她稍微有些费力的说:“这只鸡……它……哎呀!总是就是不行啊!”
    这下连许仙都懵了,可黑纱挡住了白素贞的脸,也看不出她的表情!许仙无处揣摩,只能等她圆说。
    员外爷倒是好性子,本就是为了赚取民心才自发组织的祭祀活动,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自然不能发作!可这天儿热,谁都没多少耐心,三番四次这样说,员外爷脸上也不好看。半晌才勉强挤出一抹笑颜,道:“这位姑娘,若你不说出个理由来,那咱们可要开始投河祭神了。”
    白素贞急的浑身发抖,一双大眼在黑纱后可劲儿的转,可这原因实在不能说!直到许仙手臂微微势力,在她耳边道:“若真有不好说出口的理由,那就只能……”
    话音一落,许仙竟一把抓下白素贞斗笠,将她转过身来对上众人,道:“这位是白素贞白姑娘,想必大家都知道吧!”
    白素贞一亮相,众人皆是倒吸一口……热气!
    一是感叹白素贞美貌,没想到帮苏州城解除痒毒的竟是这么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
    二是感叹白素贞善心!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竟有怜悯生灵的慧根!
    三是感叹……白素贞的脸,好红啊!通红通红啊!这特么是给河神祭祀的红鸡蛋成精了?!
    许仙眨眼,心说众人不该是这么个反映啊?当即顺着大家的目光去瞧白素贞,可这一眼,许仙大惊!赶紧为她带上斗笠,拉下黑纱,凑过她耳边磕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想着大家若知道是你,你说的话他们自然相信,也愿意听。没想到你……你还好吧?”
    半晌,白素贞没说话,许仙只感觉黑纱后传来一股杀气!便默默的吞了口吐沫,说:“我,我下次不敢了……你别生气……”
    然而,白素贞依旧没开口,只是这身开始瑟瑟发抖!许仙还以为她气的浑身哆嗦,不料白素贞竟一把抓上许仙手臂!整个人向他靠去!许仙顺势扶上她的身,感觉她抖的密瑟,身子也慢慢僵硬!他才知道事情严重!忙问一声:“你怎么……”
    白素贞颤巍巍的扬起手,打断他的话,自己使劲儿撑着身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员外爷道:“那只生着白羽的鸡……有,有病!翅下生鳞,红冠带金……这是异像!不能……不能祭祀!这只鸡……要……要放生!”
    白素贞说完,忙转头看向许仙,轻言:“带我回家……还有……以后只要天热……你特么别手那么欠行吗?!掀我帽子!掀你妹啊!”
    一语完毕,白素贞不知多少次的,昏也!
    许仙一把抱起她,撒腿就往药铺跑!临走前还不忘对员外爷喊:“白姑娘说放生就放生吧!还有!地上是我带来的粽子麻烦您帮忙给投河吧!谢谢啊!”
    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现在连许仙说话都这个味儿了!谁知道以后会被连累成什么样……
    回到药铺,许仙把白素贞放进床榻,这时候才敢摘下她的斗笠,蹙眉去看她那红透了的小脸儿,现在也顾不上别的,把过脉便抚上她心口,去探那因为暑热而狂跳的心脏。
    “天哪……”许仙惊呼出声,只因白素贞的心跳简直快到颤手!也实在不明白,怎么她的暑热,就这般难解?
    看看天色,已经快正午了,若现在不做些什么,那到正午时分,怕是这人也就撑不住了……
    可白素贞,到底是个什么……她的暑热,又要怎么解?
    许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的转,半晌才一砸手!道一声:“肉!昨儿个吃了些肉食,今儿就好了许多!去拿肉!”
    然,就在许仙想给白素贞好好吃一顿的时候,突然看见灶台上放的两瓶凤仙小酒,也想起郝江化走前说,凤仙小酒的少东家在酒中放了驱暑热的材料,这酒清淡典雅,端午小酌最好!
    于是,许仙在端来烤鸡的时候,顺手也带上了这两瓶凤仙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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